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门严禁谈恋爱(穿书)

《本门严禁谈恋爱(穿书)》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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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中,钟清将原本放在柜子旁的灯盏摆在了桌子上,之前楼道中的光线太暗,他没看清这小孩的长相,此时借着烛光看去,他发现这是个很清秀的孩子,或者说少年,十二三岁大小,很瘦,穿着破旧但是干净的黑色衣裳,因为年纪太小脸还没有长开,但是一双眼睛特别黑特别亮,在烛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璀璨得不像话。

因为一双眼睛,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这孩子进屋了也不说话,钟清就和他商量说:“不好意思抢了你的房间,这屋子里就一张床,咱们俩一人一半吧?”

云玦道:“我睡地上就可以。”又对着钟清道:“谢谢。”他能看出这人刚刚是有意帮他,这房间的事情与这人无关,他也不会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虽然进来了,但是他并不想多打扰钟清。他从包中拿出一张薄薄的黑色油布铺在了地上,他从八千里出来的这些日子里,路上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盖着这块布在山中睡一晚,这布上面涂了桐油,没有被雨水打湿。

钟清见他直接动作熟练地打好了地铺,不由得又看了他两眼。这孩子一看就是那种做事干净利落特别有主见的,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改,他也就没多说什么。不过他有些好奇,这孩子这么小的年纪,一个人出门在外,也没有其他人陪着?这仙侠世界的父母心都挺大的啊。

钟清简单问了两句,得知这孩子是帮人出来买东西,明日一早就会离开此地,因为不熟,他也没多问,坐回到了床上。

云玦收拾完后在地上睡下了,那个破了一个角的包袱放在一旁,他缓缓地眨了下眼,然后他靠着包袱闭上了眼。

钟清注意到这孩子浑身衣服都还在沥水,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见他就这么和衣直接睡了,他莫名有种强迫症发作的感觉,仿佛浑身湿透睡在地上的是他一样,终于他开口道:“你衣服都被雨打湿了,穿在身上睡觉对身体不好,你把外衫脱了睡吧。”他拿起了一块干净的布放在了云玦的身边,道:“头发也擦一擦吧。”

云玦原本已经闭上了眼,闻声又睁开了,良久才道:“谢谢。”

钟清感觉这孩子说话怪冷的,也可能就是性格使然,等云玦收拾好重新睡下,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说:“行吧,早点睡吧。”他抬手灭掉了桌子上的灯,自己也回床上躺下了。

黑暗中,云玦看了床的方向一眼,然后他抬手抓住了自己的包,闭上眼睡了。

半个时辰后,屋子里一片寂静,窗外的夜雨已经停了,月光从窗子的缝隙照了进来。钟清不知何时站在地板上,他低下身看着已经睡着了的云玦,他伸出手去摸了下这孩子的头发,已经干了,他抬起手把抱着的被子轻轻盖在了这孩子的身上,又扶起他的头给他头底下了个枕头,然后他觉得舒服了,强迫症终于舒服了,他回床上睡觉。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躺回去的时候,一动不动的云玦忽然睁开了眼睛,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在黑夜里无声无息地闪烁着。一只手慢慢地抓了下身上的被子,云玦垂下眼眸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一夜安安稳稳。

次日,钟清醒过来的时候,那孩子已经不见了。街道两旁的金色灯光如清晨的阳光一样照进房间,一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宛如刀切豆腐块一样放在了柜子旁,上面放着那个枕头,同样是四四方方的,钟清这辈子就没见过叠得这么周正的被子,他看了半天,莫名其妙笑了下。

那孩子倒是挺有意思的。

钟清没在意,他下了楼,今天又是寻找传说中的八千里村的一天。柜台前只有两个伙计在忙活,不见那胖老板,这两个伙计应该是得了嘱咐,一见到钟清下楼就立刻迎了上去问他要不要吃些什么。

钟清确实也饿了,就点了份吃的,他吃东西的时候,那两个伙计就站在一旁看着他,钟清吃着吃着,发现这两人还在看着他,钟清心想这也是绝了。他和那两个伙计打听了下八千里村的事情,两个伙计倒是很热情,然而一听到八千里就变成了一脸茫然,显然他们从没听过这地方,不过他们告诉钟清,“若是想打听什么事情,可以去镇子上的茶馆打听,那里的老板什么都知道。”

“行,那我待会儿去问问。”他又对着那两人道:“你们不用站着看着我吃,钱我会付的。”

那两个伙计忙道:“好好。”然后人也没走,还是站着。

钟清的心里已经没什么想法了,他随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你们老板啊?”

那两个伙计闻声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过了好半天,其中一个才道:“我们老板病了。”

钟清一愣,“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伙计的脸色似乎有些奇怪,最终还是和钟清说了说。事情是这样的,原来昨晚钟清和云玦回屋后,这客栈老板心里有火发不出来,他就一直在后院骂云玦,骂他是个扫把星小畜生,是狗娘养的小杂种,骂着骂着,从天而降一道雷正好劈在了他头上,当时就给他劈昏了。好不容易扶到台阶上醒了过来,老板觉得邪门,又骂了一句,说时迟那时快又一道雷劈了下来,在仓皇逃过一劫的老板的惊恐眼神中,忽然间无数雷电噼里啪啦地打在院子里,仿佛追着老板劈一样。

那两个伙计说到这里仿佛又回想起了昨天见证的那神奇至极的场面,一脸的惊叹。

钟清好半天没说话,终于道:“你们老板……没事吧?”

“人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跑的时候摔倒了,把腿摔断了。”

钟清看着那两个伙计,一时竟是不能判断这是不是对方编的笑话。

街道的另一头,云玦买了灯油,又在铺子里买了书,他离开了落霞镇,金色的烛光照在少年的脸庞上,他望着沿途的树和灯,心中却没有了第一次见到这些时的激动,原来这山外的世界也和山中的世界也没有什么两样,乍一眼看去五光十色,然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形形色色的人,大同小异的风景,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可他也说不清他想象中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他没有见到如神仙一样的修士,也没有见到那些神乎其神的法术,他已经得知那些都是在遥远的方镇中才能见到的,于是他想,或许他应该往更远的地方去。云玦想到了昨晚在客栈遇到的那个人,那个人应该就是来自更遥远的地方吧,他看上去和他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口音、穿着打扮、还有气质,哪里都不一样,云玦想,那个人是一个好人,他从小没有父母,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给他盖过被子。

小时候他常常会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睡着了父母会帮他们小心地盖上被子,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让他莫名有些想逃。

或许有一日,他与那个人还会再见到,或许吧。

云玦带着灯油和书回了八千里,因为路上的暴雨耽搁了一阵子,他走了差不多十多日才到。他想着先去找程伯,可一走进那村子,他忽然发现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因为长夜要持续三个月,八千里村里一直点灯,即便是在村里人都睡觉休息的时候,祠堂与村口的灯烛还是燃着的。

可今日,这山里没有一点的光亮。

云玦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他站在山道上望着眼前的两座山,从前不觉得这爬惯了山有多高,可今日望去,这两座山真的犹如两块巨大的墓碑,就这么树立在漆黑无声的长夜里,风中飘来一两缕奇怪的味道,就像是暴雨后山林中动物尸体刚刚腐化与草泥腥味混在一起的气息。他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很久,然后他提着手里昏暗的灯朝村子里走去。

云玦走的很慢,脚步声一声又一声地在山中响起来。

几个男人的尸体倒在泥浆里,被砍下的头滚落在远处的泉口边,看不清是谁的脸,只看见蓬乱的头发。

熟悉的碎花衣裳浸透了黑色的血而变得坚硬,从中间劈成了两半,名叫阿池的小女孩的一只手吊在房梁上,另一只在地上。

平日里村里人晾晒衣服的长杆上吊着几个人的尸体,全部是腰斩,下半身不翼而飞,披散的头发半掩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原本岁月宁静隐世村庄变成了人间地狱,鲜血、残肢、啃食着尸体的老鼠与小型走兽,云玦提着灯走在其中,镇静得有些诡异,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屠杀场景的十二岁的孩子,他抬起脚越过路上的尸体继续往前走,看不出是什么样的力量造成的,一连片千年老树直接连根拔起,留下一个个漆黑巨大的洞,原本是房屋的地方被夷为平地,平日里走的路被犁得烂碎,一脚踩下去不知哪里来的水,云玦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那一日程伯和他说的关于修士的事情。

“那些修士就如同天上的神仙一样无所不能,每当人间有灾难,他们会挺身而出救苍生于水火之中,他们挥一挥手,洪水就停了下来,他们又挥一挥手,山海就平平荡荡,好像真的神仙从天而降。”

同一瞬间,他脑海中开始浮现出那天他下山时撞见的那群背着剑穿着白袍的人。

在一处山坡下的水沟里,云玦找到了程伯的尸体,被卡在两块山石中,水流从他身上飞速流过,能看出他原本是想要跳下去逃命,却摔死在了这水沟中。云玦跳下去把那具尸体拉上来,翻了过来看那张已经泡胀了三四倍的脸,雪白又恐怖,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去一颗。云玦提着灯照着那张脸很久,一直没发出声音。

风从一片死寂的山村中吹了过去,吹过群山与山林,吹过了遥远的云海,红潭中没有一点波纹,倒映着一轮罕见的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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