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说着，张浩放下平板笔，把手中的平板递给钱海如看。

平板上此时显示的，正是滨海市的卫星图像。经过了近半年的末世洗礼，那里有了一种荒凉的感觉，如果不仔细看，那里就宛如没有人的“鬼城”。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时不时的看到一些四处游荡的汽车，一些时常出现的小黑点，这些证明着整座城市里还有人在活动着。

在这张卫星图被划分成了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被不同的颜色涂成了小块，还用字母标注了出来。实际上，这正是钱海如交代的滨海城的幸存者势力分布图，完全是由他的记忆绘制的，尽管这种现场制作的东西非常粗糙，但大体还是大差不差。虽然从他刚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他的记忆与现实也难免会出现偏差，但这张图仍具有不少的参考价值，就算是用不上，也是很值得研究的――在以后的那些人类末世学家看来。

钱海如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回答道：“是的，长官，就是这样。”

直到现在，他仍然感到一丝震惊，这种震惊不来自那辆步兵战车――步兵战车给他带来的震惊早就过了――也不来自那些士兵身上的装备，而是来自刚才张浩给他看的那张卫星图。在末世前，卫星虽然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基本上仍是那些大国的专享，大国所拥有的卫星数量占到了所有卫星的百分之八十五，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处于领先地位（保护伞公司不算）。不过如此庞大的卫星数量并没有让那些大国慷慨一些，相反，他们十分抠搜。在最初，就算是在民用领域，除了那些大国自用外，也只有那些大国的紧密盟友才能使用，其他国家想要使用只有用拿钱买使用权这一种方法，而且价格还不便宜，后来，迫于国际舆论压力，那些大国才宣称开放民用领域使用，但在军事领域仍严格保密，就算是他们的盟友也只有一部分的使用权。

他之前看到过那些民用的卫星图，不能说是完全看不见，也只能说是难看至极，只能勉强达到“能用”的程度。他也见过军用卫星拍出来的图片，与那些民用卫星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清晰度比民用的那些上了好几个台阶。但刚才张浩拿给他看的那张卫星图却比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军用卫星图还要清晰，就连地上的那些电线杆看得都是一清二楚。

在末世之前，他完全没有见到过这样程度的卫星图片，也没有听说过卫星能达到这种程度，或许这种科技只有末世前的那些大国的军方那里才有，甚至它还在实验室里或图纸上，总归来说应该是先进且十分保密的。但他面前的这个这个小小的士兵就能拿出这样的图片，这也就只能说明那个势力有太空中这种卫星的控制权，并且已经大规模投入使用，或是在末世之前使用过那些最先进的卫星，并拍下了图片，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势力都不好惹，甚至是外国势力也有可能。

“很好。”张浩点点头，在平板上点了一下，保存了整张图片，之后把它归还给了刚才给自己递平板的那名士兵，后者则面无表情的接过了它。

张浩回过头来，接着问道：“我的下一个问题是：你是在什么时候收听到军队的广播的？”

钱海如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大概是在丧尸危机爆发的半天后吧，我曾经在一个收音机里听到了军队的广播，只不过那个广播时断时续，而且还只持续了两天，就没有了。”

“你还记得那个广播里说的是什么吗？”

“这……好像是说全国受到了未知生物打击，让我们做好自我防护，在家等待救援，又给我们通知了几个军队所在的地点，让有能力的人去那里避难，应该就是这些。”

“在那时，你遇到过救援吗？无论是官方或非官方的。”

“没有，长官，没有。我曾在家等三天，别说是救援了，就连一点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后来听说我那个城市里警察组织的救援直接被大量的丧尸吞没了，救援人员连同被救援人员，全都死在了丧尸手下。”

“好吧，换个话题：你能说一下广播里说的军队的地点在那里吗？”

“抱歉，长官，除了水连港意外，我实在是没记住。”

“好吧。嗯……如果你们到了水连港，却没有看到那里的军队，或是那里的人不接收你们，你们会怎么办？”

“这样，我们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最有可能的，就是随便找个地方驻扎下来吧，后续的发展再一点一点的规划。”

张浩点点头，在心里想着自己还要再问一些什么问题。其实他在来这里之前根本没有打过相关的草稿，问的问题也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毕竟他的原任务计划里根本没有问问题这一项，这完全就是他即兴加的，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难免就会出现无题可问的情况。

他突然想到了他在行动之前张兴给他们送行时的画面：那时基地里停车场的雪已经被清理了出来，堆成了一个大型的尖塔，一些灰色的痕迹看上去十分显眼，像是白墙上的灰印，而塔尖则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停车场的沥青路面上就算被清扫了一遍，缝隙里仍有着不少的雪，白色与黑色相应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那时，停车场里一共有八辆车，分别是三辆军用卡车，两辆小型货车，一辆装甲车，一辆战地救护车与一辆步兵战车，它们顶上的雪早已被扫掉。他们就站在步兵战场的车尾，张兴正他们做行动前的道别。

在道别结束后，他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他后他走到了张兴旁边，轻声问了他一个问题：“指挥官，如果他们拒不加入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张兴有些惊讶，惊讶的同时还有些纠结，“这件事，唉，我本来是倾向于留他们一条生机的，毕竟都是人类，不过吧……不过要是他们不加入我们，为了防止我们暴露，以免夜长梦多，那就，干掉他们。”说着，他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直到现在仍记忆着张兴说出那话后冷峻的表情，这是在之前他从未见到过的，好像是对那些人的生命毫不在意，就像是想要碾死几只蚂蚁。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之后转身登上了步兵战车。

他收回思绪，开口问了钱海如最后一个问题：“这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一会儿可能有人来问你更多的问题，但那就不归我管了。你听好了，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如果你们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强大且愿意接受你们的势力，你会选择去加入他们吗？还是继续向你们定好的目标前进？”

“这个，看情况吧，如果他们真的很强而且愿意接纳我们的话，我们或许……”他忽然没了声音，因为他突然明白了张浩说的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在他看来，现在对方已经穷匕首现，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代表着他们这个车队的存亡，也代表着他们的命运。他偷瞄了张浩一眼，只见后者正襟危坐，脸上毫无表情，就连刚才一直挂在嘴边的微笑都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给出一个答复：“抱歉，长官，这我要和我的同伴们商议一下才能答复。”

张浩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看着钱海如离去的背影，张浩感到有些好笑，他在这个背影上感受到了那种失败者的落魄与悲伤，同时他也为他们的命运感到一丝悲哀――如果他们这次选错，可能就见不到晚上的月亮了。

“你笑什么？”张延杰着一条巧克力棒走到了张浩的身边，他的另一个手拿着他的椅子，在选好位置后把椅子放了下去，自己则坐在了了椅子上。

“笑他们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张浩回答说。这种做上帝随时可以决定他人生死的感觉让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快意。

张延杰咬了一口巧克力棒，有些含糊不清地说：“所以你要替他们决定自己的命运？”

张浩没有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让空军的兄弟们出来溜两圈吧，也是时候了……诶你这别自己吃啊，给我一个。”

“我就知道，”张延杰笑着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一根巧克力棒，“给你留的。”说完，他递给了张浩。

张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接过了那根巧克力棒，随手撕开包装，开始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