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终了

荧光逐渐黯淡，少年握着手中沾染鲜血的木钗，抬起眸注视眼前人去楼空的冷宫。

他面露痛苦，身体遏制不住剧烈颤动，握着木钗的手越攥越紧，捏到指节发青发白。

曾经的美好回忆无数次在脑海中回放，又蓦然转成云止被他亲手杀死的场景，似乎在刻意折磨。

裴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呼吸急促，一时竟觉万般疼痛自四肢百骸传入心口，如万箭穿心。

他实在忍耐不住，突然张嘴，满腔潋滟鲜血自口中喷出，如烟雾喷洒，霎时落在桌边，滴在地上。

星星点点，竟是把周围荧光都染了色。

裴祁身影微动，眼前一阵发黑，脚步晃荡倏然坠到在地，绯红薄唇经过血色浸润，与惨白脸色对比，更显艳丽。

他轻轻启唇，艰难地牵动唇瓣，明知再无人能听见，明知不过自言自语，却依旧低声盼望道，“要…记得我呀…”

话毕，陷入无尽黑暗。

而方才一直围绕在他身边的荧光在此刻彻底散去，仿若从未出现。

另一方——

高楼大厦，人潮汹涌。

偌大的城市高楼林立，拔地而起，公路桥梁纵横交错，汽车轻轨交叉其中，高挂的立牌播放着各式各样的广告，灯光亮丽。

一道绯色荧光自天际中央突然出现，宛若苍穹之光，飞快划过城市角落，最终穿透楼层，转瞬即逝。

荧光堆聚，汇成人型，当光彩黯去，人的模样开始浮现。

当云止再度睁开眼，胸腔剧烈的刺痛早已不再，她眼中还带有被裴祁一钗穿心的错愕震惊，缩着眼眸注视眼前熟悉的房间。

摆放着仇人资料的桌面，资料旁边一根打开的钢笔，她泡好还未来得及喝的咖啡…

一切的一切，都同她二次穿越前一模一样。

少女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眼眶登时泛红，然而不等她作出反应，原本平整的空间霎时撕裂，一个熟悉的人从中走出。

刚一出来，他就急忙来到少女身边，眼中藏着担忧，将云止上下观察个遍，发现并无问题后，才松了口气。

云玄轻声说，赤色瞳眸看向她，话中有明显的疑惑和诧异，“任务完成了，怎么完成的？我原以为裴祁定会闹出幺蛾子的。”

“任务完成了！？”他这般一说，云止比他更加惊诧，当即瞪大瞳眸急急询问，声音都收不住。

“我不是被裴祁杀死了吗？被主线人物杀死不是会任务失败吗？怎么就完成了！？”

云玄闻言一怔，微微抿起唇瓣，“若是在判定成功后将你杀死，自是不影响的。”

话毕，他又眯起眼，诧异之至，“他这般作法，倒是让我始料未及。”

“因为什么？”云玄抬起头问云止。

少女颤抖唇瓣，怔怔地与他对视，脑海中突然浮现曾经裴祁请教她无死既无生是为何意的画面。

所以…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决定放她自由，如此决策了吗。

原来…早在那之前，他就想好一切了吗…

见云止始终不说答案，云玄也不执着。

只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任务完成后我去过你最后待的地方，并未见裴祁身影，任务世界中也再侦查不到他的气息。”

他垂眸，抿唇猜测，“他毕竟活了那么多世，原都是不该有的寿命，或许任务完成后执念消散，不再需要存在，彻底消失了也说不定。”

云止瞳孔闪了闪，蠕动嘴唇无意识地重复云玄说过的话，“不再需要存在…彻底消失…”

青年见她反应奇怪，蹙起眉头，嗓音关切，“你没事罢？”

云止睫羽颤抖，怔怔地摇头，低声应道，“没事…我只是突然回来，太、太高兴了，让我缓缓就好，不用担心我。”

云玄闻言沉默，好半晌后才回答，“好罢，那我不打扰你了，你静静也好。”

“嗯。”

望着青年踏入时空裂缝后消失的背影，她却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回想他方才的话。

消失？

再也不会有裴祁这个人存在的意思吗？

她想着，失神地垂下头，却错愕的发现自己浑身沾染鲜血，她不知晓这些血从何而来，就连铃铛都被染成赤红，血液顺着孔眼慢慢滴进去，又浮现出原本的金。

那般潋滟的血色，让云止又回想起裴祁杀她时泪流满面的模样。

她不自觉伸出手，摩挲衣衫上的血迹，在心中无声的询问。

他作出这个决定前，知晓自己会消失吗？

云止想了许久，都未曾想到答案。而那个已经消失的人也无法告知她谜底。

只是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她不经意瞥到桌上摆放着的仇人资料，上面还书写着她此前做的各种笔记。

云止一愣，眼眸霎时泛红，胸腔深处突然涌出一股不知名的郁气，闷闷地萦绕在她喉口，堵的她浑身难受。

她忍了又忍，终是受不住那股情绪，眼底氤氲翻腾，一瞬跌坐在地，竟是抱着桌椅一角抽泣。

晶莹沾湿睫羽，打湿她的面颊。

却无人知，她这一哭里，可有半分是为裴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