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官方人员入口处，基斯四处张望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他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
“埃文，你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东西？我看四周不挺正常的吗？”
被基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埃文挑了下眉，不太懂这位年轻人的意思。由于拍卖会已经临近开场，两位负责站岗的卫兵终于不用再保持一动不动地站姿了。虽说还是要守在门旁，但比起之前的状态，可以说是放松了不知多少倍。
“不是，诶呀，就是，啊呀，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
手指抬起，又重新落回身侧，基斯嘴巴开了又合，却不知如何向埃文表达自己异样的感觉。
所幸，埃文倒也讲理，看着基斯着急的模样，他将双手抱胸，出声说了一句：“别着急，想好再说，思绪要是乱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手掌拍入被铠甲覆盖的胸口，基斯点了点头，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努力在脑中整理起信息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但就好像是那种，有什么异常正在发生，可我却没有看到一般。”
可惜，就算基斯酝酿了半分钟，他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描述那种诡异感觉的话语。
转头看了眼平安无事的拍卖会，埃文摇了摇头，决定劝说基斯放弃探究那个突然其来的感觉。
“我们只需保证这条通道无人进入即可，其他的事情，等之后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
沉默数秒，基斯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在这道奇奇怪怪的感觉上纠结。
‘只要拍卖会没事，无论出了什么事，也和我无关吧？’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基斯在心中默默想着。
啪嗒。
一颗似是圆形的物体掉入地面，发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声响。
恶寒，顺着卫兵的脊背窜入脑中，但就算现在他不断挥动着手臂与大腿想要逃跑，束缚在身前的锁链依然死死地扣在这位青年，甚至随着他的挣扎愈发收紧。
围在墙前的暗金色天使们扑打着翅膀，向着卫兵的位置飞了过来。
……铛！
失去了脑袋的身体，由于身前阻力的消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血红的液体，顺着缺失头颅的截面，流入早已被胖卫兵身体流出的各色液体侵染的地面。而这一声盔甲与地面的碰撞，让卫兵的身体又猛地颤抖了一下。
本还在挣扎的手臂，无力地落入身侧，卫兵努力挺立着打颤的小腿，向着数秒前从阴影中走出的身影，用尽全力吐出了颤抖的话语。
“你，你是谁，到底要干什，什么？”
隐匿于黑暗中的身影，向前动了动。一根由于磨损已经残破不堪的木杖，出现在卫兵的视线之中。
“不顾用性命保护自己的同僚，只求一人自保。”
满是皱纹的双手略微握紧，以木杖为支点，身影向前迈出了一步。
自空落下的灯光，照亮了身影布满尘土与伤疤，没有鞋子作为铺垫的右脚。看着这道逐步从阴影中走出的身影，卫兵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丝细点。
“欺软怕硬，明明拥有实力，却配不上与之相称的人格。为恶，令人耻笑。为善，不存资格。”
木杖与右脚，将阴影中的身体拉出。双目浑浊，左脚以一道可怖角度歪斜在地面的老人，出现在卫兵眼前。
被尘土与头油浸满的发丝，遮盖了老人额前大半的视野，被胡子掩盖的嘴巴微微张开，他向这位卫兵，说出了最终的裁决。
“你，有罪。”
束缚在卫兵手臂与脚腕的暗金锁链，猛地收紧。随着这道从四肢窜起的力量，一直努力支撑的双腿，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双膝触地，卫兵愣愣地盯着老者身下歪斜的左脚，张大的嘴巴，却无法抖出任何声音。
注意到卫兵的视线，老人看向自己那已经散出腐臭气味的左脚，毫无起伏的嘴角，略微撇起。
“注意到了？”
脑袋，不受控制地起伏一下，看着这位恐怖的老人，卫兵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你很不幸，出现在了这里。但也幸运，你出现在了这里。”
木杖，继续向前点出，老人越过卫兵的身侧，看向死相凄惨的胖卫兵与中年卫兵，言语间带起一道冷漠。
“当遇到那位矮个子的卫兵时，我就有些怀疑，会不会是遇到你们。现在看来，似乎真是这样。”
诺查虽老，但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虽失去光明，但来自信仰的指引，让他可以看到许多双目健全时无法看到的事物。
人心，或者灵魂，借此，诺查也可以辨认出身前的人们究竟是谁。所以诺查清楚知道，已经被使徒杀死的三位卫兵，便是之前在图书馆时笑看自己惨状的人。
蹲下身，诺查的右手从木杖脱离，他在额前摸索数下，缓缓抚上还是睁开的眼睛。眼皮随手掌滑落闭合，诺查闭上眼，嘴中，念念有词。
“你是一位勇敢的人，可惜为了这个世界，我无法予你安息。”
简单地为那位死于天使围攻的中年人咏诵一句悼词，诺查右腿发力，再次将身体撑起，借着来自“祂”的指引，他看向楼梯上方锁紧的大门。
“你，你是进不去的。即使，即使这个通道十分偏远，城，城主大人也为它配备了最好的防护铭文。”
听着身后老人脚掌与阶梯接触传出的声响，卫兵直直地盯着被黑暗占据的前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作为一位卫兵早该说出的话语。
攀爬的脚步，略微一顿，诺查轻点下头，回应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咔嗒。
粗糙的掌心触入门页，听着铁锁在门把发出的轻响，诺查笑了一声，身后，第五道暗金色的光芒，逐渐从地面亮起。
呼——
羽翼扑打带来的风旋，滑过卫兵的脸颊。之前杀死老杰的三位天使，已是来到了他的身前。不！等等！不止三个！！
咔嗒。
暗金色的铁靴踩入地面，一位比起其他三位天使明显壮硕数倍的双翼天使，出现在了卫兵的视野之中。
血液，顺着斜下暗金色的斧刃，滴落石面。即使有头盔作为掩盖，卫兵还是轻易猜出了祂的身份。
“你是，胖子？”
身体壮硕的天使，并没有回话。祂只是静静地立在卫兵身前，宛若死物一般。
咔嚓。
一道细响，从卫兵的脑后传出。伴随铁器落入阶梯的声音涌入耳中，卫兵知道，那位被自己踩断了左脚的老人，已经打开了通往拍卖会的道路。
肮脏的木杖底端，点在了洁净的红毯上。负责清洁的铭文刚刚亮起，便被暗金色的光流制止，重归黯淡。柔软的触感从脚底传出，让诺查感到几分久违的享受，可他的表情，却依然被冷漠填满。
“送他，上路吧。”
话音落下，诺查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通道之中。而在卫兵眼前，站在壮硕天使身后的三位天使，向前迈出了脚步。
眼眸合起，已经明白自己只有死路一条的卫兵，妄图用黑暗暂时抹去对于死亡的恐惧。可就在他即将合起双目的刹那，本该落下的眼皮却高高抬了起来。
【我说过，你，有罪。接下你的罪恶，救赎，便在不远的未来。】
“……不……”
被迫睁开的眼睛，直直盯向眼前不断压进的三位天使，卫兵仅存的理智，彻底被恐惧击垮。
被暗金色护手包裹的手掌，按入脸前，缓缓抬起了头盔前用于保护脸部的面罩。一张宛如被无数人啃食的脸颊，出现在卫兵面前。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晰闻到他口中散出的恶臭。
“不，不，不，不！！！！”
盯着视野中不断放大的尖牙，卫兵愈加尖锐的惨叫，在这片无人关注的角落中，久久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