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和姜先生断了联系，也没必要这么糟蹋自己的心血。

“韩先生，如烟姐这些不要的东西，我可以拿走吗？”

韩佑安头也不回，“可以，你随便拿吧。”

“对了小橙，如烟给你安排了一下不错的工作，在我这里做助理，你愿意的话等如烟走了你就做交接手续。”

“我可以跟如烟姐一起走吗？”小橙连忙问。

从柳如烟出道开始，小橙就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跟着柳如烟。

像柳如烟这样好的老板真的很少很少。

工资高是一回事，主要她将心比心，十分体贴人。

韩佑安站起身，“你知道如烟的财产大部分都给了姜九吧？”

“你跟她去伦敦，生活肯定没有现在好。”

“你在京城住着如烟名下的房子，在伦敦你们只能租房子。”

“我知道的韩先生。”小橙坚定自己的想法，“让我陪如烟姐一起去伦敦吧，她怀着孩子身边没有熟人的话，很不安全。”

小橙说得也在理。

“那你自己跟如烟说，我猜她应该不会同意，她不喜欢拖累别人。”

像他们这种草根出身的穷人家，无论境遇如何，都不愿意拖累其他人。

“嗯嗯，好的韩先生，我跟如烟姐商量。”

小橙将茶几上的抱枕拾了起来，“韩先生，那我把这个拿走了。”

韩佑安也没看她拿走了什么，点了一下头之后，就去接电话了。

周一，微雨。

柳如烟昨晚的航班离开京城，前往伦敦。

小橙与她一同去，但不是同一天。还有一部分琐事，需要小橙处理。

譬如今天上午女演员“柳如烟”微博所发的退圈声明。

“怎么忽然把财产转移给我？”

办公室里。

收到柳如烟财产转移的协议书，姜九百思不得其解。

她翻阅这份文件，才发现柳如烟将自己八成的资产全部转交给了她。

“感恩您对她的栽培吧。”小橙说。

“九哥，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我订了下午的机票。”

“你走吧。”姜九目光还落在那份协议书上，“在伦敦有任何事情及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九哥。”

小橙离开姜九办公室。

她搭乘直升电梯去往一楼，前往人事部递交辞呈后，离开了荔枝娱乐。

之前柳如烟与姜宴赫交往，两人联系密切，小橙也知道姜宴赫的联系方式。

女人一面往外走，一面从手机里找出姜宴赫的号码，打算拨过去。

“小橙。”

就在她要拨电话的时候，有人喊住了她。

正是她要找的男人。

“姜先生。”

姜宴赫朝她走过去，“如烟还在荔枝娱乐吗？”

应该是看到了柳如烟的退圈声明，所以来公司找人吧。

小橙摇了摇头，“如烟姐已经离开京城，她定居另外一个城市，不打算回来了。”

“我是过来送财产转移协议，还有帮如烟姐处理解约手续的。”

“离开京城”是一个抓人的词汇。

“财产转移协议”是另一个。

“为什么忽然离开了？”姜宴赫问。

“几个月前就开始商议退圈的事，这段时间只是在完成零碎的工作行程。不是忽然离开，是计划许久的。”

“姜先生，我有一件东西想给您，麻烦您等我一下。”

小橙朝远处的一辆保姆车走去。

今天之后这辆保姆车也要收归公司，不再是柳如烟名下所有了。

小橙将抱枕从后车座拿出来，折回姜宴赫身前，双手递给他。

“姜先生，这是如烟姐好久以前亲手做的抱枕，本来是打算您过生日的时候送给您。”

“取抱枕那天，我们在老街的阁楼上，看到您和一位漂亮的西方女人逛街，当时如烟姐的心情就不太好。”

“之后那位西方小姐还来找过如烟姐，说是您出差了不能陪她玩，所以她来找如烟姐陪她。”

“安娜？”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明白您跟如烟姐为什么忽然就分开了。”

“但是我想跟您说，她很喜欢您，跟您交往的那几个月是我见过她最开心的日子，每天晚上都要一个人乐很久。”

“她也是真心想要跟您在一起，只不过后来您那位安娜小姐找上她，让她觉得配不上您了。”

“跟您交往的时候，她常说的就是您太优秀，她怕配不上。”

小橙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

她还得赶飞机。

“姜先生我先走了，我家里还有事。”

“她觉得配不上，所以选择了韩佑安是吗？”

小橙：“……”算她说了一大堆废话，敢情这人一句都没听进去。

“韩先生跟如烟姐认识多年了，如果如烟姐喜欢他，早就在一起了。”

“不跟您说了，我有事先走了。”

小橙快步走远，在街边打了辆的士离开了。

“你怎么在这？”

刚从写字楼里跑出来的姜九，没找到小橙，却看到杵在原地的姜宴赫。

“你在这里多久了？有看到如烟身边助理小橙吗？”

“刚走。”姜宴赫回答。

男人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抱枕上。

柳如烟亲手做的。

有一段时间她挺忙的，他给她打电话，她就说是在研读剧本。

他不打招呼就去北辰别墅，有几次还看见她藏东西，藏的就是这个刺绣抱枕吧。

那时候她应该正在绣，为了不让他看见，所以藏起来。

“慢了一步，得把她叫回来，这份财产转让协议我让律师转回去。”

联想几分钟前小橙的话。

姜宴赫不免知道了，“她把自己的财产转交给了你？”

“是呀，我也不清楚怎么忽然之间就把所有财产给了我，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赚的。”

姜宴赫不禁想起。

多日前在姜家，他形容她托着姜九这么些年，让姜九人前马后替她铺好鲜花路。

她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于是拿出了自己这些年的财产，赠给姜九。

姜宴赫一直知道柳如烟是一个心思细腻，原生家庭造成她心底自卑的女孩。

可是，他在情绪上头的那一刻，就忘了她所有的脆弱和敏感，满身是刺地戳向她。

只顾着跟她吵架说狠话，好像把她刺疼了，他心里就会舒坦一样。

“姜九，她退圈后定居哪一所城市？”

姜九正打算给小橙打电话，听到姜宴赫的话，女人烟眉挑了几下。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都不知道她要走，事后问她定居的城市，不合理吧哥？”

“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昨天晚上招呼不打就坐飞机离开了京城，也没跟我说。”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姜九还给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她微信号注销了，手机号也注销了，谁都找不到。”

姜九拨了小橙的电话，走的时候扫了姜宴赫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喜欢如烟似的。”

“以前人在的时候怎么没表现得这样深情，人离开了对着我表现情深，吃饱了没事干吧姜宴赫。”

电话通了，姜九立马对那头说：“小橙，你现在在哪呀？我有事情找你……”

姜九的声音随着她走远而渐渐消失。

姜宴赫转身便上了宾利慕尚，车子呼啸一声驶走，往局厅去了。

结束了与小橙的通话，姜九朝身旁的宋影说：“让律师将如烟转移过来的财产放进基金组织。”

日后孩子出生了，署孩子的名，孩子继承这笔财产也是一样的。

“好的九哥。”

宋影走后，姜九透过窗户，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

写字楼外杵在那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姜九自认妹妹这个职位已经尽心尽力在做了。

她与姜宴赫的几句话，提到了时间“昨晚”，交通工具“飞机”，联系方式“注销在京城的所有通讯设备”

凭着姜宴赫的职业素养，他应该能快速联想到柳如烟会以新护照搭乘飞机。

然后，用他的职权，去查昨晚从京城起飞，或是中转站在京城的所有航班信息。

与此同时，宾利慕尚车内。

“把昨天晚上从京城起飞以及中转站在京城的所有航班信息都调出来。”

“旅客信息也需要调出来。”

他熬夜加班两天，一定可以把柳如烟定居的城市确定下来。

“嗯，我马上回局厅，你先筛选航班信息。”

深夜，局厅。

“姜局，先休息吧，明天再继续查。”同事小吴给他倒了杯水。

最近上头也没安排工作下来，不知道姜局忽然开始排查航班信息，是在查什么。

还查得这么急切。

“姜局，我先下班了，明天见。”小吴收拾了东西，离开局厅。

陆续又有几个人走。

其中有个男人看见了姜宴赫身后的抱枕。

小林有些吃惊，“姜局，这是你的抱枕吗？好可爱啊。”

这么严肃的局厅，严肃的姜局身边出现一个这样卡哇伊的抱枕，视觉冲击力很大。

“是我的。”

小林不禁八卦了一句，“女朋友送的？姜局你背着咱们所有人脱单了？”

“以前是。”

以前是女朋友，现在不是了。

人都跑了，他还在找人呢

“前女友的礼物不兴一直拿在身边呀，交下一个女朋友的时候容易生事，很麻烦的。”

另一个男人将小林拽走，“很有经验啊林同志，走了下班了，还想跟姜局一起加班吗？”

“溜了溜了。”

局厅的人陆续离开后，厅内安静下来。

偌大的地方，只有姜宴赫工位的电脑亮着，数据依旧在滚动。

男人将身后的抱枕拿到身前，仔细地看了许久。

这抱枕的侧边有一条拉链，外面的套子是单独存在，刺绣是柳如烟亲手做的。

里面的棉芯是拿去店铺充的。

姜宴赫拉开拉链，本是想看一眼棉芯，却在白色的棉芯上方见到一张明信片。

他拿了出来。

卡片上有黑色的签字笔字迹，是柳如烟的字。

娟秀工整。

最开始的时候，柳如烟的字还是一二年级小学生的字样，又小又密集。

打小养父母没让她接受教育。

进入娱乐圈后，她但凡赚到一点点钱，就去报名上课。

读书、写字。

“……”

“宴赫，今天是你二十七岁的生日啦。”

“我承认我很胆小，一直畏手畏脚，不敢接受你的示好，我担心我做不好你的女朋友。”

“我出身不好，跟你门不当户不对。曾经在南港，我还有一段很难堪的过往。”

“我怕你带我出门，别人会因为我的缘故说你的闲话。”

“我也怕你对我只是一时的兴趣，时间长了你就会厌烦，毕竟你身边不缺长得好看的女孩子。”

“但是小橙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喜欢你就要大胆一些，否则万一你被别人抢走了，我就要后悔了。”

“宴赫，我喜欢你，是发自内心真切的喜欢。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想到你就会心动。”

“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我希望以后每一年都可以陪你一起庆生。”

“我不敢保证我会用生命深爱你，但是请你相信，只要你还在乎我，我就会从一而终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们在一起吧。”

落款：柳如烟。

“……”

姜宴赫已经忘了是怎么看完这段话，又将这段话看了多少遍。

他甚至可以联想到，柳如烟偷偷一个人写下这段话前，经历了多少心理斗争。

最后在写完“我们在一起吧”这六个字的时候，她又是多么憧憬，多么开心。

她拿着写好的明信片去了老街的楼阁。

将刺绣的套子装好棉芯后，把明信片也一起放了进去。

然后，在兴高采烈抱着抱枕下楼时，就望见了与他一起在老街逛街的安娜。

他们两在一起逛街的画面，犹如一把沉重的锤子，将柳如烟下定的决心狠狠敲碎。

她就像一只乌龟，被现实击打后，再次躲回了自己龟壳里。

姜宴赫也联想到，数日前在姜家，他对她说的那些狠话。

尤其是在二楼次卧，他用她曾经最疼的伤疤去伤害她，令她事后情绪过激摔倒受伤进了医院。

寂静如水的厅里，电脑系统发出了声音。

“CX39177W PEK首都国际机场起飞，在京城中转，最后落地LHR希思罗机场。”

“乘客Liu yan。”

LHR希思罗机场，英国伦敦。

在听到这个地名的那一刻，姜宴赫连电脑都忘了关，拿着抱枕起身跑出了局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