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桓帝

《宋桓帝》

第35章御弓天狼求个票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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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康宗方才真是好气啊。

动用马司五六千步骑大军,整整苦熬了一宿,好不容易把郭贼药师逼进死胡同里,最终却无比惊奇地发现,三姓家奴的项上首级已经被他们自己人给摘了。

摘就摘了,弑杀了主帅的麾下部曲,还想把主帅的头颅当作投降敌方的见面礼,这也太可恶了吧?

昨晚出城之前,延兴皇帝说得很清楚,本军将士无论是谁擒杀了郭贼药师,其主将都会被授以节钺之衔。

眼下这种情况,倘若接受了赵鹤寿等人投降,击毙郭贼药师的功劳算是谁的?恐怕将来很难掰扯得清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是以辛康宗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下令将俘虏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你这是干什么?”

赵鹤寿眼睁睁地看着南军主将把郭老大的头颅收入囊中,然后下令将他们这百十号手无寸铁的投诚者,像猪马牛羊似的赶进一个四面站满了弓弩手的大坑里,他原来打了一身鸡血,瞬间就从头顶一直冷到了脚底板。

这位常胜军先锋佐官、金牌郎君郭药师的好兄弟,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重返南朝的初衷有多么愚蠢天真,同时也知道刚刚大喊大叫的质疑和抗议有多么苍白无力。

“我这叫杀人灭口。”

辛康宗冷冷地俯视着他,毫不讳言自己的心机。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沦落到这步田地仔细想想,其实全是咎由自取。

赵鹤寿本以为,此处既然叫作破釜坝,顾名思义只是郭老大一人的葬身之所,没承想他们这些已经和郭老大分道扬镳的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同生共死的命运。

正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生是郭老大的人,死还是郭老大的鬼。至于荣华富贵,前几年还在南朝坐官的时候,不是都已经亨受完了吗?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赵鹤寿面如死灰,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军帅!不好啦!”

一个黑骑哨探飞驰过来向本军主将疾声禀告:“虏军铁骑从我师背后杀过来了!”

辛康宗当即吓了一大跳,赶紧催马跑到堤岸的高坡上,举目往西北方向看去。

但见远处遮天蔽日,尘土飞扬,就好像是滚滚而来的一场黑色大沙暴,隐隐约约还夹杂着类似风雷的动静,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人马,仅凭声势之浩大,绝对令人不寒而栗。

破釜坝的铁索浮桥已经被毁掉了,上下游距离最近的渡口也有三四里路。马司中军目前还剩下一千四百多名骑兵,他们可以迅速从其它渡口逃离险地。

但是三千步卒只靠两条腿跑路的话,恐怕还没到下一渡口就会被金军铁骑追上,然后围而歼之。

作为一军之主,辛康宗当然无法接受这种结果。其实最重要的是,兵败退师和望风披靡属于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是以他略加思忖便命令步骑大军列阵相迎。

“恭请军帅示下,常胜军那些俘虏如何处置?”

“此贼一向反复无常,留下来后患无穷。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

这支从牟驼冈大营急驰而来的金军骑队,其实只有两千人马而已,最高指挥官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兀术,也即是临时充任行军万户的四太子完颜宗弼。

金兀术围歼出城宋军的计划彻底破产之后,他几乎出离了愤怒,当晚就找到二太子斡离不,恳请次兄以东路军统帅的身份强令诸将出战。

可怜软磨硬泡了大半夜,斡离不最终也没答应为了一个冒险计划兴师动众。

其实斡离不心里明白,四弟今晚之所以上窜下跳,不只是急于求成,更是担心渤海千户挞不野和契丹千户耶律马五的安危。

毕竟这两人既是他麾下的得力干将,又是在执行他的计划充当引诱敌军的诱饵,要是袖手不管的话会在军中丧失威信,这可是为将者之大忌。

至于常胜军那帮有奶便是娘的白眼狼,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们的死活。

斡离不出于以上方面的考虑,虽然没有强令全师出战,却同意兀术自提本营两千合扎猛安前去应援。

这是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身为全军统帅的次兄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是以兀术不敢再胡搅蛮缠,只好亲自率领本部人马往东京方向赶来。

他这两千骑兵大致可以分为三个行军序列,其中破敌前锋是三百硬军。

所谓硬军就是通常所说的铁浮屠,书面名称叫作具装甲骑,人和马俱被甲胄,人披两层铁甲重铠,头戴超厚的兜鍪和面甲,只露出两只眼睛忽闪着绿光,乍见之下会以为是钢铁做的怪物猛兽。

他们最极杀伤力的作战方式是突骑冲阵,所以常用兵器不是铁槊就是重斧,至于弓矢和刀剑,也会有人随身携带,只是大多数情况下派不上用场而已。

最擅长弓弩骑射的,其实是左右两翼的轻甲骁骑,也就是令敌方步兵最讨厌的拐子马。他们在距离百十步的时候就开始噼里啪啦一通乱射,来来回回可以骚扰无数次,直到把对方折腾得筋疲力竭,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了。

相比较之下硬军就十分爽快,铁蹄踏踏,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一次没有冲溃敌阵,那就调转马头再碾压一次,来回最多两个交合,再坚固的堡垒都抗不住。

就像现在这样,辛康宗精心布署的三千步兵方阵,正面迎战完颜宗弼的三百硬军,连一次突骑冲击都没撑下来就全面崩溃了。

他本人说起来更惨,与千余骑卒一起往南逃窜时,被两翼拐子马左右夹击,在双方混战中先被乱箭飞矢射落马下,又被疯狂溃奔的麾下骑兵反复践踏多次,直到气绝身亡。

辛康宗临死之前,手里还紧紧攥着装着郭药师头颅的布囊。

眼看节钺就要到手了,却在倏忽间与彼失之交臂,岂非命乎?

马司中军的数千人马崩离溃散之后,整个北郊战场受其波动影响,形势陡然直下,没过多久便乱成了一锅粥。

首当其冲的是吴革的陕右边军,他们甚至都没有和金军骑兵打上照面,就被疯狂南逃的友军溃兵给冲垮了,一直撤退到城墙根底下才戛然而止。

金军兵分两路过河之后,迅速向东岳庙一带迫进,准备救援被围困在那里的两支签军。

自从郭药师率领常胜军向西突围之后,挞不野和耶律马五的两支步旅便失去了后背屏障,他们被迫撤退到东岳庙固守待援。

当时战场重心已经开始向西转移,他们的主要对手不再是辛康宗的马司中军,而是韩世忠的捉杀军。

这些骄兵悍将刚打了大胜仗,士气正盛,所以渤海军和契丹军抵挡起来非常吃力,眼看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却听到四太子亲率两支合扎猛安前来救援的好消息。

好汉不吃眼前亏,韩世忠一见围歼敌军的时机已经错失了,率先撤出北郊战场,赶紧回去守御他的封邱门去了。

相较之下,步帅何灌就没有泼韩五那么理智了。

老将军眼见金军如此嚣张,一出马就把好端端的歼敌战场搅黄了,非常气愤,亲自指挥本司步卒精锐排列大阵正面拒敌。

勇气固然可嘉,可惜实力实在是相差过于悬殊。

金兀术亲率三百硬军正面冲突陷阵,两翼拐子马左右骑射袭扰,只用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把步司大阵攻破了,数千卒伍登时崩离溃散且死伤无数。

这下不光一败涂地还血本无归,何灌直看得肝胆俱裂,他在别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抓起一杆长枪,准备冲过去跟虏寇拼老命,幸亏何蓟在背后死死地拽住他的衣甲,不然冲过去就有去无回了。

但老头显然已经气疯了,转过身来一脚就把儿子踹个大马趴,然后端着长枪又要往金军阵营里冲。

“刘锡!”

东京守御使司参谋官沈琯见此情景,只得厉声喝斥道:“钦命尔等做什么来了?”

御前左班都虞候刘锡一直站在旁边盯着父子俩看热闹,被沈琯当头棒喝之后才如梦方醒,赶紧和几个班直卫士跑过去挡住何灌的去路。

真要是把何灌惹急眼了,这老头暴躁到连自己都打。刘锡他们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摁倒在地上。

沈琯走过去看了看挣扎得十分辛苦的何灌,非常不满意,于是怒气冲冲地喝问道:“何公身为一军统帅,几逞匹夫之勇,欲置吾等众人于何地?”

“绑了绑了,押回城里听候陛下亲自发落!”

…………

“众卿这是唱的那出戏?廉颇负荆请罪吗?”

此刻在城门三层谯楼的瞭望台上,赵桓瞅了瞅被缚双手的何灌,又扭头看了看沈琯、刘锡、何蓟等人,严重表示疑惑。

刘锡看着沈琯,沈琯却望向何蓟,那意思他是你爹,最好你来解释。

何蓟无奈,只好领衔上奏:“回陛下的话,家父疯了……”

啊?

赵桓惊讶地望着蓬头垢面的何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岂料何灌突然挣脱绑绳,飞起一脚踹在何蓟的屁股上,同时怒声斥道:“逆子!胡沁什么呢?你是想欺君吗!”

听他这么一说一动,压根不似疯颠之状,赵桓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安慰道:“何卿啊,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不必挂在心上。”

“陛下!微臣老迈无能,致使今日之大败,惟愿提领一军,下城与虏寇决一死战……”

何灌话未说完,就在这时,忽听“嗖”地一声锐响,从城外飞射过来一支雕翎羽箭,直接奔向赵桓的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站在皇帝身边护驾的侍卫长蒋宣,下意识地抬起手里的金瓜锤,只听duang地一声,羽箭猝然掉落地下。

赵桓吓出一身冷汗,旋即扭头看向城外。

但见紧靠护城河外沿的地方,金军两千人马整齐划一地分列三队,左右两侧为轻甲骑兵,而中间人数较少的一列为硬军铁浮屠,全都戴着奇形怪状的黑色面甲。

惟有将军牙旗下有一人没有佩戴怪物面具,却在兜鍪上插了一束翘起老高的白羽盔缨,彰显着其与众不同的特殊身份。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厮应该就是精忠大英雄的死对头金兀术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

赵桓冲着对方冷冷地比了个中指,旋即转过身来,紧盯着何灌的眼睛说道:“早就知道何卿箭法了得,可否替朕报一箭之仇?”

“微臣遵旨!”

何灌下意识地往身后虚抓了一下,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又扭头看了一眼儿子何蓟,他也没将那把黑木漆弓带在身上,这下就尴尬了。

赵桓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突然大喝一声道:“来人啊,上御弓!”

侍卫长蒋宣赶紧递过来一把黄漆大长硬弓,此弓的弓弦取自燕山野牛背,弓身乃是桑柘木精制而成,一看就不是等闲之物。

何灌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只瞅一下眼睛就直了,心说这弓可比自己那把黑木漆弓好上十倍都不止吧?

“敢问陛下,此物可是太祖皇帝的定陵弓?”

“正是。”

赵桓冲他点了点头,忽然朗声说道:“太祖当年用它一箭定陵寝,朕今日要用它一箭定乾坤!”

“何卿,可乎?”

“微臣定然不辱使命!”

何灌受到皇帝的言辞鼓舞,顿感心中豪气云生,只见他大步走到前廊栏杆处,轻轻搭上破甲锥箭,缓缓拉开了咯吱咯吱响动的弓弦。

何灌面颊贴紧箭杆,屏住呼吸,等到锁定目标之后,突然“嘭”地一下发射了出去,只见那个兜鍪上插着白羽盔缨的倒霉蛋儿应声翻落马下,原本秩序井然的金军骑兵方阵登时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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