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先明将车子停了下来，因为他即便骑得很慢，集市的后门也到了。

白悠悠下车，看着后门的面馆，扭头对着车上的母先明说道:“呀，我饿死了，进去吃个面，好不好？”

他下了车，走了进去，各点了面条一碗，坐在门边的位置，看着这里的行人。

菜市场外面的面馆，看着十分朴素，招牌都没有，就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和她的丈夫，客人却不少，两人以为要等好久，没想到很快，而且面条味道意外的好吃。

两人双双看向煮面的女人，她面前的调料，瓶瓶罐罐都很朴素，而且年深月久的样子，她动作十分流畅，眼睛能一边看着面条一边舀着调料，很随意，但是很精确。

她捞面抖水的速度，简直像电视里最厉害的厨师。

吃完买单，也是意外的便宜。

两人出来，各自骑车回去。

这些日子，两人都睡在自己正装修的铺子里。

母先明的铺子大很多，后面还有一个小房间，有床。

“呀，你要不要买一张椅子，到了晚上，在我这边来睡觉？”白悠悠走到自己的铺子门口，一边开门一边说道。

“呀，邀请男人在自己的地盘睡觉，是早上问好的意思吗？”母先明笑着开门。

“当然不是啊！我虽然分离性人格障碍，别的人格跟男人相处的细节我不太记得，但是作为我这个人格，也不经常邀请男人睡觉的。”白悠悠回答道。

“前几日都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母先明想问的，是这个。

“你的房子，不是开始装木板了吗？这些材料，都有毒气，对你身体不好。

我这边就刷了个涂料，而且是硅藻泥的，特别安全，所以让你过来睡，不是勾搭你的意思。

呀，而且我在你家里住了那么久，又吃又喝又睡的，让你来这里的睡觉，比起早上问好，还要正常，好吗？

一天天的……总防着我！

白悠悠说完，翻了个白眼。

“呀，你终于回来了。”那个五官和言辞都十分冷峻的律师再次出现，他从门面旁边的只够三人穿过的巷子里走出来，看着白悠悠:“你等我一下。”

白悠悠一头雾水，然后看到那男人很快出来，手里拖着一个小小的拖车，里面是两个大的包裹。

“这是你的包裹，快递送来，发现你不在，而且你的电话打通了没人接听，人家说打了四十通。

我看见他快哭了，所以替你签收了。

人家本来不同意，我亮了律师证，人家才千恩万谢地交给了我。

麻烦你检查一下，是不是你的 东西。”

白悠悠一头雾水，将那些包裹打开，发现是两个行军床，床垫，被褥，拖鞋，等等。

除了行军床，床垫，其他的东西，都是母先明房子里，她用过的东西。

特别是那双拖鞋，花青色的，她一看就觉得心里温暖。

“谢谢你。”白悠悠看着那个律师说道。

“不客气。”律师说着将小拖车上的东西抱了下来，收好车子就转身。

白悠悠扭头看那母先明，人家早就进屋了。

白悠悠将行军床搬进去，打开来，自己组装好，然后扭头，看见那个律师站在门口，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走到门边，问道:“怎么了？既然不是负责凶杀案的刑事律师，看嘛总盯着这里，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因为你很奇怪啊！”律师说道:“我以为隔壁的老板是你的男朋友，会帮你安装行军床，但是刚刚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自己组好了它。”

“哦……”白悠悠一笑:“这并不难啊！”

“我还眼睁睁地看着你自己兑涂料刷墙，我以为你是搞装修的。”律师皱眉说道:“又看见你画天花板，我以为你是艺术类的装修人员。

但是后来发现你开始摆书，看见这个营业执照，原来你是老板。”

“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不必符合标准，做这些事，就是自己高兴就好。”白悠悠回答道，她说了出来，发现自己的心境自由了一些——在工地上，每一样都必须符合标准，她用那样的标准要求自己，也用那样的标准要求别人，但是这里，她跳出了那些标准。

自然，也跳出了很多别人的评价。

她只需要问自己，而自己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你是个奇怪的女人。”律师下了结论。

“律师，是你少见，我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白悠悠见没什么事，继续铺床。

“他难道不是你的男朋友？”律师看向吧台，发现他摆放的书没动过。

“不是。”白悠悠将床垫铺上，一边回答道:“虽然我很想他是我的男朋友，但是人家并不想。”

再铺上床单，发现律师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又怎么了？”白悠悠往上放枕头。

“你自己很想，他不想？你有没有察觉，你说话很不符合你的事实？”律师看她的书架上的书。

“这就是我的事实。”白悠悠将被子铺上去。

“这些被罩，应该要洗一洗再用吧？”律师拿出一本书，扭头对着她说道。

“洗过了，上面有刚刚晒干的味道。”白悠悠将被子打开。

“这样……”律师打开书，坐在书架前的凳子上看起书来:“他不是你男朋友，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你啊？

你自己对他的眼神，没有感觉吗？”

白悠悠看一眼那个律师，弯腰将拖鞋摆放好。

“你很快就会发现。他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这样的。”

律师合上书，对着她挥了挥:“多少钱？”

“送你吧！”白悠悠坐在床上，发现就屁股的感觉，也比她的躺椅舒适:“你帮我收快递，还想来帮我安装行军床，还照顾生意。”

律师那冷峻的五官有些龟裂，他转身出门，经过吧台的时候，往吧台上放了一张纸币。

白悠悠看着他出门，还从外面替她拉好了卷帘门，她忙过去锁上，再敲了敲，然后门外的人敲了敲，她再合上玻璃门，锁上，然后走进她角落里的小厕所，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翌日，她将床上的东西收好，行军床收好，放在角落里。

她想起在二手市场看到的一个柜子，便骑车去买。

她本来打算让市场里骑三轮车的人将柜子载回来，但是刚好店主要来这条街送二手家具，便顺道给她捎了回来。

工人帮她搬下来，放在走廊上就走了，她自己动手，将柜子往里面搬。

然后她发现，柜子比想象中轻，且平衡不对。

柜子放在了厕所旁边的角落，她看见了那个让柜子变轻的人，正是那个律师。

看着他的表情，又是冷峻重带着浓烈的困惑，不禁笑了:“呀，律师先生，你贵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