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天越

《风起天越》

第377章 老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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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嫮收回搭在佩玖身上的手,“你送王爷出府吧。”

佩玖担忧地看着侯嫮,确定她没了大碍才扭头看向宫铭,面色一下冷了下去,

“王爷,请。”

宫铭看着侯嫮,唇嗫嚅一番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微微一笑对着侯嫮行了礼,而后跟在佩玖身后离开。

“姐姐身子不好,作为医者,是希望她能少些情绪波动。”佩玖的声音带着冷意,如同冬日里被冻实了的甜糕。

平日里滋味好,这个时候却是连下口都难。

宫铭点点头,也不太在乎佩玖这番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大不敬的语气。

佩玖是侯嫮的妹妹,他不会与她计较。

“姐姐方才那话许是随口一说,王爷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什么机会?

什么叫做用两个条件换一个机会!

他宫铭是天越的摄政王,这些事理应去做,凭什么做本分的事情还需要别人给好处?

姐姐日日辛劳为了天越,每月的俸禄连喝药的钱都不够!她又何曾说过一次委屈!

宫铭脚步顿住,随即又接着往前走,只是原本温和的态度淬了冰,

“佩玖姑娘说话还是要慎重些,若是旁人以为是太师的意思,就不太好了。”

佩玖手中帕子捂了嘴低笑一声,“对于寻常人,他们不逼迫姐姐,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二人同时停下,目光相触——

前方带路的侍女低眉顺眼,好似没看见这一幕。

宫铭从小进了军营,刀山火海里练出来一身血气,瑞凤眼稍稍那么一眯便是杀意凌然。

可让他觉得惊奇的,是面前的佩玖,竟也仰着头与他对视,不见半点胆怯。

这个所谓的被侯嫮捡回来的小姑娘……

可不简单。

宫铭率先收回了目光,心里想着也该找人去查一查这个佩玖,嘴上也没有停顿,

“你自以为对太师好,可她真的想要什么,你能给?”宫铭冷笑一声。

侯嫮想要天越盛世太平,想要百姓安康和乐,想要要君主圣明,从此天下海晏河清。

佩玖不过一个小小医女,她做不到。

宫铭也做不到。

可他进能开疆拓土,退能护一方安平。

侯嫮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他翻脸。

北漠一日不除,她一日有求于他。

佩玖跟在宫铭身后接着往前走,“姐姐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声音低低的,似乎也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伤心,

“可我至少能保她的命。”

“但凡王爷有半点真心,还请多为他人考虑一番。”

谈话间二人到了侧门,“王爷,慢走不送。”

佩玖笑着,眉眼间倒有几分侯嫮的影子,说给外人听是姐妹,也不算全然的空穴来风。

日日相伴这些年,还是会有相似之处的。

宫铭深深地看了一眼佩玖,留了句话,“本王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只是想要的东西?

佩玖歪了歪脑袋,真是想要东西,那早该得到了。

身子?还是那颗独一份的心?

佩玖深呼吸一口气,抿嘴笑了笑,想着近日秋燥,或许吩咐厨房明日熬些梨汤也好。

在前厅一个人独自坐着的侯嫮,在佩玖和宫铭都离开以后,轻轻叹了口气。

拇指和中指揉捏着眉心,画出一小道竖着的浅浅的红。

这么久了,宫铭依旧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有那么一瞬间,侯嫮甚至希望宫铭永远留在边关,再也别回来了……

将这个有些荒缪的想法摒弃,侯嫮的左手拂过右手刚刚被茶汤烫到地方,只是浅浅泛了一层红,这会儿摸上去,疼都不疼了。

眉心拿道浅色的红痕在玉白的脸上有些醒目,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随手画了个地图。

正是天越和北漠的交接地图。

侯嫮细细思索着边关究竟需要多少兵马才足够威慑北漠,没什么血色的唇抿着。

北漠这段时间不是正值老狼主身体衰败,怎么还有闲心扰乱天越边关?

天已经半黑了,前厅里没有燃起烛火,半点子光透进来,只亮了侯嫮半张脸庞,剩下半面掩在黑暗里,看不分明。

门口有些小动静,

“太师。”

走进来一个小厮。

“何时?”侯嫮出声问道,三指揉着头侧,许是方才出门吹了风,又有些头疼。

“太师吩咐的要奴从户部大司农那儿拿的番麦种子拿来了。”那小厮答到。

侯嫮睁开了眼,挥挥手,“拿过来。”

番麦种子到了侯嫮的手里,“去点个灯。”

烛火亮起,先是跳了几下,而后被灯罩笼住,就是昏黄温暖的光。

侯嫮借着这一点微薄的光亮细细看着,倒是不知秋季种下这番麦,可不可行。

怕是不行。

上京冬日冷,现如今已有几分寒意,看着顾舒淮的信,番麦该是喜温才对。

侯嫮的眉又蹙了起来,怪她一时心切,有了个想法就找人去要种子,户部那边若是误会了怕是又生是非。

侯嫮站起身,“将灯灭了吧。”

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回了房,先是将昨日画的那些图纸拿出来摆好,又重新写了点东西,而后又将明日需要与工部尚书宋悦谦商议的事情一条一条列好。

这件事做完,侯嫮才开始思索今日所闻。

墨笔落下有片刻迟疑,眸光微闪,而后还是写下了宫铭的名字。

宫铭始终是个不稳定的人。

侯嫮能牵制住他一日,却没有牵制住他一世的自信。

今日是她又偷了话中漏洞,哄的宫铭一时开心,却没有真正应下承诺。

越写,便越觉得胸中憋闷,落笔动作愈发地缓,最后是一团墨在纸上晕开。

如果真的应下了,会如何呢……

侯嫮竟真的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是不是真的该应下?

如果应下了,她还能日日操心国事,还能三日一朝,时不时去趟宫里?

怕是不能了。

自古以来,世人对女子便多有苛责,连教书先生也要多叫一个女字而后成了女先生。

她不怕流言蜚语,却不敢赌在这样日日夜夜的无端的中伤中,陛下是否还能听见去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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