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依旧是黑暗和死寂。
意识始终在坠落。
陆羽能感觉到他这道意识只能维持七天，七天一过，意识消散虽然还能重聚，但是却要消耗更多的灵魂力量。
身边是无尽的流光，从代表着大地的暗沉透明晶体中呼啸而过。
他看到所有灵魂都是暗淡无光的样子，给人一种风中残烛的感觉。
“他们到底要去哪里？”陆羽皱着眉头，微微止住下坠的趋势，想着返回的利弊。
如果现在返回，可能还没回到地面上就消散了。
陆羽又将意识尽量的往下发散，他发现下面好像与一开始有了一点点变化。
一咬牙，陆羽埋头坠落下去。
又是半天，壮观的景象出现了。
灵魂飞行的速度有多快陆羽不是很清楚，多天的长途跋涉，这里似乎已经到达了地心，但是视野中这里没有滚烫的岩浆，好像到达了另一个空间。
无数代表着灵魂的流光在下方汇聚，一股莫名的黑色的气息，裹挟着成群的灵魂光点缓慢的旋转，淡淡的更加细碎光点散逸出来，又被更深层的吸力吞噬。
像是星河，星芒闪闪。
深渊下面，一个完全看不到边界的巨大磨盘缓缓转动着，盘踞在地底，亘古不变。
它缓缓的磨灭所有来到这里的灵魂。
“死不掉！”
《心经》给了陆羽一道信息，让他底气十足。
纵身一跃，陆羽和其他灵魂一样，向着大磨投身而去，离得近了陆羽分明感觉到一股吸力绞成锁链作用在灵魂上。
现在他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锁链迅速收回，陆羽意识进入黑气，感觉脑袋中一懵，接着分离出去的意识就啥也不知道了，明明有联系，仿佛灵魂的感知被完全封闭了一样。
冥冥之中，像是一瞬，又像是十年。
但是陆羽借助另一边的肉身可以明确感觉到仅仅过了不到五秒的时间。
巨大的感知挫裂让陆羽脸色有些发白。
小绿光球在磨盘中搅动着，却像个锤不烂、砸不瘪的铜豌豆，跟其他成了星光粉尘的灵魂成了鲜明的对比。
“羽哥你咋了？”
大厅里，宋梦竹兴奋地叽叽喳喳的滔滔不绝，像只百灵鸟叫个不停，不停的说着自己关于直播内容的想法，刚刚又说了个白面高冷道士加传统武功高手的人设。
正想得到陆羽的肯定，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陆羽脸色煞白，不由得担忧问道。
陆羽心中有事，并不想多聊，便随意报了个练功出了岔子的借口，把宋梦竹送走了。
站在道观门口，看着两人下了山，陆羽直接关了道观大门。
这六华山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他景东观也只是一个小道观，平时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有人过来，所以陆羽才敢这样干。
回到道观大厅小屋，桌上水果和腊肉放的满满当当，陆羽笑了笑，“得，平时也没其他事，带着她做做直播赚赚钱也行。”
收拾好两人送的东西，盘腿坐在蒲团上，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小绿球进入了黑雾后，就没主动传递过来任何消息了，所以陆羽得研究一下具体是怎么回事。
心思沉寂下去，念头转到另一边。
陆羽能察觉到另一道意识的存在，但这个过程需要费点劲，就好像原本是左手和右手，左手疼右手立马就知道了，但是现在两者的联系被割裂了，需要过一下大脑的那种感觉。
意识刚刚降临小绿球，瞬间接收了断连这段时间的记忆。
“这就是轮回？”
呆愣了两秒后，他承认自己应该是穿越了。
从进入地底磨盘后，小绿球就直接进入了一个深邃的通道，那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无法判断进去了多久，只知道旁边和小绿球一起的还有更多光点粉尘一样的灵魂，不过它们的体积明显的变小了。
再之后，莫名其妙就到了这个世界，就好像凭空降临的一样。
至于问什么陆羽一眼就能认出来这里不是地球……
如果地球的猴子除了身上有毛以外，长得跟人一样还能使用刀枪武器，并且还能绑架人类的话；如果地球上离体的灵魂长得跟原本身体的模样一致的话……
地球的灵魂都是球型，这里的灵魂则长得是生前的样子，比如他自己。
“啥就生前？说的好像我死了一样……”陆羽一边脑海中找两个世界的不同，一边心里又纠正自己的措辞。
此时陆羽漂浮在空中，他眼睁睁看着一群两米多高，浑身黄毛面目丑陋的猴子正在实施打劫。
打劫的对象是十来个穿着古代服饰的人类，男女都有，看着衣服料子挺华丽，在他们身后还有几辆不知名牲畜拖的类似车子样的东西。
可能是这群猴子要杀鸡儆猴，三个人的尸体被丢在一旁的大树下，暗红的鲜血溅的大树身上到处都是。
陆羽凑过去，只见那三具尸体中，三个人型的灵魂缓慢漂浮了起来，一副呆滞木讷的模样，像是不大聪明的样子。
“嘿，好巧啊，你们刚死啊？”
陆羽先开口问了一句可能被打死的话。
只见死鬼一号泛着死鱼眼，灵魂慢慢升高，他好像是想要上天，可能现在没空搭理陆羽。而他身下的尸体正面朝天空，眼睛都没闭上，陆羽猜测他生前最向往的应该是自由。
陆羽又凑到死鬼二号面前，他的尸体正趴在隆起的树根上面，额头下面全是血，他的灵魂则往这课大树的树干上凑，死死地盯着树皮，不知道想的啥。
最后一个死鬼三号，好像是猴子乱棍打死的，躺在地上尸体血肉模糊，但是他的灵魂漂浮在尸体上空，不像那两个呆滞而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听到陆羽说话，他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一闪而逝，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面目狰狞，双手握拳转头看向另一边还活着的人，阴狠的煞气铺面而来。
“畜生一样的东西！我堂堂#￥你凭什么跟我比！”
“咦！能沟通！”陆羽高兴极了，脑子转了一下连忙顺着他的话劝解道，“是是是，他垃圾一样的人，肯定跟你比不了！”
灵魂的交流和生前的语言交流不一样，灵魂交流的是精神状态，是情绪传递。
两者所传递的信息，都是最基本的七情六欲再加上一些生活中的常识名词，此时这个死鬼三号传递的情绪大概就是两分自豪、两分愤怒、两分不甘、三分恶毒再加上一分小小的嫉妒。
陆羽能明白人家的心情大概就是羡慕妒忌恨罢了，但是他的话中有个名词由于缺少常识陆羽听不懂，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与死鬼三号共情。
陆羽的回复则是五分的赞同、三分的愤恨再加上两分的赞叹。
可能是因为已经死亡，所以死鬼三号的有点执拗且理智不够，又或者是旁边陆羽的赞同相当于火上浇了油，让他心中的三分恶毒瞬间达到顶峰。
一双眼睛怨毒的盯着人群中的某个背影，阴冷的气息让陆羽有点炸毛。
只见他双手在胸前掐了一次手印，紧接着整个灵魂燃烧起了翠绿的鬼火，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猛地冲向了人群中，那速度让陆羽惊叹之余又望尘莫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