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穆堂真长相秀气，但真动起手来，却是开如闪电，势如猛虎。那柔弱的手臂爆发出来的力量一点也不弱于我父亲那熊掌一般的大手，甚至力量更强大。

两人手一碰，父亲顿时脸色难看，便知道他吃了暗亏。他本是刚猛的外家功夫，如果再年轻十几岁，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刚猛的力量和筋骨，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已经老了，无论是速度还是体力都赶不上从前，出手之间虽然快如闪电，却已经不再那么杀伐果断，让穆堂真抓住了空档，用那借力打力之法，扭住了小拇指，甚至能够听到一声关节相扣的脆响。

穆之灵也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个老家伙，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我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却是越看越觉得她面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遇到过她。

似乎被我看得有些羞了，她才低下头，继续听自己的音乐。

两个老战友又开始讨论起武学来，谈论起他们一同战斗、一同生活的琐碎小事，说到动情处，父亲却是频频抹眼泪，想来是想到了伤心事。

好在司机及时通报，前方就是陵园，让我们做好下车的准备。父亲赶忙擦干眼上的泪痕，整了整自己的衣装，不断地问穆堂真他的军装是否端正，问我他的仪容是否得体。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这才昂首挺胸，迈着军人的步伐走进了那烈士陵园中。

我和穆之灵也跟着下车，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

这陵园坐落在无名小山的南坡半山腰，前边就是一个小小的湖泊，可谓是依山傍水，前无遮拦，后有靠山，暖阳四季有，秋风遍山野，湖光山色，松柏茂盛，野花绽放，给人一种十分敞亮的感觉。

跟一般的墓地阴森、湿冷的感觉不同，这里似乎充满了浩然正气，流淌着磅礴雄风，那一座座青色墓碑，正如一排排手持钢枪、昂首挺胸的战士，正如钢铁长城一般，守护着整个山野。完整内容

青山埋忠骨，碧血书千秋。

这里的每一座墓碑都住着一个伟大的灵魂，墓碑上刻着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干云的气概，每一抔土都轻轻掩埋着一个高傲的意志，每一个风声都在传说着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

这里不似墓地，更像是一个阅兵场，充满了金戈铁马之势，散发着无比强大的生机。

“好兄弟，你们也许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但是我们却知道你们为什么牺牲。我为你们骄傲！”

父亲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穆堂真则是抿了一口，将酒洒在地上。然后恭敬地给战友三鞠躬。做完这一切，他突然以命令的口吻，让我跪下。

我只能依言而行，恭敬地跪在地上，然后磕了三个响头，这是出发前父亲跟我约定的。

此时的父亲已经是老泪纵横，“兄弟们，我带着着不成器的儿子来看你们了，我知道你们绝大多数都没有儿子，但我的儿子就是你们的儿子！你们都是我儿子的爹！”

这话说的我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这不着调的老头，战友情深也不至于用自己的儿子来做铺垫吧。

穆堂真有些忍俊不禁，却是没笑出来。又仿佛想到了曾经往事，所以催促着父亲赶忙给所有兄弟上供品。自己那五十个兄弟，是烟酒糖茶一应具全，而且都是论盒论箱的，鲜花、月饼、纸钱的一股脑放上。因为有禁止烟火的规定，所以他们将酒瓶子挨个打开，一杯一杯洒在坟墓之前。至于其他的那些墓碑，他们只是在上面放了一根烟，一包糖，几张纸钱。

两人忙活了大半天，才将整个墓地转了个遍。我父亲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反观穆堂真依旧神采奕奕，没有半点倦色。祭拜结束，他们却是走到一边谈论着哪个坟墓该修缮了，谁的坟墓上长草了要清理，谁的坟墓上应该种点花。

似乎这些战士生前的爱好他们都记得，正根据他们的爱好，一点点维护着这些坟墓。

穆之灵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前，好奇的问，“你相信有灵魂会住在另一个世界吗？两个老人如此忙活，这些战友真的会含笑九泉吗？”

这话问的有些唐突，我却无法回答。如果在以前，我肯定要反驳几句，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鬼魂。但是见过死神之后，我才知道也许我们所在的世界会有另一个空间，藏着人的灵魂。

毕竟按照质量守恒定律，人的灵魂总有个来处和归处。

“你父亲为何要带你过来？传统上，似乎女子不适合来扫墓。”我的反问也有些唐突，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毕竟我们不熟，却要来回答如此尴尬的问题。

“本来他是不想带我来的，但是最近发生了一些误会，让他觉得我不珍惜生命，所以让我来感受一下生命的可贵。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说，人生而卑微，有些人却死的伟大。只有知道为什么而死，才能够知道为什么而活；只有知道自己怎样死去，才能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活着。你看这些叔叔阿姨们，他们活着的时候，生命一定很精彩，因为他们虽然牺牲了，却依旧有人在牵挂着他们。所以他们虽然死了，但他们依旧活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女孩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我顿悟。整个墓地中，似乎回荡着无比浩然之声，那些静默的墓碑上的雕像似乎活了一般，他们眼睛望着雕像，“我们为战斗而生，我们为人民而死，百战不屈，死而无憾！我们决不允许有一名无辜平民在我们的面前离世。”

这铿锵之声，在我的脑海中回荡。他们在生前也许很少参悟生死，在战斗的时候从来没在乎过生死，在临死前却能看透生死，直面死亡。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他们的生命也因此而充满意义，活出了真正的自我。

这就是生死。

相比之下，父亲却是落了下成，他只知道这些战友为国尽忠，却并不知道他们或许死而无憾。

正如老头经常给我说的，他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让我们过上安宁的日子，能让我们安心地坐在教室里读书，在操场上放肆地欢笑，相爱的人们可以尽情地抒发情感，想要成就事业的人们可以心无旁骛地拼搏。

他的那些战友做到了，而他自己却沉浸在对战友牺牲的自责之中，辜负了他们战友牺牲的真意。

突然，我感觉自己的右手一阵颤动，似乎有东西要撑开手指，钻出来一般。我心中狂喜，想来我完成了死神的第一个任务，掌控着死神之眼。死神当时只是骗我，唬我，说什么要掌握死神之眼要见证数百人的生死，现在看来并非是真的要杀戮百人，用鲜血开启。而是要通过数百人的生死，来参悟生死之意。

这才是掌控死神之眼的终极奥义。

兴奋之下，我竟让忘记了身边还外人，轻轻张开了手掌，发现那掌心之中，一只眼睛正缓缓睁开，一条条花瓣而成的长睫毛向外反转。这明亮的眼睛，似乎天上的北极星，能通九幽、直达九天，洞察一切。

“咦，这是纹身吗？好漂亮！”身边穆之灵好奇地问着。

我心中大骇，赶忙握紧拳头，但是为时已晚，拳头合拢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那死神之眼正紧紧盯着穆之灵，似乎在笑。那穆之灵也在好奇地看着手上的眼睛，似乎在笑。

死神之眼，视之者死，见之者亡。

死神的话在耳边回荡，就如同那紧箍咒一般，经久不散，让我心急如焚，方寸大乱。

此时脑海中响起了死神的声音，这个声音似乎正是由死神之眼传递，“给你第二个任务，找到地狱之花！”

“喂，我完成怎么给你交任务？”我急的大喊，可惜再没有回音，我不由得有些恼怒，“郁闷，我根本无法掌控死神之眼，第一个任务都没完成，就来第二个任务，真把我当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