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还是没有喝下汪江办公室的茶。
他又和汪江聊了安保公司的近况，这才面不改色起身告退。
回到三楼办公室，吴铭食指叩在门板上，淡定吩咐，
“所有人，会议室集合，我们开个小会。”
正忐忑坐在办公室的干部们面面相觑，连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笔和记事本，往三楼最里面的会议室走。
由两间办公室打通的会议室宽敞又气派。
天花板悬挂钨丝电灯泡，铁栏杆窗户上整齐划一捆缚暗绿色窗帘。
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好几幅山水图，正中用红漆刷着“造福社会”四个方正大字。
会议室正中摆有红木长桌，十来张皮质折叠凳整齐排在墙角。
地面铺着马赛克瓷砖，崭新锃亮，乍一看还有些晃眼。
不知该说打扫勤快，还是说鲜少有人进来。
等大家落座，吴铭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双手撑着桌面环视众人，
“聊聊吧，各位近期工作怎么样？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为难，谁也没有开口。
食指轻叩桌面，吴铭没有生气。
自己人什么本事，他心里清楚。
接过小白倒的茶，吴铭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说，
“我问过汪江了。他的意思是你们不作为，害公司利益受损。”
“但我不会信他的话。”
“我们自己人打开天窗说亮话，聊聊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吴铭右手边坐着吴奎，吴奎脸色不太好，他踢了脚身边的二东，示意他发言。
二东挠了挠后脑勺，憨说道，
“吴铭哥，真不是咱们消极怠工啊！”
“一开始咱们这群兄弟可都是铆足了劲想干出一番事业给您看！”
“但没人配合咱们，咱们就是有顶天的本事也无能为力啊！”
吴奎用指关节敲敲桌子，简单明了对吴铭说，
“他们的负责人一直试图夺权。”
“对方比咱们专业，训练基层这块属他们在管，所以对基层渗透很重要。”
有二东和吴奎领头，其余人也忍不住开口。
“你们不知道，我上个月带人去邻省出差，好家伙，那几个安保都不搭理我，整得我跟透明人似的！”
“你这都算好的了，我才惨！我跟他们负责人一起出差，人直接把我扔招待所，还不让我跟！敢情反侦察都用自己人身上了呗！”
“啧，上周我路过训练场，遇到基层的安保，一见到我，他们恨不得撕了脸上的笑容，躲都躲不及，跟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
见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起军方，二东和副手对视一眼。
二东从兜里摸出红塔山，叼了根烟在嘴上，接过话茬，
“吴铭哥，话是这么说，但人军方是什么地位？有自个儿的想法也不奇怪。”
二东的副手，赵勤，一个精瘦利落的年轻后生。
赵勤附和点头，摸摸光洁的红木桌子感叹，
“就是啊，看看这会议室，还是汪哥特地给咱们建的，他们还是挺看重咱们的。”
还剩几个沉默的人，他们一听二东和赵勤的话，也小声帮腔，
“是啊，不说其他的，汪哥人挺仗义，经常来咱们三楼串门，看咱们一直没业务，还总和咱们谈心疏导咱们……”
“底下基层不服咱们，但他们当兵的可不这么想，对咱们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没变过……上次张哥还说要带咱们跑业务……”
众人各抒己见，吴铭也大致弄明白怎么一回事。
好久没来，安保公司里的风向有些变了。
人声嘈杂里，二东和他副手赵勤两人点了烟开始吞云吐雾。
吴铭无声盯着他们看了会，又若无其事挪开眼。
举手往下压了压，吴铭示意众人安静，
“行，我知道了。你们休息五分钟，五分钟后一起开个大会。”
走出会议室，吴铭捏了下鼻梁，信步走下楼去找汪江。
一听吴铭要召集干部开大会，汪江笑着点头应下，提议在二楼会议室开。
吴铭无所谓，只身一人走向二楼会议室。
相比三楼会议室的宽敞气派，二楼的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单间办公室里连窗帘都没挂，墙上只挂了幅伟人像。
地面就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连瓷砖也没有贴。
正中只摆了张普通的木桌，普通的小板凳整整齐齐摞在角落里。
吴铭摩挲着下巴，心里品出了点什么。
没等多久，二楼的干部和三楼的干部们陆续赶到。
吴铭见到，军方的干部们熟稔地拿起小板凳就座，而他这边部分人略不适应，但还是跟着落座于军方干部们对面。
等所有人到齐，汪江从兜里拿出一包红塔山递给吴铭，
“吴同志，一过来就开会，辛苦您了……”
吴铭笑着拦下他递烟的动作，
“分内事，应该的。我不抽烟，谢谢。”
吴铭绕过汪江，走到方桌正前方落坐。
他手肘撑着桌面、双手交叠于胸前，面带微笑说道，
“我们公司成立至今也有些时间了，我今天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听一听各位对公司的看法。”
坐在吴铭左手边的汪江呵呵一笑，
“咱们安保公司好啊，马上就要成为这行业的龙头老大！这得多亏吴同志有眼光，拉着咱们一起进军这一板块！”
坐在吴铭右手边的吴奎双手抱臂，冷笑了声，
“好？我看只有你们乐在其中吧？”
“你们有资格说？”坐在汪江身后的一个寸头西装年轻人忍不了这声嘲讽，“咱们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你们天天喝茶逗鸟，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养了群二大爷！”
二东脾气直，他见不得有人对吴奎老大不敬。
猛地一拍桌站起来，二东梗着脖子，指着寸头年轻人怒喝，
“你算老几？敢这么和我哥说话？！”
这话犹如颗炸弹落在人群里，顿时把所有人点炸了！
军方一侧也有脾气直地拍桌叫板，
“为什么不能说？这位同志，你们有给公司创造一丝价值吗？公司给你们发工资发福利，不都是我们挣来的？”
吴奎手下的人个个都不是善茬，当即脸红脖子粗反击，
“你们心里有啥腌臜想法当大家不知道？孤立咱们、架空咱们，然后怪咱们白吃白喝享清福？忍你们很久了，真踏马当咱们好欺负不是？”
一来二去，会议室内顿时硝烟四起，口水漫天飞！
眼看双方就要干起来，一直未说话的吴铭猛地一拍桌，大声呵斥，
“够了！都坐下！”
会议室里的争吵戛然而止。
吴铭虽一直坐着，但气势极强，一句话就镇住所有人。
一直看戏的汪江见状，也跟着劝，
“够啦，年轻人火气旺，说完了就过去了啊！”
等众人不甘不愿落座，吴铭才面无表情教训，
“在一家公司干活，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大家都是出来赚钱的，你们的重心要放在业务拓展上，勾心斗角像什么样？”
“都好好反省下。”
“散会。”
简单几句总结封住所有人的嘴。
吴铭摆摆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