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许立刻抬起头来解释：“我没有生气……”
她怎么会误会成生气呢？她明明……
可霍许没办法讲清楚自己这样当了个缩头乌龟的原因。
沈戚离她很近，如果中间没有那杯牛奶挡着，甚至可能会更近。
霍许一看到这张脸，就想到舞台上的那个镜头。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才忘掉的，怎么又开始了？
沈戚眼看着霍许的脸越来越红，熟透了。
还没等沈戚说点什么，霍许就立刻拿过杯子：“我喝了牛奶还要去洗澡，沈戚姐你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然后绕过沈戚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咕咚咕咚喝牛奶，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来，回头冲沈戚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生气。”
深夜的霍许插上耳机把今天的舞台视频拿出来看。
那个镜头真的被剪进去了。
霍许痒痒了一下午的心得到缓解，反复拖动着进度条，把那大概两秒多的镜头看了上百遍，眼看着要到三点了才咬着牙关掉视频。
临睡觉之前，霍许给王贰诗发了消息。
“王二十，我完蛋了。”
“我得请你吃饭了。”
……
月末考核的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霍许真的忙起来倒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天天想着沈戚的那个镜头，逐渐也就能恢复之前和沈戚相处的状态。
一个月上了两次舞台的霍许，第一次回来声乐实力进步，第二次回来舞蹈功力大增，音乐制作那边也已经完成了第一版本很简陋的小样，现在开始按照黄居嵩的意见进行修改。老师们对此相当满意，霍许也很有信心，只要她按照这个步调继续努力下去，就一定可以通过。
时间临近万圣节，公司也开始筹备按照往年惯例弄个聚会玩玩，可惜练习生们还要忙着月末考核，所以只有看的份，没有参与的份。
不过对于霍许来说，能看就已经相当满足了，毕竟月末考核就在第二天，她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玩上面，又能见到很多打扮成各种角色的前辈们，想想就觉得兴奋。
可沈戚对这些却没有多大兴趣。
中间休息的时候，沈戚靠在矮柜子上看着霍许垂着眼睛喝水，一副失落的样子，问道：“你很想去？”
“还是月末考核重要。”霍许也懂事。
“你要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小朋友眼看着兴奋劲上来了，眉眼又往上挑。
“可以吗？”
“当然，但是不能待太久。”
“好，我就看看。”
办聚会的会场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里面，想去的练习生要被选管统一带过去。
有很多的艺人前辈都在，现场也有专门的摄影师给每个艺人照相。练习生进去参观时要一边躲着摄像机一边向前辈们打招呼，不过因为化了妆，很多前辈都不太能认得出来。
霍许相当兴奋，走马观花地四处看。
一坨黑布趁着霍许没注意的时候悄然凑近，突然停在霍许和沈戚的面前。
霍许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突然从黑布中伸出一只手来，戴着长长的指甲，手上拿着一颗苹果。
被吓了一跳，霍许下意识地往后退，手也抓住沈戚的手。
“这位小姑娘，吃个苹果吧？”
这……不扮白雪公主扮女巫可还行？
“前辈，请问您是……？”女巫的声音被装得沙哑，霍许听不太出来是谁。
女巫没有回答她，只是又把苹果往前伸了伸，重复道：“吃个苹果吧？”
霍许迟疑着从她手里接过苹果，刚发现这是个假的，就突然从里面爬出一只虫子来。
“哇！”霍许大叫一声，手上的苹果也落到地上，那虫子又爬了回去。
面前的女巫再也装不下去，笑着直起身子来，霍许看到黑色的帽子下面是一张被刻意倒膜过的脸，长长的鹰钩鼻，坑坑洼洼的。
但声音仍然暴露了：“诗娥姐？”
诗娥仍然笑得说不出话：“你也太容易被骗了吧？”
霍许扭头看向沈戚，才发现沈戚也在憋笑：“你都知道？”
“我还以为你也发现了呢。”沈戚道。刚才那坨黑布挪动过来就已经很明显了，只有四处张望的霍许才没有注意到，甚至看到了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霍许被整了之后表情相当怪异。
被诗娥姐整就算了，那沈戚发现了却不提醒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诗娥把地上的假苹果拿起来，聊了没两句又去恶搞别人了。
逛也逛了，玩也玩了，霍许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就乖乖跟着沈戚回公司去练习。
……
有了之前那几次的经验后，霍许逐渐习惯了月末考核，每次也能从容不迫地准备着，身上有点像是一个成熟的练习生的影子了。
霍许想着，这样自己是不是就和沈戚的程度更近一些？
可事实马上就告诉她不是。
因为她还没拥有作为一个成熟练习生必须习惯的，承受离别的能力。
霍许听到淘汰名单上罗思思的名字的时候，愣了好半天。
错了吧？肯定是出错了吧？要不然就是霍许在做梦。
她茫然地看了一眼罗思思，罗思思一脸平静。
她又下意识地向沈戚投去求助的目光。
沈戚也很惊讶，但她握住了霍许的手。
“就这些。”选管说完离开了练习室。
宋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她就在罗思思的身边，死死揪着罗思思的衣服，卫衣的袖子都要被她扯长了。
“没关系啊……”罗思思自己也茫然，只能说一些无用的安慰。
宋真平日最是依赖她，是以罗思思的突然离开对于宋真的打击也最大。
沈戚半天没说话，五个人围成一圈忍受着沉默中的悲伤。
这是霍许过得最难过的一次休息日，没有庆祝，没有去外面吃饭，什么都没有。
晚上十一点，趁着三个年纪小的都已经睡了，沈戚带着还没收拾完行李的罗思思跑出去吃了顿烤肉。
“也挺好的，我都不知道多久没像这样敞开肚子吃了。”罗思思一边用紫苏叶卷着肉一边强颜欢笑。
沈戚点点头，手上拿着夹子给罗思思烤，也并不吃。
“而且能回家了，我都已经好久没回过家了，去年也没回去过年。”
“那你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沈戚问。
“不知道，我现在还没什么想法，我想着第一件事反正我是要舒舒服服在家里歇上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做，每天就是睡觉，当练习生太辛苦了，不能吃也不能睡。”罗思思把肉塞进嘴里，咽下去之后继续说道，“然后再出去看看怎么样能赚到钱吧。我年纪也不小了，有时候就感觉好像我人生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唱歌跳舞还真是什么都不会。但其实回老家开个小店好像也不错，有空出去看看哪里有表演招伴舞，接点零散活儿，或者去当个舞蹈老师……人生的选择那么多，总有方法能弄到钱的。”
“不当艺人了？还回来吗？”
罗思思抿着嘴红了眼眶，挤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同时眼泪也落下来。
她当然想继续下去。
当练习生的，哪个不是为了梦想呢？
“看机会吧，我再去参加几个面试，我年纪太大了，不一定有什么公司要我了。”
沈戚沉默着，说什么话都不一定对，她没资格替罗思思做选择。
不论是劝她坚持还是劝她放弃，沈戚自己都没有答案，那自然也没有资格对罗思思指手画脚。
罗思思买了第二天下午的飞机票，收拾好行李，剩下的四个人把她送到地铁站。
宋真和丁可卿泣不成声，霍许也憋着眼泪。
“都不许哭了，听见没？你们留下来好好练习，等出道了我来看你们演唱会。”罗思思又被弄红了眼睛。
宋真干脆扑进罗思思怀里。
罗思思真是像当妈一样每天照顾她管着她，宋真不是个成熟的小孩，如果没有罗思思，她不知道要在这里吃多少亏。
“你出道了之后，要记得我，知道吗？”罗思思摸着宋真的后脑勺。
宋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啦，再浪费时间我就要赶不上飞机了。”罗思思和每个人都抱了一下，“后会有期，你们每个人都要顺利出道！”
罗思思冲她们挥挥手，费力地拎着行李箱进站。
沈戚带着剩下的三个小孩回了宿舍。
霍许回去爬上床，睡了个昏天黑地。
醒来的时候一片漆黑，霍许的手机没电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肯定是夜晚。
霍许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她昨天晚上回来十点多就睡觉，一直睡到上午十点，今天下午五点多回来又继续睡，睡了不知道多久，睡得霍许浑身酸痛。打开房间门发现客厅的灯亮着，沈戚坐在懒人沙发上发呆。
“沈戚姐？”霍许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面的钟表，还有三分钟就到十二点，“怎么不睡觉？明天就要上课了。”
对，霍许都差点忘了，休息日只有一天。明天她们还要继续回归练习生活。
就算罗思思走了，世界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生活还在继续。
“你醒了？”沈戚回过神来，也没回应霍许刚刚的话，下了地穿上拖鞋往厨房走，“你等一下，我煮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