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南的神色有瞬间的凝滞，过了许久，陆观南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的疫情真的太严重了。”傅庭轩看着陆观南，语气有些沉重:“你知道吗？京城里每天都有百姓因为疫情而死，就连宫里都被传染了。朕出宫的时候，宫里已经殁了三个了。”

陆观南低声回答:“既如此，皇上为什么还要出宫？太危险了！”

“是，是危险，可是你在这，不管多危险，朕总是要来亲眼看看，才能安心啊。”傅庭轩抬起手，轻柔的抚摸着陆观南的头发:“知道你病了，朕的心都慌了。朕知道，为了这一次的疫情，你已经耗尽了心血。可是观南，药不够，救不了所有人。”

“皇上。”陆观南一把抓住了傅庭轩的手，语气有些着急:“药不够可以去其他地方筹，总不能因为药不够就不救他们。”

“观南，朕知道你的心思，朕何尝不想救了所有人呢？可是时间来不及啊！且不说感染疫情的这些人能不能撑到药筹到的那一天，就算他们能等，可他们的病情每日都在加重，随时都会引起疫情的再次爆发。到时候，又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会被传染，药用光了又要去筹，这不是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吗？”

听到这话，陆观南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手一松，放开了抓着傅庭轩的手:“皇上，您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请您直说吧。”

“这两天，一直都有大臣上折子，说要尽快解决疫情才行。观南，如果不能救所有人，那你只能选择，放弃一部分人了。”

陆观南猛然抬起头看向傅庭轩:“放弃一部分人？皇上，这怎么可以？他们也是元晋的百姓，也是您的子民啊。”

“是，朕知道这么做对他们来说不公平。可是观南，我们真的等不起了。时间每过一天，这疫情就更加严重。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了。”傅庭轩皱着眉头，劝说到:“观南，朕之所以亲自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其实朕也可以不用来的，下一道圣旨就好。但是朕了解你的性子，如果朕真的下了圣旨，让你按照旨意办事，你会难受的。所以，朕来找你，就是想亲口告诉你。”

陆观南摇头:“不，不可以，微臣不答应。皇上，如果说一直没有找到解决疫情的法子，那么壮士断腕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现在不一样，我们已经找到了药方，这个时候再说放弃，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观南，药方是有用，可你知道多少的药量可以治愈一个人吗？一个初感染疫情的百姓，需要喝上三天的药才能痊愈；感染时间过长但还有体力的，便需要喝上十天的药；感染时间过长且屡次昏迷的，则需要喝上半个月的药；至于那些奄奄一息的，想要把他们从鬼门关里拉出来，那最少要喝上一个半月的药。

这些时间，都是吴太医带着太医们大致算出来的，可真的这样去做了，这时间恐怕还太少。初感染疫情的百姓已经喝了三天的药，有些已经有所好转，可还有一小部分人情况不容乐观。所以，这药是真的不够用。

你想救所有人，到最后，你只会是一个都救不了！感染过疫情痊愈的百姓，被再次传染的几率非常大。所以，观南，放弃吧。”

“皇上……”

“观南。”傅庭轩再次打断了陆观南的话:“朕是元晋的一国之君，但凡还有的别的法子，朕都会力排众议的。可是现在，真的是没有其它法子了。朕来找你，是知道你肯定会为此事难过，所以朕冒着危险来找你，就是不愿见你难过。观南，这一次，你能不能为朕也多想想？”

陆观南看着傅庭轩，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陆观南这个模样，傅庭轩轻叹了一声，伸出手，将陆观南抱在怀里:“观南，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朕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朕真的没有办法。每天都有人因为疫情而死去，朝臣们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观南，朕真的没有办法了。”

陆观南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所以她呕心沥血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忙碌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能够多救一个人吗？可是现在，傅庭轩却告诉她，她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观南终于开口问了一句:“皇上，您还能给微臣多少时间？”

傅庭轩松开陆观南，轻声回答:“三天，朕只能再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陆观南重复了一遍傅庭轩的话，眼神流露出几分茫然来，三天的时间能做些什么？

傅庭轩站起来，继续开口:“三天内，你可以将所有症状较轻的灾民接出来隔离医治。”

“那些严重的呢？”

“当初你在扬州城是怎么做的，那么这次，你还是怎么做。”傅庭轩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去看陆观南:“观南，这三天的时间，是朕能为你争取到的最长时间。三天以后，如果你还狠不下这个心，那么朕只能派其他人过来了。”

“不用了，皇上无需麻烦了。”陆观南开口回答:“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微臣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观南，别怨朕，朕在京城等你回来。”说完之后，傅庭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观南的营帐。

等着傅庭轩离开营帐之后，文寇和徐林等人都走了进来。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的看着陆观南，找到药方的喜悦是暂时的，药材不足才是最致命的。可陆观南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也不开口，其他人瞧见陆观南这个样子，也没有人主动开口。

过了许久，吴太医端着药进来了。所有人都给吴太医让开了一条路，吴太医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把手中的碗递了过去:“该喝药了，喝完药再好好的睡上一觉，养养精神。”

陆观南接过碗并没有急着喝，只是问了一句:“吴太医，小石头还好吗？”

吴太医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陆观南抬起头看着吴太医闭嘴不答的模样，又追问了一句:“吴太医，小石头怎么样了？”

“呼。”吴太医长吁了一口气，回答:“灾民营那里刚传过来的消息，小石头病情加重，已经去了。皇上特许，让凌霄过去远远的看上一眼。看完之后，小石头就要被送出去烧掉了。”

刚才看到吴太医不回答的时候，陆观南心中就已经猜到这个可能性了。只是真的听到的时候，陆观南还是觉得嘲讽的很。她真的是无用至极，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住。

陆观南看着手中的药碗，将里头的药一饮而尽:“红景天是不是不够了？”

“是。”

“红景天的药量还能撑上多久？”

“根据城内外感染疫情的人数，红景天最多只能再撑上五天。”

“如果不算上那些感染严重的呢？”

“不算上这些感染严重的，那就可以再撑上五天，十天的时间，从其他地方筹到的红景天也就到了。”

和吴太医的一问一答，已经让陆观南心中有所了解。陆观南微微点头，将手中的药碗放下，转身看向文寇等人:“传令下去，灾民营中所有感染疫情较轻的灾民，全部接出，换地方安置。感染疫情严重者，连同尸体，三日后，一起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