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钎转身攥着霍靖哲的肩膀摇晃了几下，看霍靖哲眼神清明并不像捉弄他的样子不禁冷笑着关上了房门。

“霍靖哲，你可知太子和二皇子是怎么死的？”

慕容钎俯身在霍靖哲耳边轻声说道，两人贴的极近气氛却有些肃杀。

“太子中毒身亡，二皇子畏罪投湖自尽，这不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吗？”霍靖哲心里想着却没有回答，太子出事时他已经前往北地，如今慕容钎提起这件事显然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

“太子是被刘崇一杯毒酒逼死，二皇子更是因为忍受不了刘崇的折辱投湖自尽。”慕容钎声音平静让人听不出喜怒，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一般。

“刘崇已经经营多年，整个京城都在他的把持之中，你今日来我府里怕是如今也呈到了他的案上。”慕容钎声音越来越低即便是靠的极近霍靖哲也要努力分辨才能听清，“你还是安稳的回北地做你的镇北王。”

听慕容钎一语道尽，霍靖哲眉头紧蹙着叹息了一声“云城，刘崇我非除不可，这次贸然前来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仗义执言，誓为苍生谋计的慕容钎了。”霍靖哲失望的退开一步，行礼之后顺势就要告辞。身后的慕容钎却是浑身颤抖，连身上的宽大衣衫都颤动起来。

“霍靖哲!你以为我这条命是怎么保住的!”慕容钎眼眶发红，霍靖哲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慕容钎。

褪去了来时的激动兴奋，霍靖哲此时才细细的打量慕容钎，不过三年时间慕容钎已经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发丝凌乱的披散着，瘦弱的胸膛被气得起伏，如今形销骨立的站在那里让人忍不住唏嘘不已。

霍靖哲停了离开的脚步，慕容钎却没再继续解释，“我知道你手握七十万大军，但如今你身在京城刘崇想要你的命只不过一句话的事，而且小皇帝在他手里，一道旨意下来让你交出军权，难道你还能抗旨不成？”

慕容钎情绪平复下来，点了一枚熏香扔进香炉里，灰色的烟雾缓缓上升让慕容钎的眼中的神色变得模糊难辨。

“是我莽撞了。”霍靖哲果断认错，如今慕容钎态度放缓显然已经开始思虑铲除刘崇的事。

从慕容钎家离开回到将军府的霍靖哲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放着令无数人眼热的虎符。自幼被教导忠君报国的他想起小皇帝回头对他说的谢谢二字，内心不禁鼓噪起来。“小同子!去我库房挑些东西来，要最稀有珍贵的。”

霍靖哲带着精挑细选的宝物再次求见安瑾，却是连殿门都没见着就被拦下。

“皇上昨夜染了风寒，还请霍大将军改日再来，这些东西，奴才一定会禀明皇上的。”小福子仰着笑脸堵着霍靖哲的路，昨天安瑾见了霍靖哲一面回去就被刘崇磋磨了许久，今天一早就病得起不了身，小福子心里掂量着要是再让这霍大将军见着安瑾，那刘崇还不知道要发什么疯，所以他听到霍靖哲要见安瑾就赶紧跑了出来拦住了霍靖哲。

“皇上，他还好吗？”霍靖哲今早刚听慕容钎说刘崇将两位皇子逼死，如今又得知安瑾生病不免多想。

“小福子，谁在外边”殿里传来安瑾的声音，小福子眉头一跳，霍靖哲竟绕过他打开殿门走了进去。

安瑾躺在床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明黄的床帐柔和的照在他茶色的眼瞳中，细瘦的胳膊搭在床铺上，手腕处又叠盖了新的淤痕。白皙的脸庞上玫红的伤疤没有遮掩显得格外突兀，刚刚睡起还未束发，软白的脸颊上还带着透明的汗毛，让人想起眼前的人也不过十三的年岁。沉重的脚步惊扰到他，下意识攥紧的手指里的一块蜜色暖玉。

霍靖哲远远的看着安瑾，心里发涨，分不清是欣喜还是疼惜。合该坐拥天下的人却因沉重的脚步就惊惧不已，只不过一块暖玉就珍惜到如此地步，霍靖哲无端对暖玉涌起一丝妒意。

“臣霍靖哲拜见皇上”低沉的男声让安瑾放松，少年还不曾学会掩饰的欣喜声响起“霍将军，你来了。”

困于金笼的雀儿好奇的注视闯入的苍鹰，不知是喜欢苍鹰还是喜欢苍鹰振翅翱翔过的广阔天地。

安瑾还没有梳洗，但他能见外臣的时间实在太少，若让霍靖哲等他梳洗完说不准刘崇就赶来了。安瑾任由发丝散乱在背后胸前将霍靖哲召到面前，“霍将军，所来是为何事？”

“昨日见过陛下，臣自觉所献之物太过粗鄙，今日特地赔罪，还望陛下不要嫌弃。”琳琅满目的宝物呈上，安瑾被其中一箱吸引了眼神。

憨态可掬的泥人、风车、一只小猪样子的风筝……让安瑾脸上露出笑来。

“这些也是送给朕的吗？”安瑾汲着龙靴，身上还穿着亵衣亵裤就走到那箱东西前，扬起脸询问霍靖哲，两个小小的梨涡随着笑显露出来。

霍靖哲轻声应了一句，心里暗将安瑾当作幼弟，俯身给安瑾穿上了龙靴。白嫩的脚趾划过粗糙的手心带起一丝躁动，安瑾单脚站不稳伸手扶着霍靖哲的肩膀，眼前沉默少言的人却给予了安瑾许久不曾感知的安全感，白皙的脸颊染上一丝薄红。

第二只龙靴也已经穿好，霍靖哲缓慢的起身在安瑾耳边低声说道“皇上给臣一段时间，臣将这江山重新送到皇上手里。”

安瑾眼瞳微睁，碎琉璃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极快的收敛，低垂着眉眼走近一步倚靠到霍靖哲怀里。

从霍靖哲只能看到安瑾脆弱的脖颈，安瑾伸出手臂环住霍靖哲健壮的腰身，举止暧昧却不显色气，霍靖哲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直到殿外传来“司礼监刘大人到”的通传他才像被烫到了一样急急退了两步匆忙告辞。

刘崇和霍靖哲错身，一阵龙涎香扑面而来，刘崇没有多想走进殿内就看到安瑾躺在床榻上背对着他。

小福子弯腰站在原地，脸上的冷汗却是压抑不住的流下，在地毯上打湿了一小块。

安瑾面见霍靖哲已经让他十分担忧，安瑾却不避他抱住霍靖哲，他是刘崇安排在安瑾的人，今日之事他本应完整告知刘崇，但看着安瑾脱下龙靴时斑驳的小腿，所有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怎么还没起身？”刘崇松了一口气走到安瑾身边。

安瑾装作被吵醒得模样，蹙着眉头浅浅的打了个哈欠，迷蒙的看向刘崇。还未清醒的安瑾眼中没有惧怕也没有敌意，刘崇忍不住轻吻安瑾的额发，温柔的将安瑾凌乱的衣衫整理齐整。

“刚才霍将军来了。”刘崇注视着安瑾的眼瞳没有错过其中一闪而逝的遗憾心里却放松了一些，唤来奴才给安瑾梳理。

“今晚自己好好用膳。”刘崇看安瑾恢复了些精神，想起晚上的政事有些不舍的叮嘱起身离开。

一丝微弱的力道牵扯着他，刘崇回头一看就发现安瑾攥住了他的衣角。

“你今晚不来了吗？”安瑾仰着头看向他，茶色眼眸在看到刘崇惊喜的神色时慌乱的低垂掩住了其中的不安。

“皇上想让臣来吗？”刘崇利落的跪地抬头看安瑾低垂的眉眼。

安瑾抿紧嘴唇，别过脸没再理刘崇，脸颊上燃起的羞色却像是一把火将刘崇烧得理智全无。

“臣今晚一定赶回来!”刘崇脸色带笑、脚步生风的走出殿门，任谁看都是一副心情极高的模样。

这幅好心情直到见到牢狱里抓捕的人时都没有折损，这些人都是私底下诋毁刘崇被抓来的，按往日刘崇的性子这些人就算不死也要掉层皮，今天却是乐呵呵的听一个书生破口大骂他。

刘崇手下的陈志凡觉得老大今天有些怪异，但刘崇本来性情就阴沉不定，于是乖乖也站在那里听刘崇挨骂不敢作声。

刘崇听着这个书生说他欺君媚上，掌控帝君，不禁不生气还十分得意，天下人都知道安瑾受制于他的想法让刘崇心情更加愉悦。

想着晚上还要见小皇帝，刘崇不想身上粘上血腥气，挥了挥手直接把抓的人都放了。

被放出来的人神情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安然无恙的从刘崇手底下逃脱出来，有些人不禁涕泗横流，找不到原因的人们以为是那书生的咒骂让刘崇良心发现，纷纷围着那书生叩头拜谢。书生名叫谢文清，如今也有些搞不清情况，他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昨日在酒肆和人争辩了几句今日就被逮进了大牢，谢文清想着前途无望，不禁将心中所想畅所欲言，本想着就算被刘崇斩杀也不枉一生。心中块垒尽数抒发没想到刘崇竟然将他放了出来。至于跪拜在周身的人群所说的自己一番言语将刘崇骂醒的言论，谢文清并不信服，刘崇那个样子却像是着急赴约。

赶回皇宫的刘崇免了通报，悄声走进寝宫就看到安瑾撑着胳膊在橘黄灯下看书，淡粉的薄唇微抿带一丝笑意，身子斜靠背枕，细腰被贴身的丝质衣衫勾勒。刘崇眼眸深沉的看着，不明的悸动让他不想出声打破眼前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