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结束后,双打二的比赛继续进行。
和埃德加一起走到场上，嫌弃油彩味道太重的乔纳尔用食指蹭了蹭鼻子：“喂，你们可别以为领先一局就能高枕无忧了。”
他肆无忌惮地出声挑衅：“拿下这一盘的人,一定会是我和埃德加。”
“拭目以待好了。”用目光上下打量了番二人作态的君岛故意用官方又疏离的语气回道。
“切，惺惺作态的样子。”把玩着手里网球的乔纳尔猛然松手上抛，“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爆发力陡升地挥下球拍。
不同于先前软绵绵的攻击姿态,法国少年现在的球路果决又锋利无匹,更
偏离了柳先前切身收集到的数据。
“步伐跨度增幅3.84，挥拍速度提前13.79……”话语顿了顿，柳感受着拍面上传来的阻力,“力量值更是上涨了29.72。”
这种完全迥异的数据信息,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君岛了然地接上了后辈的话语，“你也这么觉得吧，柳？”
角度刁钻又犀利的网球再次造访了两人防守的间隙。
“嘭！”
“150,法国队领先。”
耳边的比分播报声响起，双手握拍的柳直了直腰，又俯身准备。
的确,这个乔纳尔并不是因为某种状态而单纯地提升了力量值。
因为无论是细小的肢体动作还是眼角眉梢的神态，都让人把他和之前那个腼腆的少年完全区分了开来。
全方位观测过无我境界,天.衣无缝等增幅状态的柳表示，就算五维值在这种招数的影响下有所提升，也是在原有基础上的改变,而非全盘打乱，更不会影响人类的行为模式,
哪怕是自家后辈曾经进入过的恶魔化，最多也只是让赤也变得更为狂躁了一些，并没有使发起者性情大变。
更何论影响自身都不易察觉的细小动作。
“嘭！”
“300,法国队领先。”
接受着乔纳尔陌生数据的柳握紧了手里的拍柄。
尽管之前在法国队比赛时有收集过他们各个选手的信息，但纸面上冰冷的数字毕竟没有站在球场上切实感受到的有冲击力。
他原本只是以为脸上涂抹的油彩是一种增加比赛表演效果的手段，性格的变化也只是某种状态的影响。
但现在，他和君岛都知道，这个改变人格的招数绝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是那个……”眼见着柳他们丢到了唾手可及的第一盘，真田意味不明地皱起了眉。
之前陪小金去看了美国队比赛，而非法国队的白石转过了头：“什么？真田你了解这一招吗？”
“嗯，只是那天的比赛上看到他们用出过相同的招数罢了。”真田表摇头示自己并没有深入了解过。
白石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那按照柳收集数据的能力，应该已经看出了对手的破绽和规律了吧。”
虽然对艺术不太感冒，但当多了幸村的模特，再加上记忆力也不差的缘故，真田颇为肯定地开口：“柳应该没有这部分的数据。”
“因为那个法国国中生现在脸上画着的花纹是新的类型，我怀疑还有更多不重复的样式……”虽说局势如此，真田的脸上却依旧带着对他们立海大参谋实力毋庸置疑的信任。
“没有出现过？”以为油彩涂抹的花纹只有限定几种，并符合着相应增幅状态的白石摸了摸手臂上的绷带，“那他们到底有多少种……”
“艺术网球可不只是在球场上构造出那些油画的艺术而已。”大道寺听见了旁边熟悉的声音。
用这句话吸引了众人注意力的三津谷推了推眼镜，他对着向自己投以目光询问的后辈们解释道：“因为乔纳尔也只是国中生，今年是第1次参赛世界杯的缘故，他们俩的组合资料和可收集到的数据并不多。”
“不过按照我的经验和猜想，乔纳尔球风和实力状态的改变应该是依靠于埃德加的把控。”
“就像是操纵着人偶的人偶师，摆弄着模特的艺术家？”三津谷这么比喻埃德加。
注视了一会儿场上明显力量和攻击性都大增的法国国中生后，三津谷继续补充：“与其把乔纳尔身上的异常称为状态增幅，不如把其称之为催眠术。”
催眠术？
大道寺抓住了一闪而过的关键点，他若有所思地开口：“怪不得中场休息涂完油彩后，法国队的那对双打二的配合程度几乎赶得上同调的节奏了。”
原来是这种同心方法。
“这种催眠，是只有绝对信任埃德加的乔纳尔，和抱有绝佳艺术天赋的埃德加他们两个才能做到。”除此之外还没有见到过第二对的三津谷摇了摇头。
毕竟艺术造诣和技巧易得，信任和催眠手段却难持。
“那我们这边的形势岂不是很不利吗？”听到这番谈论的堀尾有些着急，“比起对面双打二的天造地设，我们派出去的甚至都不是惯常的双打选手。”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错误的信息。”乾不由得插话。
“呵。”远野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堀尾眼神飘忽：噢，对哦，柳和君岛前辈还是之前打双打的来着……
虽然一个国中前就甩掉搭档转为单打，一个前不久刚使计摆脱搭档了……
并没有在意后辈们从自己身上转移开的注意力，三津谷对着场上的柳弯了弯眼。
莲二，我好像猜到你要怎么做了。
“还真是难缠的对手呢。”设身处地思考自己如果遇到这样的对手，要如何应对的大道寺摸了摸下巴。
他发现自己除了以力破巧外，好像并没有别的办法啊。
“难缠？”平等院意味不明地直视着球场，“擅长催眠搭档，按自己所想配合的招数的……”难道不是数据网球吗？
……
突然改变的球路和配合方式最终还是在极快的比赛进程中撕开了一条透风的口子。
“嘭！”
“法国vs日本，7:6，法国队拿下第一盘，盘数，1:0。”
因为是三盘制，盘与盘之间的休息间隔要比局与局之间的更长一些。
不过饶是如此有些紧迫的比分，自顾自喝酒的三船也没有给予君岛和柳任何指导。
比起这头日本队喝水擦汗补充体力的简单休息，法国队那边要更为繁忙一些。
“埃德加，用其他颜色的油彩吧。”乔纳尔主动提议。
“那个褐色头发的小哥虽然眼睛小柳：你说谁眼睛小……，”并没有因为赢下一盘而舒缓心中烦躁情绪的法国少年用手指抠着绷紧的网线，“收集数据的能力却一点也不差。”
“刚刚那局差点又被他掌握到我现在的数据模型了。”乔纳尔大大咧咧地仰起脸，“差一点就又要让他们拿到翻盘的机会了。”
埃德加配合地拿起画笔：“那就过来点，乔尔。”
湿润的毛巾抚去了朱红色的油彩。
深绿色的颜料勾勒出了两道从眉毛下方贯穿到颧骨的菱形花纹。
乔纳尔周身原本有些焦躁的氛围瞬间平静沉淀。交叠放在脑后的双手也不知何时放下并安安稳稳地贴在了两侧运动裤的边沿上。
“埃德加，帮我整理一下头发。”乔纳尔平静地出声，又或者说是指挥道。
没什么怨言的埃德加叹了口气，他帮乔纳尔揭开头顶的小辫子，又把不到锁骨的短发全部拢起扎了一个低马尾。
……
哨声吹响，第二盘比赛正式开始。
“我要站在后场。”乔纳尔在底线处站定，“埃德加，你去前场。”
“真是的。”法国青年若有所思道，“你好像还是之前用红色颜料的时候更可爱一点。”
乔纳尔皱起眉，一本正经地指挥着搭档去前场：“埃德加，现在还在比赛，请你严肃一点。”
“又变了一种性格？”面对着如此明显的事实情形，君岛和后辈对视了一眼。
那这次擅长的又是什么？
由于新人格的转换，上一盘柳好不容易捕捉分析到的数据再次分崩离析。
“嘭！”
“2:0，法国队领先。”
乔纳尔冷淡地握拍俯身。
无论你的数据收集能力有多强，得到的也只能是我性格变化后的过时数据。
我随时可以在你提取到数据后改变球风，你的数据又怎么可能追得上……
“数据”被他注视着的日本国中生突然开口，“收集完毕。”
“如果是想要打心理战的话，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乔纳尔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对手的话改变多少。
“数据？什么数据？”休息室内的切原有些坐不住，“难道柳前辈已经收集到那个花脸小子变换的规律了吗。”
埃德加：这是他精心设计的花纹，不是花脸！
“莲二他……我觉得，”幸村用拳抵着下巴，他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可能未必。”
场上的柳甚至是君岛都没有再次展开那个话题，仿佛是默认了心理战的说法。
可两人之间愈发流畅的攻防转换，越来越精准的回球，以及恰到好处的接球时机……
都让埃德加和乔纳尔升起了警惕。
又是一个堪比同调的时间差配合，从柳身后探出球拍的君岛侧身上前。
“前辈，右跨步41.63cm，距离地面33.25cm。”
“听到了。”没等柳重复第二遍，君岛已然在那个交汇处自下而上地扬起了拍子。
“嘭！”
“1:2，日本队拿下这一局。”
“我知道了。”
交换场地，擦身而过的刹那，终于品味出哪里不对劲的乔纳尔突然回头，“你刚刚收集的不是我们的数据。”
“什么是不是，他们在说什么啊？”满头雾水的堀尾抓狂地揉了揉头发。
话题中心的另一人推了推眼镜：“不错的交涉结果不是吗。”君岛的唇角含笑。
比起单打，数据网球更适合双打，因为它能够让搭档发挥出最大实力。大道寺的脑海里突然窜过这句话。
他微眯了眯眼：“柳前辈从这盘，或者更早开始，收集的就一直是君岛前辈的数据！”
“不是和对手交涉而是和搭档达成私下的谈判结果？”堀尾惊讶地出声。
“不是收集对手而是收集搭档的数据？”浦山睁大了眼睛。“我们怎么没想到……”
“柳前辈和君岛前辈太聪明了！”朋香忽然干劲十足地起身，她挥舞起手里的拉拉球，“日本队加必胜！日本队必胜！”
“开什么玩笑，君岛那小子怎么可能放心地把自己的数据交出去，”十分了解君岛德行的远野似是不信地冷笑了声，“以他的警戒心，想要让他敞开心扉？那不是比登天还……”
“可你见过他敞开心扉的，不是吗。”三津谷轻柔却分量十足的话语，一下子打断了远野的论述。
切，那家伙当时不过到了个歉，顺便邀请自己重新组成双打，这就是敞开了内心吗，别以为……远野突然移开了和三津谷对视的目光。
“君岛已经开始改变了。”拿着笔记本记录数据的青年侧过头，“你有感觉的吧。”
远野涌动着话语的喉头哽了哽。
数据男的表情还真是碍眼，他这么想着。
“嘭！”
“3:2，日本队领先。”
趁休息间隔换了副妆容，一脸由太阳穴攀附到唇角的黑色花纹的乔纳尔绕弄着发尾。
“之前的风格还是太稳进了吧，”他的声调带着兴奋的颤栗，“我接下来，绝对绝对会给他们一个巨大惊喜的，嘻。”
不过乔纳尔精心准备的惊喜并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反倒收获了柳和君岛更为隆重的回礼。
“落点在中线左侧三公分的概率是”柳一个反手相迎，“86.37。”
“在那里的概率是92.41。”
“概率是……”
“嘭嘭嘭！”
“4:2，日本队领先。”
“噫？怎么可能？你看透了我的球路？！”埃德加神经态的笑容陡然一僵。
埃德加竖起的免打扰外壳也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他终于把注意力完完全全地放到了对手二人身上：“乔尔是我最完美的艺术作品，绝不可能有重复的数据和漏洞被你利用。”
“无论怎么改变，他还是他，”感受到了对面的不可置信，柳微微睁开了一点眼，“只要是人，数据就会有阶段性的上限。”
埃德加似乎看见了无数条密密麻麻闪着碎光的数字符号从那个日本国中生的眼中流窜而过。
“很抱歉，数据计算的工程量有点大，所以我现在才计算完毕，”柳的唇角勾了勾，“应该还不算太晚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开始写阿泽的双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