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去找选管，金禹彬的目的是争取在休息室待一会儿的时间，而霍许纯粹就是去为了把自己的手机要回来。
霍许和金禹彬坐在休息室里待着，因为霍许的缘故，金禹彬也拿到了手机，两个人各自玩各自的，互不干涉。
解锁手机打开社交软件，霍许在沈戚那一栏聊天框里看了许久，纠结着要不要给沈戚发消息。
手机对于沈戚来说的唯一用途就是看舞蹈视频，剩下的时间里手机于她就是个没什么用的玩意儿，大多时间都是放在包里的。作为时时刻刻跟在沈戚身边的人，霍许再清楚这一点不过，因此霍许也能猜到自己就算是给沈戚发了消息她也大概率不会回的。
可是……
霍许思索了一会儿，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比起那些，她更想冲动一次。
做一些比发消息更鲁莽一点的事。
她想要听到沈戚的声音。
沈戚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手里捧着咖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手机摆在面前黑着屏。沈戚既没有玩手机也没有在看视频，就只是那样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放空自己。
这是在过去三天的时间里沈戚常有的状态。
不管人在那里，走着坐着，总是会下意识地带着手机，而不像是之前那样把手机扔在包里就算是丢了可能三天之后才会注意到。
她明明知道霍许进了节目组多半是要被选管收走手机的，可她就还是抱有那么一点侥幸心理，也许霍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联系自己呢？
于是她就这样等着霍许的消息，等了三天。
可她最终也没等到霍许的任何一条消息。
而是一通电话。
沈戚被吓得猛吸了一口咖啡，一大口冰冰凉凉的苦水就直接灌进食道里，冷得沈戚一哆嗦，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机就往卫生间跑。
“霍许？”
沈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有一些失真，但对于霍许来说已经足够真切。
“沈戚姐……”霍许觉得自己起码应该说点什么其它的，说点什么自己很好，说点什么舞台很棒之类的话，可在当下，霍许竟然只是哭了出来。
听到耳机里面传来霍许压抑的哭声的时候，沈戚愣了几秒，最后终归与平静。
她能理解，就像她当年第一次上舞台一样的心情，霍许太激动了，又太辛苦了，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起来，她不能承受，就只能用眼泪来发泄。
“没关系了，你做得很好，对不对？”沈戚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霍许第一次和沈戚在夏夜回宿舍时的晚风。
“我……我没失误。”霍许吸吸鼻子，最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沈戚报告，“我没在台上失误，也注意表情管理了，我没看到最后舞台的反馈视频，不知道最终的舞台怎么样，但是之前的联排和预录都还可以……”
“那就非常好了。”沈戚坐在马桶盖上，轻轻地往后靠，等着霍许把情绪平复下来。
电话对面的哭声逐渐弱了下去。
“沈戚姐……”
“嗯？”
霍许一句“我好想你”憋在嘴边，半天说不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沈戚，沈戚也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应她。霍许说了四五遍，最后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沈戚能够感受到霍许一定是想要说什么却不能说的，可她并不能猜到霍许憋住的那句话是什么。
或者说，她猜到了，也不敢确定。
最终只能化作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那边冷吗？”
“很冷，真的降温了，录影棚搭得不保暖，除了休息室和舞台上面之外哪都是冷的。”
“那一件厚外套不够吧？”沈戚拧起眉头。虽然她之前未雨绸缪给小朋友带了件厚衣服，可对于这两天的秋雨来说，还是太单薄。
“没关系，我冷的话就做热身运动，只要一直动着就不觉得冷，我也没有生病。”
沈戚放下心来。
“那牛奶喝了吗？”
“喝了，每天都在喝。”霍许说道，“这里的饭很好吃，比公司的好吃，还可以吃到肉……”
霍许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却委屈巴巴地说了一句：“可是牛奶是凉的，沈戚姐，我想喝热牛奶。”
沈戚噗嗤一声笑了。
“好，你赶快回来，我给你热牛奶喝。”
霍许终于不哭了，和沈戚说了很多关于自己在这一次舞台上面所学到的东西，碰到的有趣的事情，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全都讲给沈戚听。
沈戚没有嫉妒，没有羡慕，没有对于这个舞台的渴望，没有她以为会出现的一切的负面情绪。
她只是在单纯地，为霍许感到骄傲。
就仿佛站在舞台上的既是霍许，又是她自己一样。
两个人一直聊到快要八点，沈戚要去上课。
“那个，沈戚姐，选管姐姐说我们今天晚上就应该能回去……”
“好。”沈戚应道。
对面的霍许沉默片刻，却也没有挂断电话。
沈戚似乎能猜到霍许在想什么，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笑意：“要我等你吗？”
霍许小小的鼻息从话筒里面传出来，轻轻的。
“不用了，我们十点多才出发，等到回去的时候说不定都是后半夜了，你练完舞赶快回去睡觉吧。”
小孩子就算再任性也总是懂事的。
可总是能够被年长者轻易看穿：“真的？”
“真的！”霍许也不知道是在跟沈戚着急还是在跟自己着急，“你不要熬夜，回去了去抓紧时间睡觉！”
“好。”沈戚的笑意埋在喉咙里，说话时带着轻微的颤音，“那我去上课了？”
“……你去吧。”霍许到头来也没把那句“想她”说出口。
电话被挂断，霍许站在隔间里，手掌拍了自己脑门几下。
“霍许你个怂包！”
不就一句话，有什么难的？为什么说不出口？
你又不是对沈戚有什么非分之想！
霍许只觉得自己好奇怪。
她为什么会这样？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刘熙已经后采结束，大家都在等霍许。
“不好意思！”霍许一连串的道歉。
刘熙发现了霍许的不对劲，趁着大家一起往房间走的时候，悄悄凑到霍许旁边问道：“你刚刚哭过了？”
霍许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的眼妆花了，可刚刚照镜子的时候明明没有花，不管是睫毛膏还是眼线笔都是防水的呀？
“你怎么知道？”
“你眼皮肿了，眼睛又红红的。”刘熙道，随后又安慰地问，“没事吧？”她能理解霍许的心情，因为是第一次上台，练习生们的心情都是大同小异的，从台上下来大哭一场的也不是没有。
“现在没事了。”霍许展开一个笑脸，让刘熙不要再担心她。
她越来越觉得沈戚真的是有什么神奇的能力，不管她的心情有多差，只要有沈戚，她就可以被治好。
沈戚可以赶走一切的不开心。
卸妆换衣服上车，霍许裹着毯子，司机师傅把暖气的温度调得更高一些，三个人在保姆车的座位上睡得东倒西歪的。
霍许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又梦到了她在给沈戚打电话的时候，说出了“我好想你”那句话。
也许那不是梦，而是霍许的臆想。
可她毕竟是个怂包，她没敢说。就算她对沈戚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真的没有。
车停在宿舍所在的公寓区门口，霍许被叫醒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两点十九分。
夜深，寒冷。
霍许背着装了自己行李的包冻得像个冰棍一样僵硬地往回走，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霍许就着那个节奏脑补出了一串鼓组特效。
这倒是个不错的灵感，上音乐制作课的时候可以给胖哥哥说一说。
公寓的灯是亮着的，沈戚坐在客厅里，一边戴着耳机听歌一边擦头发。
霍许略显诧异，她以为沈戚早就该睡了。
刘熙和金禹彬都进了隔壁的那间公寓，现在这间公寓里，醒着的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我不是叫你别等我吗？”霍许有点担心，沈戚也总不能这么长期熬夜下去，太过于伤身体了。
“谁说我在等你？我只是刚刚练习结束回来洗了个澡而已。”沈戚的眼睛里面带着戏谑的意味，嘴硬地说着辩解的话。
可霍许又实在是无从反驳。
“快去洗澡，外面那么冷，回来好好冲个热水澡。”沈戚又道。
“好。”霍许愣了一秒，把包拎进房间里面收拾好了出来洗澡。
沈戚仍然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擦着头发。
进浴室之前，霍许有一瞬间的迟疑。
如果她洗完澡出来之后发现沈戚已经回去睡觉了，那她一定会感到有些不舍，因为她想念了沈戚许久，却只匆匆见到她一眼。
但霍许知道，自己应该懂事一点的。
“你早点休息。”霍许进浴室的时候对沈戚说道。
沈戚抿着唇笑着点点头。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戚已经不在客厅里面坐着擦头发了。
她真的回去睡了。
霍许强压住自己心底的失落，告诉自己这才是对的，她没理由任性。她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那个混世小魔王，也不是高中时那个吊儿郎当的不良青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沈戚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