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见过的最幽默的杀手。”

“这可不是女人爱听的话，”黑妞撇撇嘴，“说我浪漫、漂亮什么的都行，幽默？那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认真的。”

“动手吧。”

“你说的，”黑妞伸手摸了摸鲁旦的胸肌，“不错嘛，这个年纪了，还这么结实，怪不得前两天能揍我一顿呢。”

鲁旦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你在这方面一定是老手吧，教我两招？”黑妞受到了鼓励，贴了上去。

鲁旦动了。

枪到了他的手中。

黑妞愣了。

“你这个人，太不解风情了，”黑妞笑着，朝后挪动了一下身子。

“现在，发令枪到了我手中。”鲁旦用枪指了指黑妞，“下去，挨着墙站。”

“又是警察那一套，”黑妞嘟囔着，利索地站到了墙边，“你已经收了我两只枪了，你那支枪还没让我试一试呢。”

“你打搅了我的好觉，我该怎么处理你呢？”不得不说，黑妞的那一套做派，使鲁旦真的犯了愁，他自己也有些可笑，这算什么，怜香惜玉？

“我陪你再补上那一觉？”黑妞眼神流转，“包你睡得比刚才还好，还舒畅。”

“把你送局子里怎么样？你的宋老大会不会像对那几个枪手一样对你？”

“不会，他会杀几个条子，然后救我走。”

“这么自信？”鲁旦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黑妞则把烟头扔到了地上，“宋老大喜欢你？”

“吃醋了？他不是喜欢我，是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你让我为难了。”

“你可以杀了我。”

“我已经很久不杀人了，我不想为了你破戒。”

“还真是守身如玉啊。”

“混血儿，多学学成语吧。”鲁旦半眯着眼，想了一阵儿，叹口气，“你走吧。”

“我会再来找你的。”黑妞毫不迟疑，转身就走。她穿着软底鞋，直到传来关门的声音，鲁旦才知道她走到哪儿了。

老林家的打开了一个门缝，看着那个妖娆的女人下楼梯，“骚狐狸！老鲁，真行啊你，装不下去了吧，学人家叫婊子了！”她用力地关门，发出一声巨响，让老鲁知道，她看到了。

鲁旦把枪扔到了床头柜上，这是一把西格绍尔袖珍手枪，配了一个粉红握把，像个漂亮的玩具一样，看来那女人是个外观党。

被这么一打扰，鲁旦睡意全无，他走到厨房，朝外看去，黑妞刚好上了一辆黄色的弓背车，车灯亮了，在黑暗破旧的街道中，它显得明亮、温暖，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因此被映衬得格外美丽，就像那些故意选择破旧背景拍照的模特一样。

车子走了。

它拐弯，最后的亮光也消失了。

鲁旦想抽烟，摸了摸，身上没有了，他返回卧室，用力擦掉了那个斑点，开始寻找安慰。

小李子很兴奋。

他兴奋的原因有很多，枪战，缉捕，还有鲁树。

躺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小李子已经不知辗转反侧几次了，总也睡不着，床单让他碾得不成样子，白天发生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再现，事实上，它真的像电影一样，现在回想起来，那种不真实感更重了。

电话响了。

“喂？”

“小李子，睡了吗？”

“是鲁前辈啊，我还没睡。”

“今天白天那几个匪徒，死了。”

“死了！”小李子吃了一惊，“邓队长这么狠？”

“胡说啥，是被人灭口的，有人朝拘留室扔了两颗手榴弹。”

小李子腾地坐了起来，“都炸死了？”

“恩，警察也炸伤了几个，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咱们这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狠人？”小李子有些不安，“要不明儿我跟所长说说，再加个人保护鲁树？”

“也好。那个人是冲我来的，你自己上点心，记得配好枪。”

“你认识幕后主使？”

“是宋错。”

“宋错？好耳熟……是那个‘废品大王？’当年被你关监狱那个？”

“就是他。”

“他还活着啊，混他们那行的，夭寿几率很高的。”

“看来他不但活着，还活得不错，他应该和张军勾结了，明天上午你不用去树儿那里了，去张军城西的宅子探探，顺便要回金鱼。”

“中，没问题。”

“自己小心点，不要起冲突。”

“他们总不敢动警察吧。”

“他们敢去警局扔炸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知道了，我小心就是，鲁树那里怎么办？”

“你不用管了，你一早就去，办好了中午去学校，我们一起吃饭。”

“中。”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干活。”

“中，你也早点睡吧。”

宋错？小李子听过他的事迹，那时候，他“生意”做得很精，但是人还不算嚣张，看来牢狱生活改变了他。这样的悍匪，小李子从没在现实中见过，他有些庆幸自己接受了保护鲁树这个活儿，这可是个建功的好机会，这样的机会不是轻易能遇到的。准确地说，这样两个机会。想到鲁树，小李子开心地笑了。以后，他一定会经常想起这段日子的，不过，现在还是早点睡觉吧。

睡不着的不止他们两个。

张军在客厅里懊恼地走来走去，他把雪茄扔到木地板上，换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入肺中，“那个宋错一定是疯了，搞这么大，这下我也陷进去了，真他娘地后悔认识了他。”

“请神容易送神难，”泰明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本来是小事儿，我帮你处理就行了，非得叫些莫名其妙的人来，这下难办了吧。”

“你不下班的吗？滚蛋吧。”

“多事之秋，还是让泰明在这儿呆着吧，”孔丽靠在沙发上，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何况，泰明说得对，为了几条金鱼，弄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看你怎么收场。”

“行了，妇人之见，你懂什么？事情一发酵，最开始的由头就不重要了，”他把烟头扔地板上，又点了一支，“看来我要出去避避风头，等那个疯子宋错走了再回来，就这么办，孔丽，给我定机票。”

“哪里”

“随便哪里，香港，台湾，海南，都行，越快越好。”

孔丽拿出了一个变形笔记本，放到了大腿上，“下午有，你先坐高铁去省会，然后飞香港，到那儿了记得给我买点化妆品。”

“老板，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离开的好。”泰明说。

“为什么，在这儿等警察抓我？”

“现在事情和你没什么直接关系，你就和宋错见过面而已，如果你真离开，反而说不清了。何况，你走了，宋错把事儿攀到你头上怎么办？”

“会吗？”

“你觉得呢？宋错是什么样的人，敢跑到警局扔手榴弹，还有什么事儿他干不出来？”

“也对啊。”张军看了看孔丽，“要不就不走？”

“你自己定，你不是一向主意正吗？”

“妈的，还是生意场上的事儿简单些，总有规矩可循，他们那些人做事简直是胡来，老子不走了，孔丽，睡觉去。”

“睡什么，都早上七点了。”

“七点正是睡觉的时候，我……”

泰明的对讲机响了。

“你兄弟想干什么？”张军不满地说，“我说了，这两天不见客，什么人都不见。”

“泰哥，来了个条子。”

“警察？他们来干什么？”张军脸色一变，“说我不在，让他过两三年再来。”

泰明笑了，“他来干什么，说了吗？”

“好像……是来要金鱼的。”

“金鱼？金鱼……金鱼！”张军脸色变了几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幺蛾子。金鱼，老子以后都不养金鱼了！”

小李子进了大门，走进这座他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大宅子，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鱼池，里面的鱼都差不多，他看过鲁旦给的照片了，但还是没信心认出那些国寿，看来只能直接要了。

“警官，欢迎欢迎，”张军走了出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漂亮的金鱼，多少钱买的。”小李子看了张军一眼，走到鱼池边上，朝里看去。

“警官果然是为了金鱼来的，难道是同道中人？”

“我不懂金鱼，一点都不懂，不如你来给我介绍一下，哪几条是鲁旦的……国寿？”

“请问，警官在哪个所里高就？”

“东城。”

“东城，东城的刘所长我认识。”

“我没兴趣知道所长的个人关系，我是来办案的。”

“好，爽快，单刀直入，那我也和你说清楚，这里没有什么鲁旦的国寿，在我鱼池里的鱼，都是我买来的，也就是说，都是我的。”

“看你不懂法，给你普及下，明知是赃物，还买，就构成了购买赃物罪，根据《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条，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明知是犯罪所得的赃物而予以窝藏、转移、收购或者代为销售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你是想坐牢啊，还是想认罚啊。”

“警官，我可是通过正常渠道买的鱼，何况即使是赃物，你自己也说了，明知，明知是赃物还买，我可不知道这是不是赃物。”张军坐到了躺椅上，“阿丽，给警官倒杯红酒，哦，对了，你在上班，给警官倒杯水。”

“不用。张军，你觉得我来之前没调查吗？”小李子把目光从鱼池移到了张军身上，“李寡妇，耳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