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树落芳尘

《庭中有树落芳尘》

第四十一回 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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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笑了一下,还是递给姝宁看了,说道:“我心中爱慕着一个人,对他情根深重,念念不忘。”

姝宁接过看了,发现是三首情诗,落款写着——贺之华。心中一惊,贺之华!怎么这么巧,方才大哥还给她与贺之华保媒,这里竟又遇见暖暖爱慕贺之华。

暖暖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睛,说道:“我也不知你怎么看我的,定是笑话我不知廉耻吧。”

“怎会,我心中只会羡慕你的执着与勇气,怎么会笑话你。我若有你今日的一半也不至于让自己白白苦恼了。”

“我不怕你去告密,也不怕你笑话,今天大着胆子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也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

“你既然信得过我,我就替你跑个腿。约他与你见一面,如何?”

暖暖却犹豫了,嘴角抿了又抿,问道:“你在宫里一定见过这个人吧?”

姝宁点点头,将信封还给她。

暖暖望向远方,悠悠道来:“那年亲蚕礼春风拂过,远远望见一位俊朗的书生,从此,心中便再不能将他放下,而我,却不知他的姓名。这三封情书是一个名叫贺之华的人偷偷丢给我的,我连他人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不知他的才华人品如何?”

姝宁这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问道:“这么说来,你暗恋之人和给你写情诗之人,不是一个人?”

暖暖叹了口气,道:“我到很希望他们是一个人,但也不敢肯定。所以才不敢贸然前去见他,如果是了,皆大欢喜,万一不是,我该如何收场。”

“那……万一不是呢?”

“就当白忙活一场,到时候我再另寻法子吧。”

“我今日才知你的难处。众所周知,太后对你疼爱有加,怎么这种事她却不替你出面,非要你一个女孩儿自己谋划。”

“若有一个人肯为我出头,我也不用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为自己打算。人人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太后她若拿我当个人看,真心疼爱我一场,就该为我的将来打算打算。我也不至于急着要离她而去。我冷眼旁观算是瞧的明白,人生就是要为自己打算,等是等不来的,再不出手就晚了。”

听她如是说来,姝宁心想:是啊,早作打算。屈指一数,今年芳华二十二有余,可自己的打算又在哪里?

沉思一番,计上心来,道:“你看这样吧,我回去画一幅贺之华的画像,然后想法子给你捎过来,是与不是回我个信就行。”

暖暖扑通跪下,道:“这事若成了,必有重谢。若败了,你全推给我就好,我绝不连累你,反正我已没了退路。”

姝宁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说道:“你千万别这样说,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我也不要你的谢。其实我是有私心的。今日见你敢爱敢恨,受益颇多,我原打算要一直等下去,正如你所说,人生就是要为自己谋划,我也该为自己谋划谋划了。”

“这么说来,你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姝宁愁容满面:“可他心里的人却不是我。”

暖暖在她手背上轻拍两下,安慰几句。天色将晚,嘱咐道:“如今太后每况愈下,一日赛一日糊涂,我估摸着宫里就快变天了,你要多加小心。祝你早日为自己谋一个出路。”

姝宁为她戴好斗笠,二人互相道别。

回宫后,姝宁立马给大哥写信,说自己想通了,请他安排与贺之华相亲事宜。

这个月来,卢章之卢示之兄弟二人常常找贺之华“谈公务”,因公的因私的频繁走动,到比往日亲密不少。

郑垣平日里本就与贺之华走的近,这段时间他逐渐有所察觉。

慢慢的,连贺之华自己也发觉了异样,跟郑垣发起了牢骚,故意显摆道:“之前还谈些公务政事,文章诗词,闲来也聊聊家常饮食。后来越发关心我的私事了,还问我喜不喜欢会骑马射箭的姑娘。尤其这几天,连我母亲、我家房子田地也关心起来,细致到衣服鞋袜都要过问。唉,想当年我父亲在世时也没在乎过我这些。两位卢大人还真是热心呢!”

郑垣心中复杂起来,他也不知自己该不该高兴,惆怅的道了一声“好”。心想:姝宁呀姝宁,等你嫁了人,我也能好过些了。你为我做过的事,我也为你做一遍,欠你的,我还了。这几年来我备受折磨,现在,我这颗愧疚之心终于可以解脱了。我依旧可以做回那个坦坦荡荡的郑垣。

于是勉强笑道:“恭喜兄长,这说明你好事将近。了”

贺之华一脸的不解,反问道:“恭喜?好事?你这是何意?”

郑垣一脸自信道:“不信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四月初八,春意正盛,晴空正好,到处都暖洋洋的。

郑垣到贺之华办公的房间来找他。刚走至门外,就听见卢章之与贺之华在里面说话。于是退后几步,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等着。

片刻后,卢章之满脸欣慰的出来了,抬头猛然看见树荫下的郑垣,愣了一下,郑垣对他恭敬行了个礼,他也还了个礼,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郑垣对着卢章之的背影深深鞠躬不起。

贺之华跑出来拍了他一下,笑道:“早走啦。”

郑垣这才起来,问道:“你们在里面说什么呢?怎么说了那么久?”

贺之华欢喜的拉他进了房间,前后左右的看看,搓搓手,嘻嘻笑道:“行啊你,料事如神!正如你所说,天上掉个大馅饼,这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卢大人要请我吃饭。这太稀奇了,你说说,论官职论威望论资历,我请人家还不够格,何德何能让人家来请我……”

不等他说完,郑垣仿佛早就知道一样,打断他问道:“去哪里?”

“啊?什么?”贺之华以为郑垣一定会问他,是不是最近政绩斐然才会获得如此殊荣,他没想到郑垣会直接问地方。

“我问你,卢大人请你去哪里吃饭?”郑垣再次大声问道。

“说出来吓死你,京城最有名最豪华最有钱的周记知道吧。周记在京城最高的地方新建了个蒹葭阁。卢大人请我去那里吃饭。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蒹葭阁呢。”

郑垣依旧是一脸平静,道:“哦,蒹葭阁呀,那是个好地方。”

贺之华这才意识到,自己虽家境贫寒,对这些事孤陋寡闻。可郑垣就阔绰多了,像他这种贵公子是常出入这些场所的,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于是问道:“那个,我跟你打听一下,那种地方贵不贵呀?”

郑垣点点头。

贺之华一屁股坐了下来,茫然看着天花板,扣起了手指甲。

郑垣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问道:“卢大人说请你去做什么?”

“他没说别的,只是说谈事情。”

“他约的你什么时辰?”

“嗯,也没说那么准,大概未时吧。”

“未时?”郑垣略一思忖,道:“那等你回家换了衣服再赶过去,怕是会晚的。”

“是呀,我也这么说的,可卢大人说了,晚一会儿也不怕,他会等我的,说是申时来都行。”

“让卢大人等总归不太好。不如这样,咱们俩身高差不多,你去我家,换我的衣服和靴子吧。”

“这个,不太好吧。”贺之华听他如此说来,瞬间有了精神,嬉皮笑脸起来。

“得了吧,认识你几年了,何时跟我客气上了。毕竟去蒹葭阁还是穿得体面些,不要丢卢大人的面子才好。”

“哎呀,太好了,我们想到一处去了。你看看,这怎么好意思呢,哎呀,郑垣,之前读书时,你就总接济我,现在还是,唉,你这让我,你也是知道我的,我那个……”

贺之华在那里扭扭捏捏,郑垣随手掏出几张银票来递给他。

贺之华看见了也不接,感慨道:“这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进宫上朝都随身带着银票!”

郑垣不由分说将银票塞进他的怀里,嗔道:“你这第一次见人家,总不能让卢大人付钱吧!记住,一定要抢着结账,这样才显得你有诚意。”

“为什么?是卢大人请我去,我为什么要结账。再说了,卢大人那样的人物总不会讹我吧。”

不等他说完,郑垣又将钱袋也递给他,道:“去了好好表现。”

贺之华掂了掂钱袋,里面的碎银子少说也有二十几两,叹道:“这个蒹葭阁到底是有多贵,银票都不够使的了?”

“那附近有庙会,小摊贩可不找不开银票的。”

“我好好的去庙会小摊贩那里做什么?”

“万一卢大人突然想去那里逛一逛,买买东西呢,以备不时之需嘛!”

“这个?可我也不能一直要你的。再说了,我那个家底你是知道的。”

“放心吧,我又不用你还。”

“老郑你这是怎么了?你今天很反常呀,又借衣服又借钱的,卢大人请的是我,你积极什么呀,太匪夷所思了。”

“你不懂,我父亲跟卢家在很早之前有一段渊源,我这是在报恩。”

“哦,原来如此。”

贺之华收下郑垣的钱,却看见他在捏拳头,狠狠地,捏的骨骼作响,还掐出一排深深的指甲印。

于是赶紧问道:“哥们儿,你是不是突然不舍得了呀?”

郑垣背过身去,吐了一口气,转过来说道:“我舍得,我舍得。”

“可我怎么看你好像借钱借的不情愿了?”

“哪有,别多想了,事成之后,记得好好谢我。”

“什么事成?”

“你去了就知道了。”

“唉,我说,怎么你说话和卢大人一模一样,故弄玄虚。搞得好像你们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不知道似的,郁闷死了。还老说什么去了就知道,去了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呀?”

“那个,你以后,好好对她。”

“对谁?”

“我是说,去了好好招待卢大人。”

郑垣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那笑里参杂了许许多多难以言说的滋味。

这天的未时至申时这段时间,郑垣一个人偷偷的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谁也找他不见。

蒹葭阁一面临湖三面临城,站在上面眺望,烟波浩渺,无限风光,尽收眼底,使人心旷神怡。

这天未时,卢章之卢示之带着卢姝宁早早来了,然后贺之华也如约而至,一身打扮从上到下果然全是郑垣的。

一张八仙桌,卢章之与卢示之面对面而坐,故意让贺之华与姝宁也坐对面。

卢章之介绍完卢姝宁,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贺之华一听说是相亲,立马站起来,连忙推说自己才疏学浅,家境贫寒,说什么也不肯再坐下。

三人正在那里拉扯着,姝宁在这边用茶水写了几个字,那是贺之华曾经写给暖暖的情诗。

贺之华一眼就认了出来,问她这是何意。

姝宁不说话,只是默默将字迹擦去,点头示意他坐下来,然后问堂倌要来了文房四宝。

贺之华冲着那几个字,思来想去还是坐下了。

姝宁笑道:“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我要给他画一幅画像。”

四个人八只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姝宁究竟要干嘛。

贺之华虽然显得极其不自在,但还是尽量坐得端庄,好让她画的好些。

接下来,三人高谈阔论聊着古往今来。姝宁则一言不发为贺之华画着画像。

画着画着,姝宁发现他肩膀处的衣服有些褶皱,于是放下笔,探过身子,伸手拍了拍,帮他捋平了。

贺之华则下意识的猛地向后一躲,才发现她只是帮他捋衣服而已。

姝宁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假意去揉鼻子,实则在闻。

这一闻,竟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这气味似曾相识。姝宁心想:是了,与郑垣几次接触,白沙汀擦肩而过,还有军营的那几天,都是这个味道。瞬间明了,再低头看看贺之华的靴子,腰间的配饰,一目了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卢示之见二人相处融洽,借口说道:“看来三妹这画像一时半会画不完,正好,这附近有庙会,咱哥俩去转转吧。”

卢章之跟着下楼去了。

贺之华赶紧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那几句诗?”

姝宁笑了笑,遂将暖暖托付的事说了一遍,轻咳一声,说道:“但是,人家还没想好呢,此次只是派我来考察你的人品来了,能不能过暖暖的关,还需另说呢。”

“那就有劳你在暖暖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了。”说着就要行大礼。

姝宁赶紧制止了,道:“好说好说,你也需帮我一个忙才行。”

于是将自己与郑垣的事略说了一点,希望他可以帮忙。

贺之华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哦,原来那天的那个背影就是你呀。”

姝宁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二人定下主意,彼此协商,互帮互助。

这天晚上,郑垣一直在等贺之华。终于等到他回来,急切问道:“见着了吗”

贺之华激动的说:“见着了。”

“怎么样?”

“很好。”

“喜欢吗?”

“喜欢。”

“你发誓,一生一世保护她守着她,不离不弃。”

“好的。我发誓,一生一世保护它守着它,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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