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长女记

《红楼之林氏长女记》

第 144 章 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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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卓嘉辉的折子,都中风云再起。天昊帝虽没有大肆惩处,可肉眼可见的几家都叫拿了下狱,一时间闻得风声的人家都缩紧了脖子生怕雷霆之怒又牵扯了自家。

早桂飘香了整个林府,维桑院里头的海棠树也挂满了小小的海棠果。黛玉一身银灰纱绢对襟短衫,下面一条大红滚银暗纹百褶裙。头发梳成双平髻,简单地带了碧玺珍珠花型银簪,花心垂下来的流苏尾端是三颗圆润的珍珠。金海棠珠花步摇在另一边熠熠生辉,镶金点翠缠枝菱花挑心在银簪下面紧紧跟着。妆容素淡清爽。

正带着一身绿色薄烟纱衣,粉色点梅轻纱裙的林乐暖摘海棠果呢。小巧又精致的银剪子在绿色的掩映之下一闭一合,一颗小小的红色果子便入了编的精致的竹篮子里头。

坐在廊沿美人栏上的林乐曦,染了茉莉花的左手放在白绿二色挑线镶边纱裙上,底下掩映着满绣雀儿的绣鞋,中间一个雀头,上叼着颤巍巍的一颗拇指大的粉珠。右手持着一柄凳枝喜鹊图样的象牙檀木柄团扇挡在额头上用以抵挡晒人的阳光,嵌明玉蝶恋花耳坠子投在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点阴影。笑容温柔,语气泛着宠溺:“两个贪玩的小丫头注意着些,莫踩空了!”

“阿姐放心,我们都小心着呢!”黛玉兴致勃勃,小脸红扑扑的遥声回应道。

林乐曦无奈一笑,摇着手里的团扇,略略减去热意。

夏日的风微微拂过,卷起热浪直往人身上扑。入夏的天气渐渐热了,人却不耐烦老是闷在屋子里,又是爱玩的年纪,常带着几个女使婆子们来维桑院玩闹。林乐曦看着院子里蹦蹦跳跳的两个女孩子,心里平静些。放下那些糟心的事,日子过得一日较一日的快。

“姑娘,德信来了。”茱萸上前来禀报。

林乐曦微微颔首:“让他过来罢。”

“诺。”茱萸屈膝唱喏,转身领着德信过来,“姑娘,德信到了。”

林乐曦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看院子里的两个妹妹,嘴角噙笑,温然不语。轻轻摇着的凳枝喜鹊图样的象牙檀木柄团扇垂着的流苏也跟着微微摆动,持着团扇的右手食指上带着翡翠猫眼石的玉戒指温润细腻,腕子上套了一串玫红碧玺十八珠手串。碧玉蟠螭环上坠着的长长的流苏压着裙摆。白银嵌翡翠半月坠子用一根细细长长的链子串起挂在脖子上,衬着大红底凤穿牡丹妆花锦大袖排穗褂格外冷艳,不同于以往的鲜艳。

眼底照出的阳光不燥,柔和异常,温润如玉。岁月静好竟在炎炎夏日里依旧体现淋漓,在眼前人身上,丝毫不见有一点的违和。

德信低头垂眸,他不能直视林乐曦,这是规矩亦是礼仪:“奴给姑娘问安。殿下让奴来给姑娘报个信儿,江北一事很快便会有最终结果。皇后娘娘已叫禁足,四殿下也叫闭门思过。如果姑娘还有别的意思,奴会如数传达。”

林乐曦摇扇子的手一顿,不过一瞬又动了起来,快的让人以为自己看错了。笑道:“既然都要拍案结束了,我的意思如何,也不重要了。”

“瞧姑娘这话说的,若是没有姑娘暗中襄助,江北一事如何能这般快结束。殿下的意思是,姑娘若是不想有人卷土重来,殿下便帮姑娘将尾巴都扫了。”德信虽觉着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只是他也不过一个下人,主子们之间的事还是少过问为好,因此还是传达了闻立哲的意思。

林乐曦微微一笑:“当初解决苏州林氏时我便知道里头浑水摸鱼者众多,之前没有作为也是想着也许里头牵扯的事情多了去了,若是我一时心急都料理了,却又不曾料理的干净,往后麻烦更多。因此没动。既然殿下有意,那便劳烦殿下动手了,苏州林氏还是不要起来的好。”

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眼底的笑意却不见多少。原本温润的阳光,此刻竟然沾染了几分冷意。德信的头愈发低了,不敢随意搭话了。

还是林乐曦自个儿察觉了,笑着转圜:“不必多心,我只是觉着这些秋后蚂蚱蹦哒的太欢快了,以至于忘了前车之鉴了。”

“姑娘言重了,奴不敢做此想。那奴便这般回话了?”德信尚不确信,还是多问了一句。

林乐曦颔首:“便这般回吧,告诉你家殿下,江南多事,当心叫人盯住了。”

“诺。”

茱萸静默着送德信出去,去而复返,从袖子里拿出一早誊抄好的邸报呈上:“按着姑娘的意思,这几日的邸报上头有关江南江北与西南一事的近皆誊抄了回来,请姑娘过目。”

林乐曦将团扇递给身边的艾草,接过邸报细细从头看过,画的精致的弯月眉微微向眉心聚拢,丹唇轻启:“天家厚赏了几家勋爵,还提拔了甄衍。”

艾草三人分明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不满和冷意,艾草连忙道:“许是天家有自己的打算罢。那几家勋爵与这回出事的三处地方都无瓜葛的。至于甄衍么,大抵还未到时候。宫里的贵妃娘娘无事,反是皇后娘娘叫禁足了。尽管四殿下闭门思过,可他身边的讲经师傅和好些个担任要职的大臣都无事,还任以要事。奴觉着,天家应当还是有自个儿打算的。不然这般举动,岂不是叫江南的甄家愈发猖狂?”

即便艾草说的再有理,林乐曦依旧无法平息心中不满:“盘算了这许久,倒是漏算了天家本身。江南这步棋,算是费了。”

“姑娘,未到尽头如何能知道这棋是废还是活。”菖蒲知道林乐曦所想,赶忙道。

林乐曦重重叹一口气,从艾草手里接过团扇自己扇着。就是因为知道天家另有打算,她做的这些不过就是开胃菜,在天家看来毫无用处,还添了不少麻烦。所以她才同意闻立哲帮她把留在江南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不仅如此,她还要快些去信,让林乐旭和簿颖早些回来,以免叫牵扯进了清算的危机里。费尽心思布了这么久的局废了大半,她生气啊,心痛啊,愤懑啊!可是这又能如何呢?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忘了天昊帝的禀性,不!准确来说是大楚天家的禀性。一个多疑重利的天家,制衡之术运用到极致的人,如何会因为这一二个小差错就抛出自己的立场,收拾那些人。她终究还是没有母亲的沉稳,还是急躁了些。

艾草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慰。

沉默了半晌,还是林乐曦自己开了口:“以后反是与这些地方有关之事,尽数誊抄来我瞧。”

“诺。”

黛玉那头虽在摘海棠果,可到底还是分了几分心思出来关注林乐曦。从德信过来的那刻她就知道她阿姐心绪不对了,如今更是肉眼可见的苦闷。

该如何劝慰阿姐呢?……

黛玉转了转,灵光一现,拿了竹篮子往林乐曦那边去:“阿姐你瞧,这果子用来给阿姐酿酒可好?”

林乐曦见着她过来,立刻摆摆手,蒹葭便带着人上来了。

“小脸红扑扑的,可是晒着了。”林乐曦拿浸了冷水的帕子为她擦脸。凉凉的帕子触及热乎乎的肌肤,一下子就起了鸡皮疙瘩。

黛玉苦夏怕热却又不敢用冰,精心调养了这几年身子虽好了些,可底子终究还是薄的。

林乐曦眼眸一动,察觉了黛玉的情绪,换了干净帕子:“这几日凉的还是少碰,蒹葭去换温的来。”

“诺。”蒹葭反应过来二姑娘不能用冰,冷水也得放得稍稍暖和些才能上来,她今日竟然犯了如此大错,可是糊涂。“奴会自去乐姑姑处领罚。”

“不必了!”黛玉连忙阻止,“我如今已然好许多了,阿姐不必总是这般小心翼翼的。若是不能慢慢适应,往后该如何是好。”

林乐曦摇头:“往后是往后,如今是如今。往后自有疼爱你的人为你操心这些个,如今在我这里,凡事该精心的就得精心。”

“罢了,阿姐总是为我好的。”黛玉无奈退步。

林乐曦这才不板着脸:“好端端的怎想着用海棠果酿酒?如今夏日里,海棠果总是凉性的,若是用来酿酒了,可得费功夫呢。你一向最不耐烦这个的。”

“那是从前,如今妈妈说我到这年纪性子也得好好磨磨,不然若是一时气性上来了,人家又不是阿姐,如何会让我。”黛玉笑道。她知道自己的脾气,在家里,有阿姐让着,仗着自己是二姑娘,很是耍了几回性子,有时连林乐暖都是让着她的。

林乐曦看着那双澄澈如清水、一眼便能望见底的眼眸,默然良久,无奈叹息:“罢了,依你便是。”

其实她内心想的却是,人总要长大的。在都中这些日子,见的经的已然不少,怕是心中早有了打算。

德信将信儿带回给闻立哲:“殿下,奴瞧着姑娘神色并不甚好。”

“她费神费力了这许久却没得这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不好。”闻立哲苦笑着摇头,这丫头总是这么倔强固执,总不肯要自己帮她。“你去时她在做些什么?”

德信答道:“姑娘坐在廊下看两位姑娘摘海棠果,那时还是喜笑颜开的。”

闻立哲靠在黄杨木雕刻五蝠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可皱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他的心思:“有些脓包到得如今的地步,若是不趁着这样的机会戳破了,往后可就再没这样好的机会了。”

“可,姑娘处该如何?若非有姑娘让林公子暗中襄助,咱们还无法这般快拿到那些贼赃呢。”德信始终觉得先斩后奏并不好,尤其是对林乐曦而言,这前面九十九步都是她走的,他们只是在最后的临门一脚拣了便宜罢了,“过河拆桥,只怕不好。奴还是觉着……”

闻立哲忽而有些烦躁:“本殿知道!”德信低头,他又接着道:“我且得想想,到底如何能帮她将事情处理的不着痕迹,以免父皇事后察觉对她反不利。”

天昊帝如此态度属实出乎好些人的意料,譬如林乐曦,再譬如闻立哲。他们都以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可天昊帝偏偏忍了下来。在不知晓天昊帝到底有何打算之下,要想将林家从江南的浑水里头干净地捞起来,总是一桩麻烦事。

修长又指节分明的手在嵌大理石桌面上有节奏地敲着,过得半晌,扬声道:“胡捷!传信过去,将苏州的尾巴清理干净,而后带着咱们的东西回来。将我叮嘱的证据交给卓大人,余下的不必再管,速速回来。”

“诺。”

闻立哲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还是要先把林乐曦参与过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有所怀疑,也查无可查。扬州这边林如海心中有数,还有卓嘉辉照应,总能脱身。他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让林乐曦平安撤出。

“德信,你这几日仔细留心乐曦的神情,若是有甚不对及时来报。”闻立哲还是不大放心。

“诺。”

林家风平浪静,与江南有些关联的荣国府却不见得。

贾琏收到消息匆匆赶回,庄宿阮正准备午憩,见他回来忙起身上前:“爷这是怎么了?一路匆匆忙忙,可是有事?”

赶了一路回来,早已口干舌燥,出了一身的汗,接过雁书递来的茶盅一饮而尽:“天家对江南一事有的进展格外不满,皇后娘娘都叫禁足,还让四殿下闭门思过。”

“可据我所知,甄家二公子并不曾受连累,连带着四殿下身边的左膀右臂都有要事委派。爷想说甚?”庄宿阮不解。

“我就怕这是天家欲盖弥彰。”贾琏到底还是知道一些事情,当初天昊帝能那般对待自己的恩师一家,更何况那些都是有罪过的臣子。只怕要秋后算账。

只这一句庄宿阮便明白了贾琏的意思:“若是咱家在这些个污遭糟心的事儿里头掺和了一手,只怕不好。可如今想着清尾,也不知来不来得及?天家面上没有任何作为,可前朝后宫素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里就能这般简单拆开。皇后娘娘禁足了,可掌管六宫之权天家并未收走,想来无碍。爷莫担心,咱们再想想法子便是了。”

原本烦躁焦虑不安的贾琏叫庄宿阮这几句话逐渐抚平心绪,转头看去,却见她散了头发,褪去外头的外裳,没了外裳的掩护,微微隆起的肚子便藏不住了。想起这时辰定然是要午憩了。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了那双柔夷:“都是我的不是,万事尚未有定论,你如今又是双身子的,还说这些来叫你担心。是我思虑不周了。”

庄宿阮微微一笑:“这是爷信任我,不然如何会告知我这些大事。我无妨,如今也过了头三个月了,只要好生修养,一切都会平平安安的。孩子是,咱们亦然。”

不知是庄宿阮话语里的肯定,还是贾琏对庄宿阮的信任,这最后一句就叫贾琏安心了许多,压在心上的大石稍稍挪开了些:“夫人总是知道我心思的,如今离大比之年还有两年之期,可朝堂波云诡谲,有风雨欲来之势,几位成年殿下羽翼渐成,天家的制衡之术也不见增减。若是局面被轻易打破……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贾琏这些日子在张家听了满肚子的朝堂大事,人情算计,如今也是对以后天家的担忧了。

“如今天家既然有了决断,那咱们跟着天家走便是了。左右总不会这时候出大事。”庄宿阮看着天昊帝对甄家的态度便知道天家依旧投鼠忌器,生怕为了打老鼠而坏了那上好的玉瓶。“我这胎也过了最危险的头三个月,不若趁着这时候将烫手山芋丢回去?”

庄宿阮指的是管家权,见贾琏若有所思,解释道:“我也管了这些日子了,劳心劳力得很。旁的也就罢了,唯独那些倚老卖老的老仆可恨。幸而我身边四个陪嫁女使机灵,有个甚能在前头帮我挡一挡。可往后呢?我有了身孕,她们自是要想法子往咱们复安院塞人,届时我要防着人还要顾着自个儿的肚子,一心几用,哪里顾得过来。且依我所见,二太太怕是早有念头了。只是碍于先珠大哥一事,总不好越过婆母开口。”

贾琏纠结再三,他总担心那些歹人背后下手,可总捂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头三个月不说还能理解,可过了头三个月,肚子也鼓涨起来哪里还能瞒得住人……

“也罢,过了明路才好办事。”贾琏颔首答应,“白日里我不在,你可得好生照顾你自己,若是受了甚委屈回来说与我听。”

庄宿阮欣慰一笑,轻拍了他一下:“有老太太在呢,二太太再不好也不会拿孩子开刀。不然你让珠大嫂子如何自处。”

“我便是担心这个!”贾琏的眉头肉眼可见的蹙起,“二太太是个怎样的性子难道你还不知?我怕她瞧见你想起大嫂子心里不痛快,回头给大嫂子使绊子。到时大嫂子心里存了疙瘩回头来再为难你,我找谁说理去。”

庄宿阮闻言,忍俊不禁,歪在贾琏怀里任由他搂着:“知道爷担心,可若是连这点子难处都过不去往后这诸多事要怎么过去?不过就是瞧着我不爽快,言语里不好罢了,还这能拿我如何。莫忘了,我父亲虽在山东不假,可我祖父到底是在都中有些门生的。便是我二叔,也得有所顾忌。”

贾琏知她心意,握住她的柔夷,无奈叹息:“我如今尚无能力让你在这府邸过得随心所欲,还得委屈你在后院里头为我周旋。等大比之年,我金榜题名,便都能好了。”

“你金榜题名了,不还得在翰林院里头磨炼三年,往后去处还得深思熟虑了方能下决定。不急——咱们时间还长着呢,总能好的。”庄宿阮看看外头的光景,又道,“这时候正是最热的时候,你且在屋里待待,过了晌午再去。”

贾琏点点头:“好~都听夫人的。”

其实庄宿阮之前一直瞒着也就是想等过了头三个月,危险的时候过了,加之府里很久没有喜事了,她再说出去有好些个好处。一则能借口撂挑子,二则好稳住自己的地位,三则……三则在大房这边,只要占着嫡长二字,总归不会太离了谱去。

“老太太!”琥珀接着消息匆匆进来回报,“方才大房的下人来回话,说是午间琏二奶奶歇晌起身的时候没缓过劲儿来倒过去了。琏二爷急的喊了大夫来,说是有了身子了。”

贾母眼睛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哦~她这胎来得倒是不可谓不及时啊~罢了,有喜事是好事,府里也好些时候没有这样添丁进口的好消息了。鸳鸯啊,去我库房挑些个好物件儿送去。就说我这把老骨头午歇起猛了,只好打发你过去贺喜,让她担待些个。”

“诺。”鸳鸯垂头唱喏。

到底,还是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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