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九州篇

《神玉九州篇》

第11章守身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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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脐山,苗寨

雨过天晴,月色皎皎,星空朗朗,微风徐徐吹过,扬起阵阵欢声笑语。

今晚,澄脐山九寨大摆筵席,众夷人合欢同庆。苗寨之中,宾朋满座,佳肴更迭不断,酒盏交错如织,气氛最是热烈。

九寨各首领,苗军众将领,异人军众将领,全部聚集在苗寨之中。唯有石夷领着昆仑军,急忙返回尾崖城。万余兵马尽出,城内一片空虚,此事非同小可。云天并未对石夷多作挽留,只相约下次痛饮。

此次兵患解除,九寨之人得以安居,其中最为高兴的,除了寨中之人已外,就当属花栎瑾了。

一别不久,见如今苗寨日新月异,众多离散的族人重新聚集此地,她心中别提多高兴。若非炎苗两族事务缠身,她早就想来此看看。如今入寨一观,见族人们个个昂首阔步,神采飞扬,那满是欣慰的泪水都不知流了多少。

花栎瑾挽着兰芯胳膊,一脸笑意道:“阿姐,没想到此次回来又能见到你,我好开心呀!”

兰芯宠溺地刮了刮她鼻头,微笑道:“傻丫头,今后莫离峰和苗寨就是我的家。你若想我,随时过来找我就是。”

过去兰芯曾怀疑过阿娘之死与炎族之人有关,故而对花栎瑾刻意疏远。现在放下芥蒂,对这个纯真可爱的小阿妹可是喜欢得不行。

花栎瑾开心笑道:“阿姐,此地距离三苗很近。你若闲来无事,也可去三苗找我。现在父王下令厚待苗人,我三苗境内的族人,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那就好!”兰芯欣慰笑道,“只要处境得以改善,流落天下的苗人都会回来的。到时,你的愿望就实现啦!”

“嗯!”花栎瑾用力点点头,笑道,“不管他们是回三苗还是来澄脐山,只要族人们过得开心快活,那就怎样都好啦!”

云天这边,筵席方开,他便被犬叔炯等人偷偷拉走,去到九寨众首领的席上喝得昏天黑地。若非他近来酒量见长,此刻怕是早已钻到桌案底下去。

他能如此得九寨之人敬重,可不仅因他是圣女夫君。一来他为人谦恭和善,与众人平易相处。寨中若有人犯些小过错,都会托他向圣女求情,因而颇得众人好感。

二来他刀技高绝,即便枭驹和犬叔炯这等寨中高手,都不是他对手。闲来无事,他对寨中之人多有指点,其实力令人信服。一个无临之人能有这等本领,众人对他钦佩万分。

三者他足智多谋,九寨之中除圣女之外无人能及。卫邙山中与轩常军一战,便是他想出的计策,令兰芯驱兽藏于归魂谷中,自背后突袭轩常军,一战功成。

与九寨众人把酒言欢之余,他不忘去找异人军和苗军众人推杯换盏。衍斛是他旧识,二人自不少喝。苗人本也性情率直,就连那位三苗第一勇士貔罗颂,与他酒过三巡,也开始称兄道弟,喝得东倒西歪。

炎君硕炕老成持重,满是笑意地打量着他,暗自好奇,这个小家伙是如何将那降服三足鸟的赤练圣女,给抱上床榻的。

花栎瑾但凡外出,强良都会随行护卫,此次自也不例外。他早知云天和兰芯之间关系亲密,这回见到二人,目光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忧色。尤其当云天过来与他敬酒时,总似有些欲言又止。

兰芯经卫邙山一战,在九寨之中可谓一鸣惊人。尤其在苗寨之中,众人都已知晓她是黑苗圣女之后,不禁对她敬重有加。再加上她和圣女成了姐妹,其风头之盛,一夜之间便已远超枭驹这个苗寨首领。不过,枭驹可没有丝毫不平之意。苗人之中出了兰芯这等非凡之人,他只倍觉幸甚。

至于玉瑶这边,自勿须多言。从始至终,她都似众星捧月一般,被各方之人争相敬酒。五花八门的溢美之词,更是听得耳朵生茧。继全歼三万无拘军之后,此番又力拒君子北境两路大军,使得九夷一步未退,厘玉未失。赤练圣女之威名必轰动九州!自此,境外之人怕是再不敢轻犯九夷寸土。

玉瑶一脸淡然,浅笑微露,与来人一一敬过。这时,她伸手一招,立时有人抬来三口木箱,里面满满当当皆是上等美玉。乍看一眼,在场之人无不惊叹。知道圣女将要论功行赏,九寨之人一个个兴奋不已。

玉瑶微微一笑,当先叫犬叔炯领了一箱去分与寨中有功之人。接着,她又将一箱玉石赠与异人国两城之人。两位城主见状,急忙开口推辞。

“圣女,此番我异人国兵马并未帮上什么忙,岂敢承圣女如此厚意!”雄律恭敬抱拳,笃猖也在一旁附和。

玉瑶微微笑道:“两位城主切莫客气,此番你们诚心襄助,我九寨之人感念在心。如今两城百姓流离失所,蛰居澄脐山中,这点玉石正可为他们添置些生计物料,便请两位莫再推辞。”

听她这般说,二人相视一眼,稍一迟疑,齐齐抱拳道:“既如此,便多谢圣女!”

还有一箱玉石,自是准备赠与苗军。花栎瑾坐在玉瑶和兰芯中间,闻得此言,急急摇头。

“姐姐,苗人襄助苗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岂可要寨中财货!”见玉瑶还待再言,花栎瑾急忙抢道,“姐姐厚意,小妹代族人心领。如今见苗寨兴盛,我高兴极了。澄脐山与我三苗接壤,往后自当睦邻相亲,互通有无。姐姐,来日方长,你还怕三苗与苗寨间的感情淡了去?”

花栎瑾心地纯善,性子却是执拗,见她如此坚持,玉瑶不再多言。吩咐众人将箱子抬走之后,看着小公主,微笑道:“娃娃,近来炎苗二族境况如何?”

提及此事,花栎瑾开心一笑,道:“厘清当年误会之后,父王有心补偿三苗,施以诸多仁厚之政。而且,还鼓励两族迁居通婚。”说着,又神情微黯,轻道,“阿娘之死,族人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我相信只要两族诚心相待,时日久了,这些往事都能淡忘的。”

玉瑶拉着她手微笑道:“说得对,两族本就情谊深厚,只因些误解方才生出嫌隙。只需善加引导,两族迟早会和睦如初。”

花栎瑾点点头,神色稍缓,突然笑道:“对了姐姐,待到明年,怕是要请你去天炎山吃喜酒啦!”

玉瑶戏谑笑道:“哦?莫非,你已相中了驸马?”兰芯听得咯咯一笑。

“不是我啦!”花栎瑾娇嗔一声,指着对面强良,笑道,“是强良和我姐姐啦!父王已同意他们的婚事,只待明年烈研姨娘丧满之后,便为他们择日完婚。”

玉瑶早已猜到,看着强良取笑道:“强良,待和姿雅完婚之后,只怕你就不能一直随娃娃外出了,可别叫她哪日将你腿给打折!”

闻得此言,三个女人笑得搂成一团,强良只得憨憨傻笑,哪里还敢接话。

乐了一阵,兰芯一脸真诚,对强良笑道:“阿哥,恭喜你啦!”

见兰芯开口,强良急忙言谢。不过,看着她脸上那诚挚的笑容,强良眼中却闪过一丝难解之色。只道:“阿妹,有云兄弟陪伴你,你一定要永远开心快乐!”

兰芯并未察觉他目中异色,只开心笑道:“嗯!我会的!”

不过,他那异样的神情,其实早在云天来与他敬酒时,就已经察觉。此刻,更是逃不过玉瑶那明锐的双眼……

西域,伏獠国,筑圩城

筑圩城位于伏獠国最东,与卫邙山相隔百里不到。城中百姓皆是筑圩劳役,不事农桑,不问军政。城中生活补给原本皆倚仗复昱城,现在全部由积角城负责。

此城虽也是伏獠三城之一,但于伏獠国国力而言,非但没有任何支撑,反而是个极大累赘。

此城没有任何产出,完全倚靠两城供养,来支撑其筑圩事务。当年名震天下的伏虢军解散之后,陆吾率领众人来此筑圩,填埋亡精之海,保卫西域内河不受侵染。

世人知晓精海之危害,故对于伏獠国百年筑圩之事赞誉有加。当年伏虢军遭世人唾弃,但积此百年功业,世人逐渐淡忘往事,大多人已对伏獠国平心相待。

筑圩城既无城墙高筑,城中亦无守军。筑圩劳役每隔数年更替一次,服役期间不涉旁事,只事圩工。此城相邻亡精之海,既无军事意义,亦无物资产出,因此无人会打这城池注意。

而且,筑圩工事乃是福泽千秋之善举,世人无不支持。故而,即便没有守军护卫,也从无人会伤害城中筑圩人。

当初兀宁筵和厉南殇攻破复昱城之后,厉南殇有心攻打此城,却被兀宁筵一口拒绝。就连兀宁筵这等凶残之人都知晓,迫害筑圩人,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过,厉南殇心性之偏执,远超兀宁筵。两次在积角城下遭受挫败,又在澄脐山外被伏獠国搅了好事,满心怒火无处发泄,遂将凶恶目光投向了这毫无防备的筑圩城。

夜已过半,漆黑一片的野地里,数百黑衣蒙面之人手执刀剑,正迅速朝着筑圩城靠近。此城无城墙阻隔,只有一圈低矮石栏环绕四周,仅能阻挡一些寻常野兽。

众黑衣人轻松越过石栏,入得筑圩城内。此刻,城中漆黑一片,不见半点灯火。筑圩人每日辛勤劳作,夜晚休息自都睡得很死,对于这些深夜潜入的黑衣人,全然没有察觉。

一间间小屋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昏暗的夜色下,众黑衣人提着刀剑缓缓行入屋中,借着仅有的一丝丝光芒,看准躺在榻上鼾声连天的筑圩人,便狠狠挥刀砍下!

良久,一间间小屋里未曾发出一丝声响,但是浓重的血腥味,却弥漫在寒凉的空气中!

“啊!”

一声惊叫打破了夜空的沉寂!终于,有人察觉到这些不速之客,在临死前大喊了一声。一石激起千层浪,附近小屋内立时有人急急冲出,同时,点点灯火逐个燃起。借着火光,那些黑衣人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此地杀人!”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当先行出,看着对面的黑衣人怒声喝道。他乃是城中值守的巨灵先锋,听见动静之后,即刻赶赴此地。

那些黑衣人哪会与他们多言,虽然行踪暴露,但毕竟人多势众。而且,这些人都是无拘军中精挑细选的好手,哪会怕一群手无寸铁的筑圩人。

这时,又一位巨灵先锋闻声赶来,他们二人修为皆在金至以上,对付几个黑衣人自不成问题。但是其他筑圩人,基本都是普通的伏獠百姓,哪里能敌过这些凶悍的黑衣人。

两个巨灵先锋被众人围在当中,激战正酣。他们修为虽高,但一来手无寸铁,二来对方人多势众,如此缠斗一起,处境丝毫不轻松。

身旁不断有惨叫声响起,鼻间弥漫的血腥味越发浓郁两个巨灵心中大急,极力想要突围救助,但那些黑衣人实在难缠。二人稍有不慎,便险象环生。

激烈的打斗和惊恐的呼嚎,让城中越来越多的筑圩人察觉,纷纷赶赴此地。城中有数万百姓,这些黑衣人只是来杀些伏獠国人帮国主泄愤,并非当真要拼死一战。见聚拢过来的筑圩人越来越多,众黑衣人开始萌生退意。他们刚才一番偷袭厮杀,已经杀了有几百人。

“准备撤!”一个修为较高的黑衣人大喝一声。

众人随即陆续退出战圈,朝城外奔走。围攻两个巨灵的众人,却因战况胶着,一时竟忘了收手。其中一个巨灵,身上已多处负伤,眼看就要被众人斩杀!

“休再纠缠!赶紧走!”见有十几人还在围着一个巨灵猛攻,那领头之人急忙大喝一声。闻声,那些人不敢再作迟疑,立即撤手转身奔逃。

“大胆恶贼!休逃!”那浑身是伤的巨灵被激起血性,见众人要逃奋力紧追而去!

见身后有人追来,那十几个黑衣人回头一望,发现竟是那受伤的巨灵。他浑身是血,目泛凶光,虽已受伤,却仍是一副不死不休之状!

“找死!”

眼看即将被那巨灵追上,行在最后的几个黑衣人心中一狞,倏然停住脚步,猛然回身,朝那巨灵举刀一刺!

刀剑入体,血光四溅!那巨灵被众人合力一击,猝不及防,死于当场!

转眼间,他尸体之上泛起微光,随即化作了巨灵真身。城内筑圩人见得此景,尽皆僵立当场,神情呆滞,久久无声……

众黑衣人出了筑圩城,急急向复昱城方向奔逃。再行一会,便能到他们驻马之地。就在这时,一个满含怒火的声音陡然自上空响起!

“尔等下贱凡人!竟敢杀我巨灵族人!全都该死!”

那声音嗡嗡如雷,震得众黑衣人耳膜发胀!惊恐地仰头望去,只见一个庞大无比的身躯犹如山岳,直朝他们压了下来!

轰然一声巨响!大地震颤不已!几个黑衣瞬间被压成肉泥!

几个黑衣人分散四周,暂时逃过一劫,抬眼望去,那竟是一个高逾三十丈的庞大巨灵!

惊恐无比的嚎叫声在夜空回荡!随着一阵疾如奔雷的沉响,很快,最后一个喊叫也戛然而止……

筑圩城中,数万筑圩人全部围在那巨灵尸体旁痛哭不已。城中共有三位巨灵,另外两位,此刻也化作巨灵之身,守在那尸身旁边,满是悲戚之色。

“你们这些混账!”一个怒火滔天的声音响起,契储自半空降下,停在两个巨灵面前,怒吼道,“尔等身为巨灵,竟让一群凡人欺辱,简直是荒谬!”

两位巨灵先锋不认识契储,满是惊愕地看着他,只听他继续道:“那区区几百凡人,你们只要有一人化作巨灵之身,想杀他们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其中一个巨灵先锋沉声道:“我们皆向人祖立下守身之誓,绝不可以巨灵之力,欺压凡人!”

“荒唐!那守身之誓荒唐至极!我巨灵一族天赋伟力,为何要隐而不发!”契储看着二人,冷声喝道,“躺若你们动用巨灵之力,这城里岂用死这么多百姓?你们分明可以将贼人诛杀,却有力不使,这和见死不救有何区别?”

那先锋厉声道:“为了救城中百姓,我们可以去死,却不可以滥用巨灵之力!”

契储指着城中满地尸体,怒道:“你们给我睁大眼看看!不用巨灵之力,你们能护佑这些凡人么?”

那巨灵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凡人之事凡人了,若以巨灵之力干涉凡人之事,只会害死更多人!这位前辈,请勿再多言。守身之誓,吾等……誓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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