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更名记

《私生子更名记》

第178章 野林蛊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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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蹊跷!武定山并不是不得宠爱的私生子,如此处置次子实在不符合常理。

如果是为了争夺铁座,直接杀了武定山不是更干净利落?

老城主已暴毙,武天意完全可以轻松入座铁座,成为新任的和武城主,何必多此一举,留下把柄?

铁城掌握着野林的多数矿产和冶炼术,自然不可一日无主。那时,不会再有任何人支持武天意,除了铁城里的那些武姓寄生虫。

武天意或许会犯浑,但依附于武家生存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老油子,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寄生的宿主坍塌。武家若是全部死翘翘,那么城中所有的武姓便失去了往日的丰衣足食。

难道是武家气数尽了?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与直觉无关。

长子继位,议事厅应无任何意义。武定山沦落至此,绝非武天意所为。犹留已确定了这件事情。

显然操控和武的人有其他想法,才把武定山折磨成这副德行,并丢进地牢里,成为地上的一块活肉,任凭那些食肉的虫子寄居其中。

难道是羞为了泄私愤?否则没有必然多此一举,且后患无穷。若是泄私愤报血仇,倒是合情合理,毕竟过去武疯子之名令人闻声丧胆。

万万没有料到,他与武定山从城门分别,才短短时日,竟已恍如隔世。真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难怪人们常常把“命运难违”挂在嘴边。

曾经闻名全林的武疯子,如今泡在屎尿中,臭不可闻。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绪,收敛表情,免得刺激武定山。

“然后呢?”犹留已有一肚子的疑问,只能耐着性子,一一等待解答。

“然后?”武定山的眼神示意自己动弹不得的身体。“然后我就变成一句活尸体躺在这里了。”

“活尸体?”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又不是瞎子。”

确定双耳听到的三个字确实是心中所想,他的喉咙不由地滚动了几下,生生将翻滚的呕意咽了下去。

昔日听过的各类故事和传说中,最骇人听闻的就属活尸体。

所谓活尸体,就是在受刑之人体内种下蛊虫,控制此人的躯壳,但养着此人的意识。目的为何?自然是让受此蛊术者生不如死。

一旦人体里的蛊虫成活,蛊师便再在此人皮肤之上饲养一种专门食人皮和人血为生的寄生虫。

这是一种绝对忠诚的虫子,只食表皮和吸新血,不啃食肉骨,更不肯易主。若是强行处理这些虫子,受到攻击的虫子便会往宿主的骨头里钻,迅速将主人的脑子啃食和心脏啃食殆尽。若是遇见不认识此蛊术之人,恰好心地善良,企图救人,便等同立即杀了此人。

得到饲养的寄生虫会反哺宿主,人的皮囊会自成一个自给自足的活尸体,然后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腐烂生虫,如此反复循环。一旦人的意识习惯了这种生存方式,便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蚕食殆尽。

还有什么比活尸体更残酷?还有什么比让仇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具尸体,更肆意的复仇方式?

不同于过去的听闻,现在的他已熟悉活尸体的每个细节,往日种种皆历历在目。于私生子而言,活尸体不过就是个故事而已。然而,对森林之子而言,那是对人族最残忍的酷刑。

也在这时,犹留才真正意识到记忆力好的人有多痛苦。同时,他似乎也模糊理解了各族为何皆认为人族皮囊好使。无论神妖魔鬼怪等,拥有多大的力量,就有多大不可受自己控制的痛苦。

譬如对孤独的适应和抗拒,森林之子与他相似又截然不同,森林之子从来都清楚自己是谁,而私生子的孤独来自于不知道自己是谁。

传闻在古代,野林之中蛊术盛行,蛊师在各地如日中天,野林活物皆臣服于蛊术,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制衡他们。

那时,满地人虫,分不清自然秩序,野林的食物链荡然无存,蛊师是野林唯一的王者,没有任何权利可以与之相抗衡。

蛊师居无定所,没有任何可供野林人朝拜的建筑。因为,蛊师所到之处便是蛊师所有;蛊师所见之物皆是蛊师所得;蛊师所见之人乃是蛊师的仆人,直至蛊师前往下个目的地放弃为止。

森林之子虽有心救人,却无力说服野林人放弃对蛊师的恐惧、崇拜和臣服。

这一切,又仿佛是亲身经历一般,呈现在记忆里,令犹留浑身颤抖。越是琢磨,回忆就越清晰,最后他宛若亲临其境,伫立在当时的时空之中,无能感令他几乎崩溃。

在那段特殊的历史里,人显然忘记自己是人,兽也忘记自己是兽。那是一段应该永远被烧毁的野林历史,连同蛊虫、蛊师和蛊术。

蛊术为什么重现野林?他百思不得其解。

现如今,野林中还有与蛊师有所关联的就是巫医族。起誓忠诚于七子七族的巫医族的先祖,就来自于蛊师一脉。其中是什么缘故或是什么交易,让他们与誓七族,而七子七族又为什么信任于他们?

犹留暂时无法想明白的,也是森林之子无法窥视的。

从私生子的角度观察,博赫努一未必真对巫医族言听计从,但在表面上,的确如此。否则,那日就不会同意火烧私生子,将他献祭真神。然而,最后又不顾与巫医族翻脸,放了私生子。

从前,他还以为是云溪求情,或博赫努一对真正私生子母亲的情感影响了这一切。此时想想,博赫努一绝对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般表面。肤浅的男人,无法身兼二职,同时成为七子七族之一的首领和族长。

难道蛊虫的残余力量又妄想卷土从来,可现在的野林已经不是那时候的野林。那时蛊术之所以在野林能四处盛开,最重要是各个部落的族长及酋长被控制,且成了各位蛊师的信徒。

“宿老和黑石对你忠心耿耿,他们都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疼爱,绝对不可能让你从灵堂消失。”他见识过师爷和侍卫为了这个铁城二公子,如何未雨绸缪,如何殚精竭虑。

“我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他们。”武定山完全不否认,接着告诉他。“宿老应该已经打探到我身处何处,只是需要时间确定我的具体位置。你别看他年纪大了些,但四肢比我还敏捷。至于黑石,那家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心思粗糙,但长剑狠毒。若要是知道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必定将每个人参与此事的人都装进酒坛子,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武定山有一张很具有欺骗性质的娃娃脸,长长睫毛下,那双眼睛在任何情境下都充满了生气。“都这样了,你这张嘴还不懂得仁慈。”他依然屏住了呼吸,腥臭混合着屎尿正垫在武定山身下,随着寒气升腾,熏得他眼睛疼。

“我大哥平日里倒是擅长仁慈,你看看他是如何对待亲弟弟的?”武定山还剩下眼珠子能转动。“你有什么想法?”

突如其来一问,犹留的脑子白茫茫一片,脱口而出:“什么?”

“难道你以为蛊师喜欢铁座?”娃娃脸失去了煦暖骗人的笑容,刚突出的颧骨犹如刚打磨的箭头。

“你如何确定你身上的就是蛊术?”他能分辨是因为有经验,武定山的年纪根本不可能经历过那个时代。

“你以为昔日的野林铁霸为何终日沉迷女色?”

“他是你父亲,又不是我父亲!”犹留只在议事厅里见过老城主一面。

武定山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老城主,他本以为是次子不讨城主欢心,但从坊间听闻,老城主过去最疼爱的就这个武家二公子。

“可惜,你从未见过野林铁霸。不过没有见过,也是一件好事,不至于太失望。”武定山的眼睛里骤然泛起崇拜英雄的熠熠之光。

这种眼神甚是熟悉,他曾在地隰、云溪、乔择望向博赫努一时的眼睛里见过。也许,这就是儿子看父亲特有的眼神吧。

“你怀疑老城主也被施了蛊术?”他问。

“确定无疑。”

“证据呢?”

“自从大哥带回那个妖女,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无论大事小事,几乎所有的沟通全部靠仆人传话。偶尔难得一见,也是远远望着,不得亲近。通常寥寥几语,便打发了我。”

“你失宠了?”他自然清楚铁城二公子自小深得老城主喜欢,甚至溺爱的般般劣迹。

眼神倏然黯淡,垂下眼皮,武定山无可奈何道:“算是吧。”

“这回,你又做了什么恶事?”他望着膝盖下方的武定山,搜索着记忆里可以救人的办法。

然而一魂的力量实在太弱了,才刚刚搜索了一会,仿佛在黑暗中狂奔猛然撞见了城墙,整个思绪都被弹了回来。

“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武定山坦白。

“没有父亲会无缘无故冷淡一个自己喜欢的孩子,人的偏心很难在瞬间改变。”他清楚所有人都喜欢灵若,这件事情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改变,起码现在没有。

“或许,虎毒不食子。”

武定山告诉他答案的时候,他也是万分惊讶,不得不确定自己的理解:“你想说老城主在中了蛊术之后,故意远离你?”

“对你们来说,野林铁霸早已变成了好色的老头,可是他是我父亲。父子连心,血脉大概就是这么点意义吧。”

“证据呢?你不是一个靠猜测说服自己的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武定山反问他。

当然是参良!他没有回答武定山的问题,只是心中已经巨浪滔天,身体霎那失去重心,差点脑袋砸地。

不得他言语,武定山继续道:“参良与冥度一直保持着秘密往来,至于何时搭上的,那就不得认知了。直至有一天,他跑来铁城密见家父,那时老城主还是野林铁霸。我以为是阴城来命令了,便躲在幔帐后面偷听,想得先机,好与大哥再一较高下。你猜怎么着?”

“参良不为博赫而来。”他说。

“你没传言中那么胆小和无知。”武定山回忆道,“他来,一是为了说服父亲与荒极合作,让和武打开野林之门。二是为了长生不老之术。”

“如果是野林铁霸,自然不会答应打开野林之门,毕竟过去,他是何等的铮铮热血的野林男儿。”犹留听过不少关于野林铁霸的故事,但并不认为血肉之躯的老城主能拒绝长生不老。“人人都想长生不老,特别是坐在权利座上的人。”

武定山没有否认,继续告诉他:“被拒之后,参良与父亲发了争执。父亲气得从铁座上站起来,将参良痛骂了一顿。”

“后来呢?”他想参良不会就此放弃。

“后来?没有后来了。我倒是想要有个后来。”武定山闭上眼睛,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个可能受他控制的器官了。

“为了长生不老?”他知道武疯子不会错过任何可以疯狂的机会。

“可自从那以后,参良再也没有来找过父亲,也没有任何鸽子送来密件。父亲也绝口不提此事。我的好奇心那是日日夜夜挠啊抓烧啊,烧得我吃不下睡不着。“

他清楚武定山的行动能力,笑道:“或许,某一天参良后知后觉,才发现他最大的失败竟然是没发现你。”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自从那以后,我便和宿老开始收集一切和长生不老术相关的信息......”武定山突然停顿下来,过了一会儿后,才继续回忆。

犹留开始犹豫不决,是否需要告知武定山自己所知的一切。作为野林之人,他不愿意看到武定山遭受此惨绝人寰的酷刑。

“第一次收到确切的信息,是来自老夫院的鸽子。”

果然,与老夫院有关。他手心里的温暖已在渐渐失去。“你如何确定是鹤老的鸽子?”他希望有个意外答案。

“你无法接受?”武定山看穿了他。

“后来呢?”可是不管他接受不接受,都无法改变真相。

“我趁着父亲不注意,偷看了信件内容。当我攫住了长生不老四个字时,如饥似渴地阅读起相关的内容。读了一堆废话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这蛊虫。鹤老叫唤它为永生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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