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灵儿说跟着龙鲸可以去到另外一个世界，我不由咽了咽喉头，心虚地问:“地狱？”

“对你来说，那里无异于地狱。”小灵儿语气莫名，仿佛有股淡淡的追思，又不确切。

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只好止住话头。

庞大无比的龙鲸如同海底移动城堡，在碧色辉光的衬托下，美轮美奂。

我不由想到，如果有龙宫，应该就是这番壮观吧。

“差不多，龙鲸是海神的行宫。”小灵儿听到我的心声，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海神？海神不就是龙王吗？”我不明所以。

“龙王？那是什么东西？”小灵儿也不明所以。

“小灵儿，问你件事呗？”我心中一动。

“不是。”她自然听出了我的心声，肯定了我的话。

呃......

我突然语塞。

“走了。”沉默了一会，小灵儿抬头看向水面。

神仙之地近在眼前，我自然想去溜达一圈，于是怂恿道:“海神行宫啊，不上去看看嘛？”

“你上不去。”小灵儿无情地击碎我的幻想。

不过她并未解释。

我只好作罢，朝着光波荡漾的水面浮了上去。

与我们一同上浮的，还有一位采珠女。

她手里捧着一颗散发着海蓝色光芒的鲛珠，身下还跟着一对缠游的海豚。

采珠女长发如藻，身材曼妙，在海蓝珠光的映照下，漆黑的眸子流淌着琉璃般的色泽。

我在她的这双眼里，看到了另外一片海洋。

“咄！”小灵儿的轻叱在我脑海里陡然响起，如同惊雷。

紧接着，我听到她说:“她是海妖，鲛人的天敌，不能看她的眼睛。”

说完小手往我脸颊一推，我那与她相视、凝如实质的视线，砰然破碎如冰晶，细碎消散。

厉害！

海妖的视线，竟然能影响到身处不同时空的我。

我又想到了张华的那双眼睛，难不成他真的看见了我？

“你太蠢，我很难和你解释，回去找吴秋丹，她会告诉你怎么回事。”这一次，小灵儿连沉默都做不到。

我只好默默地浮上水面。

天光明亮，刺得我的双眼眯起。

重新睁开时，隔着湿漉漉的眼镜，我这次发现，原来自己又回到了湖院天地。

回到岸上，顾不得拧干身上的裤子，我四处寻找起那尊痕都斯坦玉春瓶。

“不用找了，在大白鱼肚子里。”小灵儿好心提醒道。

想到已经将它身上的真正秘密破解，我便不再纠结。

但我并不能确定，它原来的主人是否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拿起衣服，顾不得穿就急匆匆往外面走去，打算动用一切力量调查这尊玉春瓶的来龙去脉。

我说的它的原主人，不是已经挂掉的陈清。

“叔，秋丹姐说了，她要给你看病。”

还没走几步，关若飞那欠揍的声音就远远地响起。

我停下脚步，回身一看，发现这家伙已经到了面前。

“不用穿衣服。”他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情愿。

进了院子，吴秋丹已经坐在庭中——喝茶！

她给我也倒了一杯，淡淡地说:“喝。”

我在这杯茶前的位置上坐下，一时犹豫，偷偷看了狗腿般站在吴秋丹身后的关若飞一眼，见他在抬头看天，我只好苦着脸问:“这茶喝了我确定不会精神分裂？”

“这是我最近在后山上新摘的茶。”吴秋丹放下茶杯，眼神戏谑，“没有毒。”

那茶也不是毒啊，虽然一般人喝了会很惨。

但她和小灵儿不一样，毕竟是大学老师，喜欢解释，以理服人:“这茶名为明魄，能够洗魄，同时，也能让饮用者明见自己的身体状况。”

“你对茶道也有研究？”我只好没话找话感叹。

“只是看过一些药典。”

药典？还一些！

这丫头，到底有多博学啊。

“对了，最近有几个老头想去寻找一处方外，据他们说，那里长满了仙药，你有没有兴趣一起？”还好我想起了这一茬。

“去。”她连考虑一下都没，直接点头，然后看着我，语气依旧清淡却不容置喙地说，“喝。”

我这人多半是逃避型人格。

所以，我并不是怕这杯茶有毒，而是怕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还是不知道的好。

吴秋丹仿佛看穿了我的恐惧，老师身份上线，循循善诱地说:“你的身体本身没有问题，何况以你的特殊体质，不可能会得绝症，因为这体质已经是最大的绝症。”

我:......

吴老师，您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这样不怕没学生？

抬眼见到关若飞幸灾乐祸，我看着吴秋丹一脸认真地说:“关若飞的身体也很差，上次在地下蛇宫，他就几次拖我后腿。”

“嗯，小飞你也喝。”吴秋丹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位置说，并添了杯茶。

“还真是亲叔。”关若飞咬牙切齿。

“白得你个大侄子，叔可不乐意。”我哈哈大笑，举起杯，却是又厚颜无耻地说，“来，大侄子，跟叔干了。”

一口饮尽，茶水化作热龙，游窜于体内大小经脉、皮肌骨血。

我只觉得整个人像是着火了一样，热气直冲天灵。

这就是洗魄？

我感受着来自深达细胞的热力，虽然刺痛，又觉得畅快。

酣畅淋漓！

我刚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下一秒就不这么想了。

热力如刀，在我的体内复刻出一道道伤痕。

是的，复刻。

这些就像沿着旧伤重新再承受一遍的痛苦，实际上并未出现在我的体内，而是脑海，经由神经重现。

原来这就是明见自身！

只是，为什么我的体内这么多伤？

背心处诅咒的腐蚀也就算了，怎么胸腹、四肢也有？

而且不少！

“嗯，这茶的确不错，你可以多喝几杯，这样死得快。”小灵儿的声音在我剧痛未平脑海里响起。

冷冰冰的不像说笑。

“难道有毒？”我大惊。

“是药三分毒。”她语气依旧平淡，“尤其以你的体质，会无限扩大药性，无论是补药还是毒药。”

小灵儿刚说完，吴秋丹的声音便响起:“你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点，进一步，可能打破瓶颈，更大的可能，则是瘫痪。”

说着，她又给了续了杯茶。

意图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