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黄石公择徒之考察范增
初夏，居鄛城中一条石板小路上，清晨初照的阳光晒印在石板上，泛映着清亮的反光，一位拄着木杖的老者，年已古稀，沿着小路蹒跚而来，迟缓的捱到一处宽大的门楼前，举杖叩拍，“哐、哐哐。”
随着叩门声，院里传来一声苍老但清楚的应声，“来了，来了，谁呀？“
伴着声音，一位花甲老者在院内拉开了大门。
抬眼一看，只见叩门者是一位更老的陌生老者。
但见其皓发霜染，白眉遮目，长须近腹，拄杖站立仍似不稳。
“请问：您找谁呀？“开门者问道。
“找我徒儿“。叩门者应答。
“您徒儿是谁呀？“
“现在不清楚“。“
那他多大年纪呀“。
“与你相仿“。
“长什么样啊“。
“与你相仿”。
怎么都与我相仿。
开门者疑惑的思忖，看来，老者是老糊塗了，且再细问一下，“您徒儿是干什么的呀“？
“儒者“。
“那您贵姓啊“。
“我叫黄石公“。
“那您也是儒者”。
“废话”。来访者倒似乎有些生气了。
“先请进，请进，我叫范增，这是我家”。范增依礼往里延请。
“早该请我进屋，在门口耽搁这么长时间，哪是儒者的待客之道”。黄石公嘟囔着，白了范增一眼，抬腿进院。
只这一眼，不由得心中一紧，这老儿也太老了，快赶上我老了，能成为我的徒儿吗，唉，即然来了，且考察考察再说吧。
原来，黄石公本是一位隐士高人，受师父紫云仙长嘱托，要寻找一位俗世英杰，传授一本神奇古书，收其为徒，以便将其培养成世上最高明谋士，成为未来救世之主的帝师。
这次出山就是怀揣如此宏愿，要走遍天下寻找杰出的儒者，考察其德其品其性其能，以完成师父重托。
两人说着话，一前一后走进房中。
范增请黄石公坐在桌旁的圈椅上，倒上一杯煮好的热茶，端到桌前，说：“老哥，且请喝茶”。
“好，好”。
黄石公接过茶杯，说：“这才叫待客之道”。
三杯茶后，范增谨慎的说：“老哥，请慢慢的把您徒儿的情况说清楚，我好帮着查找”。
黄石公放下茶杯，待喘息稍稳后，细细的打量范增，边打量边琢磨，这老儿，年已花甲，却皓发童颜，双眼有神，显是养生有道。
这位就是江湖传闻的“居鄛奇老”。
都说其人好奇计，有入世之心进取之志，所以才会老而不衰吧。
他好奇计，嗯，我且住下观察观察再说。
主意打定，黄石公倨傲的说：“现在说不清楚，我太累了，且待我养养神，想清楚了再告诉你吧”。
说罢，自顾自的倒在床上便睡。
范增头回碰上这样的事，纵然胸中有千条妙计，面对一傲赖老者也无计可施，更关键是没弄清楚眼前是何种状况，真是莫名其妙，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吧。
矇眬中，黄石公覚得有人来找范增。
只听来人说：“范老，令尹有请”。
“可知是什么事'？范增问，语气中明显带有兴奋的意味。
“说是令尹府中昨夜被盗了，请您过去帮忙捉拿盗贼“。
两人一说一答的走出院门。
许久，黄石公睡醒了，盘腿坐在榻上养神。
范增恰好回来了，一进屋就从缸中舀来一碗水，坐到桌前，空出桌面，用手蘸水在上面画着什么。
黄石公见状，挪到桌边，看着范增画的图样。
依照图形结构来看，推断应该是一种翻板扣网机关。
只是范增画着画着，到关键地方却画不下去了，坐在那儿呆想，半晌不动。
显然是遇到难处，不会了。
黄石公心想，这老儿粗通机关设计，却不明深理，我且指点他一下。
于是双手捧起木杖，蘸些水，伸向桌面。
范增一急，恰待阻拦，却见木杖头在桌面上快速移动点画，瞬间，图纸完整的画好了。
范增大惊，瞧定黄石公。
黄石公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再细看图纸，愰然大悟，且惊且喜，略显惭愧的说：“老哥深谙此道，原来是绝世高人，怪我眼拙失礼了。佩服，佩服啊”。
黄石公傲然的斜眯着眼，说：“这是安到窗上的翻板扣网机关，你且说来，要做何用”。
范增说：“是令尹府被盗了，盗贼扬言，三日内必会再来。”
”令尹知我多奇计，请我出招帮忙捉拿此贼，我早年曾学过机关祋计，只是久来不用略感荒疏了。”
“想设计这么一个东西，竟然都有些吃力了”。
“你且说这令尹为官为人如何”。
其实黄石公一路走来，早已察知居鄛令乃是贪腐无德鱼肉百姓之恶官。
所以有此一问，是要看看范增为人如何。
只听范增说：“嗨，秦官嘛，都那样”。
显是语气中已露出不奈烦之意，心想，这老儿，说活总是傲慢无礼，又好管闲事，不如打发他走人得了。
便说：“老哥，想清楚您徒儿的情况了吗，想清楚了快去找吧，我这有重要的事，还得赶紧去令尹府上，没工夫招待您，您请上路吧“。
哎嘿，这是在撵我走啊。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还没把你考察完呢，虽然已有些不大如我之意的表现，可必须得走完程序啊，岂能一走了之。
想到此，黄石公唸叨着说：“要说我那徒儿吗，我还没想清楚，你就这么着急撵我走，有负君子之德行吧。”
“再说，你让我往哪走呢，唉，只怕我那不合格的徒儿是要助纣为虐啊“。
范增听这言语，心想，这老儿颠三倒四的，不知其胡言乱语是何意思，不过，他想赖在这儿不走，是再明白不过的了，真是惹人烦啊。
眼下，要紧的是帮令尹捉到盗贼，现在没工夫搭理你，待到事成后，令尹必会厚赏于我，这也是我的求生之一技吗。
岂可与这老儿纠缠不清，那不是弃重就轻，本末倒置吗，待事成时，再打发你走也不迟。
主意即定，范增冷冷的对黄石公说：“我忙着去回令尹的话，您且好自为之吧“。说罢，急匆匆走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