“你好，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她来到旁边的一处绸缎庄，向里面的店老板打探道。
“你没长眼吗，着火了！”店老板脾气正不好，在心疼他那些绸缎匹呢，倒不是火烧了，只是当初贪看热闹，关门上板晚了，那飞灰飘过来，把一铺子的布匹都给弄脏了，要再搞干净，这得费多大功夫啊。
女子也不生气，依旧是那副文静的模样，从袖子里掏出来一锭金子放在案上，立刻那老板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有钱自然什么都好商量。
“来了一伙强人，火烧了大茶楼。”
“什么人？”
店老板探出身子往外瞧了瞧，又缩回来低声道:“易水寒呐。”
“什么，你说易水寒烧了这大茶楼？”女子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晚没想到是这种答案。
“诶呦小点儿声！”店老板急得直跺脚，压低了声音道，“这帮家伙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以前还偷摸的，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人放火了。”
谎言的最高境界，是说话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谎言。女子要是不知道内情，差点儿相信了。
“看清楚是谁动的手了吗？”
店老板明显动心了，但还是摇了摇头:“没看着。”
女子也不逼迫，换了一个问题:“田牙首怎么样了？”说着还敲了敲案上的金子，这个问题要是再答不上来……
店老板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道:“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乱说啊。他们都没瞧见，我瞧见了，易水寒就是冲着他来的，田老七跳窗跑了，张小泉跟在他后头，俩人狼狈的跟丧家犬似的，哦，老七还少了只胳膊。易水寒没追到人，才放火烧了这大茶楼。我估计他够呛了，被易水寒盯上了，那还能有活路？有今天没明天，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诶，这么说来我们这个牙首也得重新选了……”
女子收起桌案上的金子，转身走了，店老板不乐意了，合着拿金子钓我呢是吧，干上前来抱怨道:“我说您这算白嫖啊……”
话音未落，女子突然转身，手中披风下探出，店老板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女子的手又收了回去，他只觉得头顶一凉，伸手一摸，发髻已经叫她削断了。
女子转身又走了，店老板不敢再追，这年头女娃子都开始舞刀弄剑了，转身回来，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只见铺子里挂着的好几排布匹绸缎，自中间齐齐而断，没有半点儿线头在外。
城南，凤台门，小李庄，王麻子剪刀铺。
王麻子的婆娘很不高兴，她是一大早的就起来开始忙活起来了，昨天晚上不知怎么地，还没吃饭就止不住的困，干脆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男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到天亮了才回来，一回来就坐在椅子上装大爷，盯着桌子上那把黢黑的剪刀愣愣的发着呆，都一个多时辰了，连早饭都不吃。这东西是金贵，据说是老王家几百年传下来的，可也不管饱啊，干瞧那个顶什么用。
最关键的，不管发生了什么，这绝不是你偷懒不干活的理由啊。
“我说你脸也不洗，饭也不吃，光瞧着它，怎么着，这玩意儿能管咱们一家吃喝啊。”
王麻子摇摇头:“管不了，管不了。”
“管不了你到是干活呀，还有我还没问你呢，昨天晚上你到底干嘛去了？”男人夜不归宿，这是每一个婆娘都要问个清楚的，什么时候她不问了，准备准备吧。
“我说你真是……”王麻子不耐烦了，“我这思考关乎咱全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儿呢，你能不能给我消停点儿。我昨晚干嘛去了，逛窑子去了。”说着露出身上的各种伤痕，炫耀着道:“瞧见没有，玩的花样可多了。”
“完犊子去吧你。”她婆娘才不信呢，“就你那身子骨，榨干了都没二两油，老娘能不知道。”
“知道你还问那些干啥。”王麻子现在一脑门子的官司，不知道从哪家开始打起，这可怎么整啊。
两口子吵架，那就是此消彼长，王麻子难得硬气了一回，婆娘自然就软了，火也发不出了，凑过来问道:“你知道吗，昨晚咱们村东头大草甸子那儿死了好多人，六扇门都来人了，正挨家挨户的排查呢。”
“排查排查呗。”王麻子不以为意，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他昨晚可是一个人都没杀。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婆娘突然捅了他一下，对着金蛟剪示意了一下，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王麻子叹了口气:“我要有那本事还用得着走街串巷卖剪刀？”说着站起身来，把金蛟剪交给他媳妇，叮嘱道:“把这玩意儿卖了吧，挺好的家伙，别卖贱了。”
婆娘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传家宝吗，还能卖的？”
“现在成了传家害了，早卖早心安呐，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麻烦又找上门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远远的响起了一阵阵急切的呼唤声。
“王前辈，王前辈……”
王麻子愣在那里，望着自己的婆娘问道:“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喊我。”
“没有啊，人家在喊王前辈呢，你是不是把自己名儿忘了，你说这人名字也够怪的，叫前辈，这不擎等着占人便宜嘛。”
不对，王麻子仔细听了听，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了，似曾相识啊！
怕啥来啥，麻烦上门了！
王麻子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这臭嘴，开过光了是怎么着，好事儿不准，坏事儿真灵光。
“快快快，快把门堵上！”王麻子赶紧跑去把门关上，招呼着婆娘来搭把手。
婆娘还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怎么，今天不做生意了？”
“哎呀！”王麻子急得直跺脚，“煞星上门，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做什么生意啊。”
这已然太迟了，张文若和李昊昨晚来过这里，是踩过点儿的。
小样，你以为关上门我就找不着你了？门外头还挂着幌子呢！
朱温赶到门外，‘砰砰砰’的直敲门，里面没有半点儿反应。
“没动静儿啊，是不是睡回笼觉呢？”
张文若急道:“哎呀，人命关天还管那个，撞开了再说！”
“别撞！”
王麻子在里面连忙叫道，这小家小业的可禁不起几位大爷折腾啊。尤其是张文若，这小子坑我最狠，简直是命中的克星。他估计自己跑到天边去，这小子也能把自己揪出来。
王麻子不情不愿的打开大门，堵住门口，不想让他们进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冷着脸问道:“又怎么了？”
“前辈，李昊出事儿了，求您救命啊！”张文若说着就往里面闯，王麻子还想坚持一下，被两个武夫华丽的无视了，根本没感觉到阻碍。
俩人把李昊放到了一张大桌案上，王麻子才走过来，一本正经，正式的告知他们:“两位，我这里不是山神庙宇，我本人也不是什么妙手回春的大夫，现在呢，没了金蛟剪，就更没什么本事了。李公子出事了，我深感痛心，但是无能为力啊，两位还是另请高明。”说着把身子一让，做了个请的姿势。
俩人谁也没动，霸王餐都吃过了，这点儿脸谁还要啊。
来硬的是不行了，王麻子只好来软的，差点儿跪下来哭着道:“两位大侠，不带这样的吧，薅羊毛也没有可着一只羊使劲儿薅的呀！”
张文若也哭着道:“大哥，我们也不想可着一只薅啊，但现在就这么一只，不薅你薅谁去啊！”
“你们这么干，不觉得对那只羊…太不公平了吗？羊是无罪的呀！”
“你这么说…羊确实挺惨的哈。”
王麻子点点头，眼眶里都含着泪，可算是上道了。
“可薅秃了总比被宰了做成羊肉串好吧。”
王麻子站了起来，冷着脸寒声问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就是在威胁你。”张文若点点头，也是一脸的严肃，威胁道:“你要是不救他，我们就不走了，诶，反正你还得管饭。”
“我……”王麻子说不出话来，词穷啦！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对峙，无言的对峙。这时候谁要是开口，谁就认输了。
“带我去看看吧。”
王麻子最终还是缴械投降了，因为他发现，就算坚持到最后，输掉的还是自己啊，现在还只是管吃，万一人死在这里，岂不是还要管发丧出殡？
“早这样不就得了，咱们速战速决，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王麻子哼了一声，你们的事儿有这么简单的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王麻子先得问清楚前因后果呀。
“嗨，我们就是吃完了早饭，去一条街逛了逛。”
“去一条街干嘛，买菜呀？”
“我们这一鼓作气，挑了田老七在金陵的摊子，出了点儿意外事故。”
哐当一声，王麻子摔在地上。
“怎么了？”
“出去，立马都给我出去！”王麻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