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虽然我们错过了双11，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转天上午，魏芷莹再次拽着睡眼朦胧的温知夏站到了百货商城的门口。

“什么日子啊？”

“虽然我从来没赶上过这等好事，但我听说过，这个休息处商场折扣特别多，每到月数比日数恰好小1的时候，还有抽奖抵现活动。”

“噢——那我们这么晚来，第11和12位早过去了吧！”温知夏揉了揉眼睛问。

“你以为谁会像咱俩似得上午来逛街？”魏芷莹像挂在天空东边的假太阳伸了个懒腰，“说真的，这都第三天了，是时候该来点姐妹间的正常shopping局了！”

温知夏刚刚踏进百货商场三楼的时候，脑海里俨然只剩了三个字——优衣库。

“你别介意啊，系统没有一点潮流时尚细胞，从来都是这些素不拉几的老年装——”

“没关系，我挺喜欢的。”温知夏平静地环顾了一周。

“噢——也是啊，你一看就不是会打扮艳丽的那种哦——”魏芷莹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给自己找补。

很快，温知夏就已经飞快的从成片的衣服中扒拉出了一件细白条纹烟灰蓝的衬衣，一身石墨色的牛仔短外套和九分牛仔裤，径直走向收银台。

“哎！”魏芷莹出声叫住她，“这就选完了？”

“对啊，”温知夏的胳膊上搭着3件衣服，奇怪的答道。

“那边——那么多你都不打算看看啦？”魏芷莹夸张的挥着胳膊指向对面那一排排的展示架。

“够穿就行了啊，”温知夏说，“屋子里也有烘干机，我没多余的分数可以挥霍。”

“欸！你怕啥！你分儿那么高！啧啧啧，算了，今天姐姐给你买单，”魏芷莹大手一挥，把个头跟她差不多的温知夏像小鸡仔一样揽了过来，“我都舍下老脸来求你了妹妹，就跟我去那边逛逛哈！”

温知夏顶着一张灵魂已死的脸，任魏芷莹捏扁揉圆往身上套了一件又一件平日里压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衣服。

“把那件粉色的脱下来吧，”魏芷莹靠在墙上，抖了抖手里那件防雨外套，“我觉得还是明黄色的显白。”

“不用了，”温知夏就像一个被人随意变装的芭比娃娃，好声好气的回答道，“不用破费了。”

“哎，算了，我知道你喜欢黑白蓝，冷色调，但真的，你听我一句劝，知夏，你需要一件防水的外套。”魏芷莹换上了语重心长的语调说道，“你前面没有遇到这种头疼的考场，你信我，我之前抽过一场地理，全程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溶洞里，那时候你就知道干燥保暖的重要性了。”

温知夏只犹豫了两秒，依然只是拿起了自己半小时前就选好的三件衣服，又顺手从旁边拎了一双浅米色的帆布鞋，就毅然向收银台走去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魏芷莹气急败坏的嚷嚷道。

好在磨叽了半个小时并没有影响最后的抽奖环节，她们如愿的排到了这日的第11和第12位顾客。

“规则是，二位抽出来的打折券，都是给对方使用的，然后再分别结账。”店员介绍规则说。

“听起来挺刺激啊！”魏芷莹来劲了，“可惜我已经答应给我旁边这位妹妹结账了。”

“这样的话，你们二人就算一位顾客了，”店员一喜，俨然是一副又有好戏看的幸灾乐祸，“那这份莫大的幸运就自然而然地落到我们这位先生身上了！”

顺着他摊开的手掌看去，一个瘦瘦的、戴着用胶布黏住的黑框眼镜的男生猛地抬起头，茫然地四下看了看，目光最后落在温知夏和魏芷莹的身上时还意外的亮了亮。

魏芷莹立刻警觉了起来，下意识地把温知夏拉到她的身后：“你乱看什么！”

“怎么了？”温知夏挣脱她的手，疑惑的问，魏芷莹的过激反应让她觉得事出有异，仔细打量一番，又觉得眼前这人好像没什么问题，除了——好像有点像昨日在咖啡馆里的另一名顾客。

“昨天坐在角落里一直盯着你的人就是他！”魏芷莹直截了当地指责说。

那名男生明显吃了一惊，可随即又了然般的苦笑：“麻烦告知我一下，我在哪里盯着你们看了可以吗？”

“你自己干的事，你自己不清楚？”魏芷莹摇身变成了一个菜市场吵架的大妈，“昨天中午！就在楼下的咖啡馆，这么快就忘了？”

意料之外的，那男生并没有愠怒，只是默默的记下了时间地点，对这番突如其来的指责，并没有吭声。

店员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三位之前认识？”

戴眼镜的男生刚想答话，没想到魏芷莹直接单刀直入：“不认识！”

男生愣了愣，随即默默的把自己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那个——害，”店员尴尬的插嘴，从收银台下掏出一个大盒子，“不认识没关系，不打不相识嘛，但今后三位的关系——”

他狠狠的晃了晃手中的抽奖箱。

“就在此一举了！”

“这票箱里啊，1折，原价和9.5折都少的很，大部分人呐，都能抽个不错的折扣，毕竟我们的目的，就是给考生减负的！”

魏芷莹抱着臂嗤之以鼻。

可当抽奖箱递到鼻子底下的时候，这位大小姐还是忍气吞声的抽出来了一张——

九五折。

“抱歉咯小老弟，”魏芷莹毫不掩饰幸灾乐祸，把那张奖券塞进眼镜男生的手里。

可万万没想到，几秒钟过后，一张写着“原价”的纸条，赫然递到了她的眼皮下。

“抱歉了。”男生彬彬有礼的说。

妈蛋。

魏芷莹心里暗骂。

最要命的是店员此时还不忘了落井下石：“啧——你俩这手气，被开过光了吧，还不如让另外那个考生抽呢——”

“她？”魏芷莹一脸不敢恭维。

在她没看见的角度，戴眼镜的男孩嘴角扬起了一点不经意的弧度，被站在一旁白嫖的温知夏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们这么有缘，要我说该一起吃顿饭去，”店员点亮自己的手机屏幕扫了一眼时间，“打折扣的请个客，这样你俩心里也平衡。”

“你说路尽头那家火锅店？”魏芷莹哼笑说，“在休息处消费食物不都不花分数吗？”

“可不是5号休息处哦，”店员说，“只有你们住的酒店内包含的三餐是免分数的。”

“资本主义无良商人，”魏芷莹小声咕哝着。

“有火锅？没事一起去吧，我可以请客，”被原价刷卡后魏芷莹的分数宛如飞机俯冲，让温知夏这个奉命吃干饭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有火锅你立马就来劲了是吧！”魏芷莹脸上是吃醋的酸表情，可背后却狠狠的拧了一下温知夏的手叫她下台阶，“你就别拽人家一起了，别人还有伙伴呢，我们自己——”

“我没有伙伴。”

一瞬间，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这个戴眼镜的瘦子。

魏芷莹尴尬的眨巴了两下眼睛。

见状，瘦子男生有点窘迫的抠了抠自己的指甲，然后小声说道：“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没关系，我来请客。”

“我叫卫宇彬。”

金属挡板隔绝了翻滚的红辣椒和枸杞牛骨，上升的雾气仿若有生命腾空而起，最终被天花板上老式的排风扇带走。

温知夏此时已经彻底变装，从化学考场里传出来的那身复古套装正静静地躺在百货商场门外的垃圾箱里。

逸散的白雾模糊了男生的眼镜，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从鼻梁上取下来用袖口慢慢地擦。等好不容易擦干净了，又撕开了黏住左边眼镜腿的胶布，从兜里掏出一卷取下一截重新黏好。

“你，眼镜怎么坏的？”魏芷莹又给自己到了小半碗酱油，僵硬的问道。

“考试时候的意外。”卫宇彬回答。

“这附近有眼镜店，出了门右转遇到路口再右转就到了。”魏芷莹又往碗里倒了XO酱和腐乳。

“说起来你也是第一次来中国区考试，”温知夏夹着煮好的油麦菜在飘着芝麻和葱花的香油碗里轻轻的沾了一下，“怎么哪好像都很熟？”

“这还不简单，早饭时候向住在这儿的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魏芷莹说。

“住在这儿的？”卫宇彬也好奇的问道。

“哎，你没见过大概，”魏芷莹摆摆手，“他们有人在考场里抽卡，抽到什么延考卡，好像还挺常见的，有些是在赌场里赌的。”

说着，还用胳膊肘怼了怼温知夏：“好学生肯定没去过声色场所，看看咱下一次的运气，好的话姐姐带你去体验一把。”

“赌/博的意趣到底在哪？”温知夏好笑。

“爽、刺激啊！”魏芷莹说，“哎，干说没意思，摇/色/子你会吗？这里头可大有学问，回头我先给你培训一回，保准一猜一个准！”

卫宇彬看着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打情骂俏上了，忍不住插嘴道：“你们说的是帮助卡吗？”

“哟——看起来也不是一问三不知哦！”魏芷莹在盘子里煮好的食物中挑挑拣拣，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我用过——哦，也不是我用，是别人用的吧，”卫宇彬说着，飞快地瞥了一眼正在凝神听他说话的温知夏，才继续说道，“是监考官的帮助卡。”

“那你见过游——监考官A咯，”温知夏来了点兴趣，差点一不小心让大佬真名见光，“监考官的帮助有多大限度啊？”

她只是想事先心里有个底，虽然经过外语一科，和游惑也算是有了些交情，可她也不想对他提出过火的要求叫人为难。

本以为这个问题会很容易回答，可没想到卫宇彬竟然皱着眉思考了良久，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想出形容词以不剧透的方式简述电影梗概一般：“你是也抽到监考官的帮助了？不用担心，游惑考官他很强的，没有他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温知夏咀嚼着他的字眼，勉强咽下了一分心中的怀疑。

火锅局后半段还是进行的比较顺利的，除了中途卫宇彬离席上了一次时间长到不可思议的厕所外，就是魏芷莹趁机嘀咕说他碗里的麻酱底料看起来就像某些腹泻后的恶心玩意儿。三个人在店门口被机器喷了一身的祛味儿喷雾后，和和气气的各自道别，走回自己下榻的“酒店”。

“明天见！”卫宇彬向她俩道别。

两个姑娘直至走到自家房门口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魏芷莹惊诧道：“知夏！咱们没付钱就出来了！”

温知夏愣愣地回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哎呀！这么老的套路！咱们怎么没察觉！”

“要我看这还差不多，”魏芷莹拿自己的“房卡”刷开房门，“还知道主动去悄悄付账。本来就白嫖了咱们的九五折。”

“可他和咱俩也不一样啊，”温知夏焦虑的喃喃，“他就是一个普通考生，没有那么多额外的分数可供挥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