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别史

《楚汉别史》

第129章项羽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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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项羽宰天下

项羽率军退出咸阳,暂駐戏下,开始琢磨今后的事情。项羽从来没想过自己当皇帝,只为报仇而来,只为报仇而起。今仇已报,却被自然不自然,自主不自主的推上了至高的领袖地位,自已有些感觉突兀,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究竟怎么办才好。

项家军诸将又在悄悄的劝项羽自立为皇帝,君临天下。项羽本无此意,骤逢此大事,毫无准备,方略不定。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嘴上却不好说得清楚明白,所以不言。

范增说:”将军欲君临天下,难说是福是祸。”

项羽一怔,问“亚父何以如此说。”

众人亦都望向范增,狐疑不解的静待下文。只听范增说:”有利者有四点,一者,天下汹汹数年,失去统首,民心思定,望有帝王出现,收拾山河,安稳天下,一统万方,此时称帝正是顺应民心之时。”

“二者,将军以武力而灭暴秦,关东六国臣民无不畏服将军威名,此时正可以威称尊,南面称朕,无人可挡。”

”三者,将军本是楚国贵族出身,且是名将项燕之后,比秦之赢氏还高贵,楚人无不景仰,世人无不敬佩。“

”四者,诸军将领多有功劳,将军战时忙于战事,封赏不及时。若称朕,诸将皆为开国之功臣,必然大赏大封群臣,此众将翘首以盼多年之矣。此四点有利者不可谓不充分足夠。“

项羽听到此,脸上不由得神光溢彩,众人也蠢蠢雀跃。却听范增话锋一转,说:”虽是如此,然不利因素尚多。一者,怀王尤在。怀王者,天下义军名义领袖也。将军称朕,怀王何置。有背主自尊犯上作乱之嫌。故名不顺也。”

“二者,关东诸候共起推翻暴秦,本欲恢复六国诸候旧制。将军称朕,必然禁灭诸候各国自立;抑或允许诸候立国,而将军却必须以实际君权管理权限凌驾于诸候之上。这就破坏了诸候各王平等地位的原本秩序,诸候王必然难以接受承认。”

”三者,统算天下义军共约八十余万,楚军最多,但不过三十余万。而诸候军只是威服楚军而已,军心尚未归一。”

”四者,将军战绩自是无人能及,但所过之处多所残灭,威霸过之而德义有亏,民有怨气,士者不服,只是敢怒不敢言也。民心不向,是根本条件,此乃根基也。“

“五者,….。“

“别说了。“项羽气极败坏的打断范增,说:“你不就是说不行吗,直接说不就得了,何必啰哩啰嗦,还说那么多好处,有什么用。“说着,气咻咻的颓坐席上,兀自徒喘粗气不已。

此时,都尉陈平也在帐中,见此情景,本欲谏言,上前一步,却又止住了。众人沉默了一阵,项羽还是忍不住了,问:“亚父,那你说该怎么办?“

范增象没听到一样,一声不吭在那生气,这老头气性还不小,都七十多岁了,看来还是修为不到火候啊。

陈平斗胆说:“我倒有个主意。“

项羽一如往常瞧不起的样子,没好气的说:“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陈平不顾项羽的态度,自顾自的说:“项王不如自称覇王,也封诸候及大功之将为王。可多封王而少封地,使天下力量分散,各自不足强。虽然同称王,但霸王可以威权管治天下,如齐桓公般。而后渐次树威立德,恩威並施,收拾民心,消削诸候之权限,待时机成熟时再君临天下。如此,亦不过三五年光景即可实现。“说完,望定项羽。

项羽实乃主意难以大定之人,心为之所动,把征徇的眼光望向范增。

范增犹自气性没有消尽的样子,说:“也只好如此了,但必须先干掉怀王。“

数日后,项羽派桓楚去向楚怀王汇报,並探问口气。楚怀王只极简的回复两字“如约“,意即如楚军临出发时所定的一样,其中重要一条是“先入定咸阳者王之。“楚怀王实在不具帝王之才,对项羽,对天下大势无正确判断,对今后经营天下亦毫无大略,还自以为自己仍是天下老大,且是实际上的老大。

项羽得到回报,气恼更加鼓胀,只得与范增相商。范增说:“怀王无实际兵权,又无战功,诸将只是名义上尊服而已。可暂时给其上尊号为义帝,而后图之。我最担心忧虑者只有沛公刘邦,此人能屈能伸,有驭人用之识人之能,善能大决大断,又会笼络民心。如此胸有大志大器之人,必是争天下之人,弄不好我等都将死于其手。“

项羽却有些不以为然,说:“有那么严重吗。“做出蔑视的神情,又说:“刘邦何德何能,一个草莽,他打不过我的,不必过分戒备吧。“

范增却坚定的说:“我敢断言,唯一能与项王争天下者,非此人莫属。“

项羽只好不奈烦的说:“那你说该怎么办?“

范增想了想,说:“上次鸿门宴错失良机,即已讲和,暂时不可再背其意。这次分封就不能搞得太过份,以免造成诸候们的联想。不如封刘邦为汉王,王巴蜀汉中之地,巴蜀亦属关中嘛。秦地可分为三,王秦降将以距刘邦。“

项羽听后未表示反对。

之后,两个月间,项羽不问诸亊,只是每天出野狩猎,因是心中老想着是否该此时称帝,拿不一定主意。诸候各将也都常派人悄来探听消息,都不能有个准信,人心开始有些惶惶了。

这日,项羽打猎归来,帐前持戟郎中韩信见机进言说:“项王宜速速称帝。…。“

项羽一听,也不驻步,没好气的说:“你懂什么!“但脸上复又稍有得色。

项羽进帐后,见范增似已等待多时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闹慌,这老头又来唠叨了。

果然,范增又说开了,讲起了当下不宜称帝的道理。

项羽不奈烦的一挥手,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次日,各路诸候都接到通知要去项羽大帐会议,刘邦临行时,军中要人多在帐中,相互议论纷纷。卢绾说:“近日关于项羽是否称帝一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今日会议没准就是宣布称帝。“

周勃说:“项羽那么厉害,若真称帝,无人能挡啊。“

樊哙说:“若称帝,我等可就完蛋了,皆沦为其臣民,岂不又是一秦始皇,苦啦!“

众人情绪耸动,心情不佳。

刘邦遍视众人,不见主心骨张良,心中有些虚空。一问才知,张良去见其主韩王了。

稍许,郦食其熟思之后,站起身,说:“项羽必不会称帝,众人尽可放心。“

众人闻言,惊问:“何故?“

只听郦食其稳稳的说道:“一者,项羽本无称帝之意,只是事到临头,才不得不考虑。两个月未有决断,说明他不会称帝。“

“二者,项羽乃真性情之人,喜怒哀乐皆写在脸上,此平常人之质,非领袖之才。平常人只会率性而为,决无大略远虑。项羽即如此,

不具帝王之器。“

”三者,怀王犹在,虽只是名义上之领袖,但在百姓心中就是领袖。项羽若称帝,怀王无所置,民心必不能一。“

”四者,诸候皆欲复国,此乃反秦之初心。项羽若称帝,诸候必不服,天下必又乱。“

”五者,天下劲兵众多,项羽直属楚军不过天下三分之一,不足与天下抗衡。除非其行大义顺人心方可,可此点以其以威治人的天性,绝难实现。“

”六者,项羽手下能人唯有两人,一是范增,二是陈平。范增老谋,辈份又高,必能断清天下形势,不会现在支持称帝。陈平大才,但无人能识,且陈平急于劝进求功,可又碍于范增之在,所以必然迂迴劝进,不令其马上称帝。“

”七者,项羽素重自己名声,今称帝与起义之初心相悖,更不愿学陈胜之举,为示起义之公心,必不能称帝。综上所述,项羽称帝绝不在今日今时,久后或会有之。“

这一番鸿论,刘邦及众人皆心服口服,心明脑清,众皆放下心来。

刘邦来到项羽大帐,诸候及各位将军均已到齐。

项羽高坐上位,朗声宣布,说:”尊怀王为义帝。天下初发难时,假立诸候之后以伐秦。然身被坚持锐首亊,暴露于野三年,灭秦定天下者,皆将相诸君与籍之力也。义帝虽无功,故当分其地而王之。“

诸候及诸将听后皆说:”诺。“

项羽接着宣布,说:”封刘邦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只可带三万军。章邯为雍王,王咸阳以西,都废丘。长史司马欣为塞王,王咸阳以东至河,都栎阳。董翳为翟王,王上郡,都高奴。徒魏王豹为西魏王,王河东,都平阳。申阳为河南王,都雒阳。韩王成因故都,都阳翟。赵将司马卬为殷王,王河内,都朝歌。徒赵王歇为代王。赵相张耳为常山王,王赵地,都襄国。当阳君英布为九江王,都六。鄱

君吴芮为衡山王,都邾。义帝柱国共敖为临江王,都江陵。徒燕王韩广为辽东王。燕将臧荼为燕王,都蓟。徒齐王田市为胶东王。齐将田都为齐王,都临淄。故齐王建孙安为济北王,都博阳。齐将田荣因数负项梁,又不肯将兵从楚击秦,以故不封。成安君陈余弃将印去,不从入关,然素闻其贤,有功于赵,闻其在南皮,故因环封三县。番君将梅譏功多,故封十万户候。至于本人,自封为西楚霸王,王九郡,都彭城。如此分封已毕,众人速去执行。“

事毕,众人一哄而散,脸上表情千奇百怪,有人欢喜有人愁。

刘邦一回到自已大帐中,恼羞成怒,简直是奇耻大辱,大喊大叫,发令全军速速准备出战,袭击项羽。

众人急上前劝阻,却按止不住,大亊将危矣。此时,萧何急上前一手叉腰一手指定刘邦,面色峻厉的高叫道:”你且镇定,且听为兄一言。”

刘邦陡见萧何如此激怒,颇是一愣,可爱稳重端正的萧何,平生首识对刘邦发火大声喝斥,说:”虽封在汉中恶地,不远胜于寻死吗!“

刘邦同样喊着回问:”何以说寻死?“

萧何说:”如今兵力众寡悬殊,百战百败,不寻死是什么!“稍喘口气,又说:”能屈居于一人之下而伸展于万乘之国之上的,是商汤王、周武王。希望大王就去王于汉中,抚养百姓,广招贤才,收用巴蜀之地的资源,然后还定三秦之地,则天下可图也。“

刘邦一听,顿时清醒,遂决定去汉中晋汉王位。

临行,张良因要归于韩王同回韩地,来与汉王告别。汉王刘邦珍重张良为师之谊,送其大量珍宝。

张良将两车珍宝转送项伯,並求其向项王求情,把汉中全境分给刘邦,项羽批准了。

张良送汉王到褒中,刘邦乃与张良依依惜别。

此时,闻汉王圣贤之名而来归投者竟达数万之众,刘邦之军从项羽只允许带走的三万人,复又增至十万余。

汉元年四月,诸候罢戏下,各就国赴任而去。

从戏下向关东的路上,挤满了熙熙攘攘唱着各种欢快家乡小调的军队。说是军队,其实此时没有任何一个队伍还有军队的样子。每一个将士都披绸挂缎,手牵牛羊,更有手搂美女的,一路上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各自吹擂,全不成体统,活脱脱一番山匪强盗抢劫归来时的野蛮丑恶之相。道旁远处秦人呆呆的佇立凝望,眼中充满了恐惧,憎恶,胸中酝酿着的怨怒之火正腾腾燃起,仇恨之芽正萌发生长。

张良心绪慌然的告别刘邦之后,半路上忽然想起一亊,急命亲将张保去追见刘邦,说建议刘邦一路进入巴蜀,一边烧毁栈道。一者防备秦地兵匪侵入作乱。二者令项羽得知汉王无意东出。

刘邦聪慧,当即采纳照办。

但如此一来,却使军中无远见的关东将士们以为刘邦要安乐居于巴蜀,而不思东归了,渐渐萌生了悄悄逃亡归乡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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