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修练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不过是老树新添三圈年轮，新生的婴儿会满地会跑，后山又多几座新坟。

三年前，他是个天真的少年，自以为就这么碌碌的在此安渡一生。

三年后，他还是那个少年，不过是膀子更结识了，眸子更坚毅了，心中又多了几个回忆的人。

这个地方，初来时吓得他差点魂飞破散，亡命而逃。

再来时，瑟瑟的山风吹落了枯叶，也吹动着内心。

习习悲风，勾起了太多回忆，发丝轻扬，他揉了揉眼睛，牵着马匹走到山谷入口。

撕开封条，窄道内一如从前般阴森昏暗，身后的黑马有些受惊的后退，但被朱羲用力勒着缰绳拉进来。

行了一段路程，白雾消散，眼前的山谷既熟悉又陌生，恍惚间匆匆三年不过是过了三天。这里没什么变化，不过是没人打理植被变高了些。

松开缰绳，直径向前，山谷院门上的封条不知何时已经脱落，还未等他走到，只见木门朝内打开，门缝中钻出一个小巧的身影。

三尺木身小巧个，木手木脚木脑袋。

“老翁！”

朱羲眼睛一亮，看着偷偷探出门缝的小木偶，三年的时间他都忘记了这个开了灵智的小家伙。

突然再相遇，倍感亲切。而门里的小木偶依如三年前那样呆头呆脑的，好像不认识的愣愣看着朱羲。

过了半响，直到朱羲快走到跟前，才忽然忆起，发出“咿咿”的声响，兴奋跑出屋子，却被门槛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不过，他立刻趴起来，一溜烟到了跟前，围绕着朱羲打转。

“哈哈！你还记得我吗？”朱羲心中一暖，笑说道。

“咿咿！”老翁昂头看着朱羲，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又看向山谷口方向，兴奋的跑了过去。

“你去哪儿？”朱羲回身看去，木偶人智力缺陷，三年了身上长满了草苗，看上去绿油油的。

“呀呀呀！”他飞快跑到山谷口子，昂着木脑袋朝着洞外看去，似乎在张望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朱羲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看着老翁激动模样，心里一阵酸楚。

“唉～”他轻叹一口气，走进屋院，三年多这里累满了灰尘。

将屋院收拾干净时已是黄昏，天色昏暗，山谷中一片寂静。

老翁还站在谷口，就像立地生根了似的一动不动，他在等待，在瞭望。

朱羲轻叹一口气，去灵堂上了柱香，为老陈刻灵位。

这一夜是他睡的最安稳的一晚，没有追逐杀戮，一觉天明，山谷中晨雾朦胧，布满了露水。

朱羲在谷中给老陈布置了个衣冠冢，将他的道袍与佩剑埋在此处，堂内摆上灵位，插香行师徒之礼。

“老陈，好好休息吧！”

他坐在坟前，摆上贡品，供烧纸钱。

一切完毕后，又去往陈岚村里购买一些用品，并且进山两天采了一些药草。回来时，老翁已经将身上的草苗拔的一干二净，又变成了一个火柴人，依旧不动如枯柴的在张望。

“小家伙，我要走了。你好好看家，要等我回来哦！”

“你不要乱跑哦！一直待在山谷里就好了，身上长草了要记得自己拔掉，不要偷懒，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干干净净的。”

这是三年前老陈在临行前对老翁说的话，单纯的老翁以为老陈不回来是因为他没有除掉身上的草苗，所以他拔掉了所有草，干干净净的等老陈回来。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永远不会知道，哪一次不经意的说再见后，便真的再也不会见了。

朱羲蹲下身子轻抚老翁脑袋，说道“不要再等了，老陈不会回来。”

执拗的老翁并不理会，甚至推了推朱羲的裤脚，表示被他挡住视线了。

轻叹一声，朱羲到后院架起药炉，三年里他已经记全了几千种药材，老陈编著的《陈氏药鼎法》也已倒背如流，只缺少炼药经验而已。

这一次，他将以蛇胆为主，药草为辅，炼制引脉气络灵液，虽有些生涩，对于火候掌控并不太好，最终也炼出了二品的药液。

满满一碗的青色灵液散发着浓郁的药香，他一饮而下，盘腿坐于一块青石上，运转玄功，以药力冲击周身气脉。

十二条脉络如同十二条奔腾的川流，隐有山呼海啸之声。已经被激活的十三处穴道更是璀璨无比，蕴含着更强的能量。

修行，便是挖掘人体无限的潜能，以灵液为辅，玄功运转，冲击更高的境界。

他虽然闭目盘坐，任轻风拂面，露水打湿发丝。可实际上，灵气游走周身经脉，体内发出了磅礴的海啸奔腾之声，仿佛整片大陆的川河湖泊都沸腾了起来，不少暗淡的穴道都在隐隐放光，有一种突破之势。

这一坐便是三日，这三天他丝毫未动，全心感受体内改变并且参悟《黄天经》。

“人生有形，不离阴阳。五脏为阴，六腑为阳。气脉为川，百骸为山。神冠天穹，气吞山河。不奉仙神，吾亦为天……”

三日之后，他终是睁开双眸，表象并无改变，脸庞清秀更带一些稚嫩。但眼中精光流转，透着一种强势的气息。

远处，正在食草的黑马忽地一惊，警惕的看了过来。

朱羲站起，他身段颀长，微风拂开遮颜的发丝，少年翩翩，已有修行者脱凡的气息。

体内灵气流淌，一百零八处穴道如一百零八片汪洋，随时待命准备喷薄爆发，这让他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对周边事物感应更加敏锐。

《黄天经》认为人体脉络是川河汪洋，故此修行者会对水元素更为亲切，这是修行不同高深功法的特性。

例如，他修练了赶尸派的筑基篇，便能够抵抗死气，血液更能克制死物。

虽然实力大增，但他绝不会自负到出去找人一决高低。

老陈传授过他《赶尸术》、《古风水》、《炼药术》、拳法、剑法、腿法、轻身功、疗伤法等等，只是赶尸派的神通对于克制死物有用，与人作战时便失了大部分威力，而那些拳法等等都太过于粗浅了，他需要一宗值得倚仗的神通术法。

《青锋剑法》

柳叶锋留下的剑法，无数人垂帘，他能够得到也属运气，细想后也觉奇怪，既然剑法在墓中，青锋剑派为什么不派人守住祖墓。

除非，门人不知剑法会被放在墓中。

秘籍中对于剑的理解可谓透彻，年少时他更重剑招剑式，融汇了所有的剑法，到了中年时期，他舍弃招式，化繁为简，以剑入道。

朱羲略有所感，勤练剑法，他本来就有基础，几日之后已大致铭记。

“该走了！”

他待在这里已有十日，若一直闭关修行那这辈子都不会有所精进。修行必须要用实战磨练，修身更要修心。

这短时间，他一直在勤练剑法，疏忽了老翁。

一回头，他已经不在谷口，反倒是从别处传出“咿咿呀呀”的哭泣声。

闻声寻去，只见他趴在坟前痛哭，他是终于知道老陈永远不会回来了。

老翁是被老陈“创造”出来的，可以说二者是父子关系，感情极深。

心中一酸，朱羲柔声道“老翁，我要准备走了，你也随我去吧。”

老翁并不理他，趴在坟前哭个不停。

朱羲只得走开，重新将这里封存。

临行之前，他坐在灵堂里，骨灰盒摆在上面，喃喃道“老陈，你虽然不让我叫你师傅。但我们的感情要比师徒更深。明天我就走了，先把你带回陈家乡，然后踏上自己的道路。没有你在，我不知该何去何从。或许，先回自己家看看，已经离开十二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现在和何模样。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会将这条路走到底，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

他对着灵位说了很久，也流下了很多泪水，直至夜深，插上香行敬师之礼，这才回房睡去。

次日天明，收拾好一切后准备启程。但老翁将双脚插入土里，说什么也不走。

“你真不随我离开吗？”朱羲问道。

老翁看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吧！”

既然他如此坚持，朱羲也不强求，封好了入口，独自骑马离去。

此行路途较远，他先去附近的镇子上购置所需的用品。

今天并非集市日，可镇子上就是热闹非凡，毛头娃娃在街道上来回跑着，十来岁的少男少女成群戏笑，穿着花枝招展，仪表得体，似乎是参加重要的节庆。

“这位大叔，请问一下今天镇子这么如此热闹？”他牵着马，向一位老大叔询问。

大叔打量了一眼，问道“外乡来的吗？”

朱羲笑着拱手点头“是的，途径此地。”

“难怪你不知道。”大叔作恍然大悟状，解释道“今天可是青锋剑派三年一次收徒大日子啊！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把自己孩子送过来了，搏一搏这修行成仙的荣誉！”

“青锋剑派收弟子？”朱羲皱眉，他生活在此当然知道，每隔三年青锋剑派都会到村镇收弟子。

“唉～来了！”

这时有人高喊，镇外行进一列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