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致无条件维护幸村的立海大正选们,其余国中生也不免被他们的信心带得振作了起来。
既然幸村能带领立海大一举拿下全国三连霸，说不定也能和德川前辈一起拿下这场热身赛的胜利呢。
“弗兰肯斯坦纳，斜45度方向有死角。”站在左后场的博格严厉道。
“是！”
迅速往右后方斜跨了一步的弗兰肯斯坦纳堵住了他与博格配合间的缺口。
他顺势挥出的拍面上,正疯狂旋转着的小球也突兀地显露了身形。
先前瞄准时机,将这球打到对方死角的幸村目光微凝。
该说不愧是职业选手吗？竟然一眼就发现了他的意图,又瞬间做了应对。
弗兰肯斯坦纳手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嘭”一声地将来球打到了德川与幸村两人之间的空档处。
“150,德国dui……”耳边的裁判声模糊不清地扭曲了一下,又瞬间清晰了起来“日本队领先！”
什么？！
弗兰肯斯坦纳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震惊,那个界内球应该切切实实地得分了不是吗。
观众们显然也没有想到在博格出场的比赛里，居然是日本队拿下了开局第一球的分数：
“那球冲他去的时候,他怎么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德国队的这个国中生是怎么回事！”
“明明跨一步就可以打到那球了，真是个蠢货，白白丢了这一分！”
怎么会，弗兰肯斯坦纳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对面。
“哦？”双手共握着球拍的幸村勾起了笑容，“你难道陷入了德国队得分的美梦吗？”
……
“1:0，日本队领先。”
配合着幸村间歇性的片段式梦境和德川的黑洞防守，第一局在并不困难的情况下被日本队拿到手了。
期待值越高，相对应的失望也就越大，观众席上嘈杂了起来：
“居然被轻松破发了……”
“那个日本队的国中生看起来可比这个叫什么弗兰的家伙厉害多了啊，博格是怎么回事，特意找了个差劲的国中生搭档来拖自己后腿吗！”
虽然观众席上感觉不到场内的精神力波动,但还是有理智的观众分析道：“弗兰肯斯坦纳是被称作网球机器人的德国网球新秀，以精准的技巧和掌控能力出名。他的实力绝不只这样,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才对。”
在这种热血比赛上还能保持客观的毕竟是少数，很快就有激动的博格粉丝反驳了他：“我当然知道他的称号，可是我怎么没看见他技术上的精准,反倒觉得他真的像个机器人一样木讷。”
附和声响了起来，显然有不少人和他持有同样的想法：如果不是弗兰肯斯坦纳的疏忽，德国队这边怎么会这么快地丢掉这一局。
但多次被幸村拽入梦境的弗兰肯斯坦纳显然无法直观地向观众们诉苦。
比起有些已经急躁起来的支持者们，坐在休息区内的其余德国队成员们反倒淡定得多。
毕竟现在场上的是主将博格，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趁着短暂的换边时间，弗兰肯斯坦纳将刚刚遭遇的幻觉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博格。
“幻觉？”察觉到弗兰肯斯坦纳身上残留精神力的博格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诱导性质的吗。
尽管更偏向于技巧性选手，但对已经踏入职业赛场的博格来说，幸村这种精神力招数算得上特殊，却也不是什么难以勘破的手段。
这个光头的德国主将视线从与他们交错而行的蓝紫发少年身上收了回来，如果是在单打比赛中或许还有点难以从内突破。
可要是双打比赛的话……
博格的心里大致有了注意。
“弗兰肯斯坦纳，”他对站定后就不动的搭档提醒道，“把你的……弗兰肯斯坦纳？
他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头。
博格没有被这个突发事件撰去所有注意力，他上跨一步。
带着混色光晕的网球在博格的拍面上泯灭了色彩，他轻轻松松打回了德川瞄准时机而来的幻彩发球。
趁着上网回球后的片刻空档，博格拍了下弗兰肯斯坦纳的肩，他的声音带着如针刺般的精神力：“回神。”
弗兰肯斯坦纳没有焦距的双眼陡然出现了神采，他还没有从刚刚的五感丧失中缓过神来：“我……我这是怎么了。”
“很显然，你又一次落进了对面那个国中生的精神力圈套里。”退到中线处的博格不轻不重地将来球抽击到了幸村和德川交界的死角处。
明明网球就在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落下，幸村和德川却无法挥拍而出。
“嘭！”
“150，德国队领先。”
“又？”弗兰肯斯坦纳面无表情的脸上有错愕一闪而过，“可是和先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难道说是资料上的那招。”
已经被幸村的yips留下阴影的弗兰肯斯坦纳察觉到了自己手心上的冷汗，这种精神与招数根本没有办法防范，要是再次被拖入……
博格没有否认，他瞥了一眼弗兰肯斯坦纳：“不用担心，有我在旁边。”
比起在全国决赛上才出现的、外界知之甚少的梦境，幸村在日本国中界广有名气的yips，早就在赛前被q.p列入了值得注意的招数之一。
不过也仅仅只是标出让队里的国中生注意而已，因为对心智坚定的职业级高中生来说，这还远构不成威胁。
博格转了转拍子，迎上了下一球，yips的确是很有趣，使用精神力和完美无缺的姿态使对手陷入战略和心理战线全权崩溃的状态里吗。
被博格打断并拦下所有精神力攻击后，弗兰肯斯坦纳的状态明显好了起来，终于发挥出了他被称之为德国网球界新秀的实力。
配合得当的德国二人在保持着节奏的情况下，很快就追上了比分。
“嘭！”
“1:1。”
不少观众屏住了呼吸，双方拿下了对手的发球局……那么接下来究竟是德国队再占上风，还是日本队再度翻盘？
“嘭！”
“嘭嘭嘭！”
“2:1，德国队领先。”
压抑已久的德国队粉丝们终于再次挥舞起了应援横幅：“德国！德国！德国……”
“好极了！”
“就这样一鼓作气地把他们打倒吧！”
“也让他们见识见识德国队的王者风范！”
……
趁着中场休息，与德川并肩走到场边的幸村皱着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喝了一口水，同样认同这个观点的德川望向了自己放在长椅上的网球拍：“博格通过第一局已经大致摸清了我们的招数，如果不做出改变的话，的确会被他们一路压制下去。”
无意识地试了试拍线的紧度，幸村若有所思道：“我会再尝试着使用精神招数干扰他们看看。”
“如果提高精神力的隐蔽性，将其振幅基于大体环境改变，借着嘈杂的现场……”自言自语着的幸村声音轻了下去，“说不定会成功。”
一分多钟的休息时间稍纵即逝，两对双打又再次站到了网球场上。
趁着德川用黑洞削减空间，暂停来球的时机，幸村不动声色地铺展开了独属于自己的精神力。
有形的精神力化为无形，分解又重构。
连接着无尽黑色深渊的精神力触角，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偷偷搭上了博格的脚背。
只是觉得脚背微微有些发麻的博格并没有在意这一点。
他后撤一步，用一个看似普通却又无法回击的削球再得一分。
“150，德国队领先。”
面无异色的幸村将博格的又一发球加之旋转后重新击出。
又是当空一球，觉得位置正顺手的博格挥拍相迎。
差之分厘的网球蹭着他的拍框落到了地上。
“1515。”
怎么回事？
除非……从不怀疑自己控球能力的博格握了握拍柄。
手上的触感和力度被同时削减了50。
什么时候？
几乎在博格察觉到自己中了yips的刹那，无孔不入的精神力就涌动着攀附了上去。
博格瞬间失去了右手的知觉。
“弗兰……”马失前蹄的博格看着前场的弗兰肯斯坦纳背影皱了皱眉，他正准备让后辈从外界破局，却冷不防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声音。
凝固在原地无法移动的双脚；逐渐安静下来的耳畔；还有片片灰暗失光的视野……
连自己胸腔内心跳声都在逐渐远去的博格，却忽然扬起了嘴角。
这个日本队的小子的确很有天赋，但是这这些东西根本无法动摇他。
虽然从内里破局有点麻烦……
可也只是有点麻烦而已。
博格猛然睁开双眼，有些刺目的阳光回到了他的视野里，几乎在麻痹感消退的刹那，博格的身体又动了起来。
他补上了弗兰肯斯坦纳行动中产生的空缺死角，并打回了德川的来球。
“怎么会。”看着行动自如的博格，德川露出了一闪而过的惊讶神色，“幸村你刚刚不是成功……”
“幸村？”没有得到回应的他转过头，还维持着握拍姿势的蓝紫发少映入了他的眼底。
德川没有忽视幸村失了焦的双眸。
幸村反被拖入了他自己营造的yips？！！
这究竟是……
场边同伴们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一向淡定的柳，声音里难得掺杂了焦虑之情“不好，精市被自己的招数反噬了。”
切原的声音有些咋呼“没道理吧，先前全国大赛和越前那个小矮子对战的时候，越前不是也破解了吗？当时根本没看见部长有后遗症啊。”
大道寺似乎饱含忧虑“越前是越前，博格是博格，作为职业选手的博格无论是心境还是觉悟都远比越前强得多，怕只怕……”
出声解释的平等院依旧是那个讨人厌的语调“博格在瞬间破解，并抵挡了幸村的yips后，用精神力屏障将还未溃散的完整精神招数反弹给了幸村。而作为yips创造和施予者的幸村自然受到了两倍反噬。”
“那怎么办，眼下不是只剩下德川前辈一个人战斗了吗。”
“独木难支，如果不快点将幸村唤醒的话，德川一个人肯定会无法应对的。”
“我们在场边说得轻巧，可是在场内要怎么做谁又知道。”
“这种时候就别说这种丧气话了吧！”
“德川前辈，千万不要放弃！”
“精市应该能很快摆脱yips的，毕竟这可是他自己的招数。”
“这么说起来，柳，幸村在你们立海大队内训练的时候没少用过yips吧，你们有什么可靠的办法吗……”
还没等德川从场边同伴们的话语中汲取可行性，腾空飞来的一球打断了他的思路。
“嘭！”
“3015，德国队领先。”
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会把这场战斗进行到底的。他向平等院说过他会征服世界，如果半途而废……难道要让平等院白白看笑话吗！德川握紧了球拍。
大片黝黑却有着无限神秘魅力的黑洞包裹住了博格的来球，陡然提速的德川将这球反手打了回去。
“嘭！”
“3030。”
看了一眼面容秀美仿若，只是站在那沉思片刻的幸村，德川暗自下定了心思，就算在幸村摆脱yips前，他都是一个人孤军作战，他也可以……
博格在挥拍同时冒出的一句话让德川不由得瞳孔紧缩“如果下一球，打中的是你的同伴呢？”
看着重若千钧直向幸村奔去的网球，来不及多加思考的德川只身挡在了后辈的面前
一如当初挡在越前身前那样。
“砰！”
德川一声闷哼，剧痛从腹部蔓延开来。
场边的入江和鬼似乎同时站了起来，他还听见平等院不出所料地开口道：“这就是德川所说的用仁义来夺取世界吗？我看还没等他夺取世界，仁义就要把他拖垮在起点处了！”
早就看出德川内在品质的博格面色波澜不惊，他虽然不是暴力网球的尊崇者，但是在这种有利局面下，暴力网球显然最有用，不是吗？
这个遵从效率至上的德国人这么想到。
受到了博格的指挥，弗兰肯斯坦纳接下来也尽职尽守地把每一个球打向了幸村。
站在幸村面前根本没法施展的德川，用肉体和球拍回击间丢掉了这一局。
“3:1，德国队领先。”
“这样下去不行！不说德川最后能不能反败为胜，用身体接球再加上黑洞的状态消耗，我怕他连这几局都撑不下去……”
同伴们的担忧声，德川当然听到了，他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索性用黑洞将幸村包围保护起来的德川毫无防护地迎上了一球又一球。
“德川前辈居然用黑洞来保护幸村部长……”
“无用的仁义！这除了给他多加消耗，提早铭定败局外，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吗！”
……
“4:1，德国领先……”
“5:1，德国领先……”
呼呼呼
“150，德国领先。”
沉重的喘息声，在鼻腔内游走。
“300，德国领先。”
看着又一球直面而来，几乎无法抬起臂膀的德川睁大了眼睛。
我要，
输了吗。
我们是要，
输了吗。
日本队难道就要，
输了……
“德川前辈。”一只手先用力地按上了他的肩膀，“德川前辈。”
呼吸急促的德川回过头，幸村镇定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太好了……
他还是等到了。
“幸村你……”发现自己看见蓝紫发少年后，身体仿佛也变得那么疲惫的德川勾起了浅淡的笑容，“你终于摆脱yips了吗。”
“不，”微风扬起了幸村稍长的发丝，德川从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不算狼狈的身影，“是前辈你……”
“终于摆脱梦境了吗。”
……
“你难道以为招数的反噬者一定会是发起人吗？”看着场内德国领先的比分牌，表情算不上丰富的弗兰肯斯坦纳难得起了谈性，“就像主将之前对我所说的那样，双打是两个人的比赛。”
他带着得意地挥下了拍子：“既然主将可以为我抵挡精神力攻击，那么招数的反噬承受者，为什么不可以是那个日本国中生的双打搭档你呢？”
一时手脚仍受幻觉影响而感到无力的德川怔了怔，怪不得他觉得比赛的进程这么快，原来是因为他陷入了幸村被反噬而来的梦境吗。
不过幸好，承担的人是他。
虽然比分和梦境里相差无几，仍是以德国队的大幅度优势领先，但德川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让好不容易才摆脱病痛的幸村，再一次陷入yips的话，实在对那个努力摆脱既定命运的后辈来说太残酷了。
幸好……
“我同意你们主将对你的评价，”握着球拍的博格突然对德川出声道，“你实在是太过仁义了。”
“我佩服你的执着和理想，并且欣赏你的义，但在现今的网球世界，这个目标显然无法达成。”
“希望未来你有一天真的可以证明你的网球大义。”博格抛起来了球，“不过现在，还是请你回去品尝失败的痛苦吧。”
“当然，作为我个人欣赏的表示，我会让你们见识一下更广阔的世界！”
带着逆旋转的网球势无可挡地飞向了德川，不算难以辨识的球路。
墨蓝发的青年迎上了它。
“啪嗒。”德川的球拍和网球一起砸落到了地上。
更为真切的同伴声从场边传了过来：
“是博格的漩涡的洗礼！”
“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强的样子，就没有什么回击的方法吗？”
“没办法的，就算知道球路也无法回击。”
“漩涡旋转的作用下，球拍的方向也会随之旋转，在这种逆旋转之下，手掌根本无法握住球拍，只有脱手而出这一种可能。”
“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了，却还是用出这种招数……这就是博格额外的赞赏吗？”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让他们提前窥见了世界的一角。”
“或者说，为我们透露了数据。”
日本代表队众人的谈论声也传到了博格的耳朵里。
抛球挥拍，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那群日本队的选手还真是吵闹，博格这么想到，相比起来，受到他管教的德国队成员们就要安静守礼得多了，如果……
等等。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博格眼前的场景，如同跳帧一般地抖动了一下。
他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