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情缘

《雪上情缘》

第44话先声夺人主客易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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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瑾为策他人之万全,铤而走险,要以身试法!聚灵寒于右手手背,拔出发簪划破,举起手臂小心迎去一缕幽魄。幽魄一遇伤口,便趁空窜入,可当路逢灵寒之力,方一接触,灵寒、邪寒相互消弭。幸被木瑾猜中,虽同属寒,可邪寒伤人,灵寒养人,属冷寒的两个极端,是以互不容忍。

木瑾得此证实,再无顾虑,飞身回退,素手捏决,使出自己的第三重寒雪之力“瑞雪飘枝”来。但见此间天地瑞雪飘飘,冷香袭人,灵寒之力遍布于此。不几刻就听“吱吱哇哇”,似是雪压琼树玉枝响,又好比青捻虫之魄的绝望喊叫,如此之声持续片刻,雪融魄消,青捻虫的阴邪之幽魄与瑞雪飘枝的灵寒之力同归蛮荒。

冷寒环境随之消失,蛊使者好受了些,开口道:“木城主,在下有个小小的疑惑,可能问个究竟?”说罢,见木瑾脸若冰霜,并不准备回话,便腆着脸说了出来:“方才的幽香阵阵,是你的功法呢?还是你的身体使然?”

木瑾道:“是你的欲望。”

“哼哼哼……”蛊使者冷笑一声,大发感慨:“若没了欲望,活着有何趣味?冷冰冰的你,又哪知欲望的好处呢?我不怪你。”

木瑾未加理睬。

“举个例子来说吧,假如,我是说假如,木城主明天就要死,难道你没有什么想做事吗?比如你这纯洁无瑕的身体。”

虽然蛊使者说的乃是龌龊之事,可木瑾的确想到一件事。她回头看了眼小雪,侄女站在那里,方才的关心还留在脸上,尽管很多人看不出来。“幻梦楼所见究竟意味着什么?”不由又想起当日所画的幻梦之见来,回想着,回想着,此刻的她似乎离开了冰目原,回到了自己房中,又坐在了那张桌子前。桌子上一张又一张的幻梦之画,她拿起每一幅细细去看,一幅又一幅,八张画很慢却很快地看完了,她还是没能想到这些画究竟寓意何在。可在这时,木瑾忽然楞在桌前,八张画都在手中,可桌子上还留着一幅——那是何晓冰赶赴天魔域前还给她的。这一次,犹如十年来无数次一样,木瑾又在内心深处发出了不曾问出却又不断问出的疑惑:“我为何会画下这副画呢?”她是在问自己?她是在问别人?还是,她在追问着命运?可答案始终没有。

追问无果,木瑾回到现实,可恍惚之间,眼前的小雪,那一身男装让她好生熟悉,苦笑一声:“是寒师兄什么时候这样穿过吗?”这些年,寒泉冽远在冰目原,她自然不知道寒泉冽从来没有这样穿过,可她能猜测的只有这个,身边的冷北穆以及一众弟子可都没有这样穿过啊,不是学的寒师兄还能是谁呢?

蛊使者见美人陷入沉思许久,又忽然笑意酥然,心中大不平:“竟然对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笑,她果然只是看起来端庄淡雅而已!不堪程度简直与我秋色平分!”咬牙切齿一番,忽然对木瑾的喜爱全无,只剩下想要折磨的欲望,阴阳锐猛地竖起,赤端大亮,其上明明是一团赤芒,可却丝丝缕缕,如百丝纠缠,如千缕纠葛,有妖异万端,此一回的孽至否极比前番骇人十倍,蛊使者动了真格!

木瑾素手一招,乾坤旗飞来右手,左手捏动凌霜决,右手扬起乾坤旗,凌霜决动,寒雪道力从道心纷涌而出,乾坤旗扬,天地灵寒由雪山呼啸而降。

蛊使者蓄势已毕,孽至否极顷刻发出,卷起黄沙如浪,激起尘埃百重,沿路所过,平原赤地,大地荒芜!

见此阵仗,木槿已知非一重道力可抗衡,乾坤旗挥动,前布三道暮雪纷呈,先削弱其势,紧接着乾坤旗飞移左肩,倾尽道力,在身前布下一朵如手帕大小的冰晶状雪花,正是属于自己的第四重寒雪之力“寒雪盛开”。

众人凝目切看,尘埃飞窜中,一道红芒破空荡来,山石震动而裂,林木摧枯而倒,如恶犼出山谷,凶兽返人间。

众魔竖耳倾听,沙石激荡间,风声大起,吹香雪飒飒而飘,碎玉声微,催寒江寂寂而眠,眼前隐约似见女英芳踪走风雪,玉树琼枝卧冰川。

战场中,白茫茫三重,是暮雪纷呈,赤煌煌一团,是孽至否极。两相一遇,赤光灼灼而动,汹汹闯来,寒雪闪烁而逝,瑟瑟退开。那道赤光威力只耗一二,就将三重暮雪纷呈扫荡一空,挟蛊使者不平之意,驭不把前方夷为平地绝不罢休之势,向着最后的碍眼之物射去!

孽至否极窜上寒雪盛开,化作无数赤炼蛇,吞噬起身前的冰晶状雪花,冰晶状雪花如被燃烧的檀木之香,腾起缕缕寒烟,萦绕在无数赤炼蛇前,每一缕寒烟盘桓三转,与一条赤炼蛇同时消逝。随着花枝渐短,赤炼蛇的数量也在减少,可前者的速度分明更快。短短几息之后,最后一缕寒烟徘徊一圈,虽然不舍,却也无奈,终于消逝!寒雪盛开尽被化去,所剩十几道赤炼蛇放出喜洋洋之色,向木瑾窜去。

木瑾举左臂去挡,霎时只觉左臂如十几根烧红的毒针扎上,有疼有酥,有溃有红,虽勉强立住身形,无瑕之脸已是雪上加霜,一片凄白。

寒泉冽跃上场中,将师妹护在身后,若雪、白芳、贺琪、薛之慕四人这才上前,将木瑾扶回阵中。陈灵玉上前看过,问夕然:“夕然姑娘,此伤你可能治?”在场之人,都知圣兽的生命之力能够救死扶伤。

木瑾拦道:“夕然,你待会还有恶斗,我只是邪寒入侵,并无大碍。”

“师妹,你难道忘了当年极地八骏之死?天魔之恶绝不可小觑。待会与炼使者之战,我一人可以。”陈灵玉急道。

木瑾还要再说,夕然近前诉说道:“多年前,天魔来到我的家乡,在重山下,杀害了很多很多人,幸亏师父他们及时赶来,我才活了下来。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天魔问我师父为何多管闲事,她答道‘生命之力,见不平则鸣’。这是我听师父说的第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我成为现在的自己,夕然已将这句话刻在心中,想改变也不能。”说话同时,左手捧起木瑾伤臂,右手撩开木瑾衣袖,而后悬在溃红肌肤处,运转生命之力,鸾凤虚影现于身后,三声鸾凤脆鸣响起,但见木瑾伤臂上经脉起伏不定,丝丝缕缕赤线向上方慌张窜去,正是凤鸣三啭惊动了孽至否极;夕然忙换功法,右手紧贴木瑾伤臂,生命之力涌出掌心,一团庆红柔和之光罩住伤臂,随着右手缓缓下移,经脉起伏之状也随之下移,最终将赤线剥离出木瑾伤臂,与吉光凤羽一起消弭。

众弟子见此,纷纷称赞。冷北穆虽然没有言语,可眼中的担忧大大减少,只因待会与陈灵玉并肩为战的正是这位小姑娘。

却言战场中,嗜使者见寒泉冽来在对面,心中喜欢:“当年他与何晓冰让我险些丧命,虽然如此,可他的确儒雅平和,器宇不凡,难怪何晓冰会舍死相救。”想到这里,胸前小鹿乱撞:“听说何晓冰至今未醒,我若能使他拜倒在我的彤衣下,岂不美妙?”于是打算直接以最高术法折服寒泉冽,也不知是想横刀夺爱,证明自己胜过何晓冰,还是嗜好欣赏儒雅平和之人的另一种风情。这个想法已经冒出,竟忍不住联想起待会会让他脸红的画面,傅粉之脸也同衣服一样成了彤红。

察觉到自己的脸红,嗜使者生怕寒泉冽看到,又怕他没有看到,心中忐忑地瞅望了寒泉冽一回。却见寒泉冽人在眼前,心不在焉,嗜使者心中思量:“这寒泉冽对女城主如此关切,莫非早有另寻佳偶之意?又莫非他天生薄情,本就擅长玩弄女子?”他可不觉得同门之情,能达到如此地步,也不觉得一个人能专情到等待另一个人七年,更不觉得,七年之隔的两个人实力还会对等、能够重回从前。寒泉冽的变心是理算当然。

嗜使者这样想同样也是理所当然,他之所以心中喜欢寒泉冽,一心要折服他,就是认定寒泉冽是能够被折服的人。可眼下,寒泉冽已被他人折服,自己已被他人捷足先登,自己便不能够趁虚而入。不能够趁虚而入,他与寒泉冽实力相近,自然就难以“光明正大”的取胜,顿时胸膛起伏不定:“这等人要他何用?不如用些机巧,早日解决掉这个九牧的负心汉,魔域的绊脚石。”不能光明正大,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嗜使者改了一上手就用出最高术法的注意。这并非是嗜使者善变,而是,天魔不管怎样的初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品尝胜利的果实的必须是自己!嗜使者的初衷从来没有变。

趁寒泉冽忧心木瑾,嗜使者果断出手,血舞滥觞毫无征兆地使出,共计十三朵地狱血花悬在半空、含苞欲放。

寒泉冽听到异响,抬眼看去,心中一惊:“前日虚、弱二魔各自生出五朵血花,如此推算,嗜使者的实力远远高于斥候。”从血花的数量上来看,每个斥候能生出五朵,可修为的高低并不是简单的加法关系,嗜使者的实力之高,就算是四个斥候联手,也会被他所败——这便是无情魔域的等级制度,即:上位之魔的实力至少要胜过所有手下,不然,一旦上、下位之魔有个意见相左,岂不要争执不休,甚至以下犯上?只有这样,才足以服众!而这一等级制度正是来自修道法则之四“高远能克众”:一个人的实力足够“山高”“水远”,则不管迎战多少个远逊于他的人,都会为他所克。

寒泉冽得此信息,自然也不能像当日贺祝一般以彻寒银砌封冻血花,于是以冰冻泉封为之。冰冻泉封使出,将十三朵血花与外界阻隔开来。

嗜使者冷眼一看,道:“寒门主可真是看得起这些血花?可你觉得这样就行了嘛?”

“一试便知。”

嗜使者脸色更冷:“好。”舞动蘸血斧,数道暗红之芒涌向血花,看似要强破冰冻泉封,催血花盛放。

寒泉冽亦加道力于上,暗红之芒与冰冻之泉较量起来。这时,身后传来小雪的声音:“二叔,师姑没事了,你不用分心。”原来夕然刚将孽至否极剥离出木瑾左臂。

寒泉冽点了点头,与嗜使者继续互相消耗。从前文能知,在尘埃之中,互相消耗对冰雪门人不利,寒泉冽如此选择,自是为了拖延更多时间。他当然能够率先打破僵局,比如将血花击飞远方,可如此,则嗜使者又将有新的花样,他应对起来或许更为困难,如此僵持,是不利之中的最利。

片刻后,嗜使者忽问:“若何晓冰明日醒来,你是喜是忧呢?”

“当然是喜。”

“可你怎么向她交待你与女城主的事呢?”

“我与城主有何事?”

“你方才心不在焉,难道不是因为女城主?”

“是因为她。”

“那不是了?你既等着一个人,又挂牵另一个人,这不是太贪心了吗?”

“哈哈哈哈……”寒泉冽朗笑一声,问心无愧道:“同门之情,非你等可知。”

“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何晓冰不会醒来吗?是呀,一个昏迷了七年的人,要想醒来,除非神迹。何况是大护法亲手所伤?何晓冰能坚持七年,已经很不错了。”

一言正中寒泉冽薄弱,他与木瑾光明正大,能问心无愧,可那个与他共订盟约的人因他而伤,至今未醒。正如嗜使者所说,他的内心一直期待着何晓冰醒来,期待着她明天就能醒来,可一年一年,七年已经过去,那个明天还是没有到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朝朝暮暮地等待中,那个人始终没有醒来,也没有一丁点即将醒来的迹象,或许那个明天真地是遥遥无期了。他努力把心酸无奈压在心中角落,那里本来是寒,可多年的压抑,一朝触动,使那里渐渐热烈。寒泉冽敛容道:“你不用在这幸灾乐祸,也无须以言语激我,我的心已然冰封,就如这冰冻泉封功法一般,泉封因冰冻,要想泉开唯有冰解,其他任何手段,都是枉费心机。”虽如此说,可内心岂能真无波动?

“你明知她不会醒来,这才故意说得冠冕堂皇。她舍命救你,你却如此薄情,我不替她出头,谁替她出头呢?”说罢,嗜使者左手一扬,十三道暗红飞窜起来,不断绕着寒泉冽尽情舞动。这晃动的红光正是天魔嗜血以炼第四术“嗜血昏沉”。他自信自己的言语,已使寒泉冽内心动荡,他的“情”不能趁虚而入,可嗜血昏沉却可以。嗜血昏沉在此时发难,正是时候。

萦绕纷飞的红光,一道又一道交织在寒泉冽的眼前,将他的双眼映成殷红,似曾相识的场景,使他心中恍惚,不觉忆起七年前——

那日,他与何晓冰经历一场苦战后,终将嗜使者重伤,正要永除祸患之际,忽然风沙扬动,抬头去看,一道飓风携尘沙滚滚而来,二人忙以彻寒银砌去挡,尘沙、冰霜消弭,尘飏从天而降,指二人道:“你们已起杀意,我不得不报以颜色!”苍焰枉天尘一挥,一条尘龙席卷呼啸来,二人联手施展冰晓泉冽,虽然挡下,可只此一击,冰泉剑就窜回何晓冰道心,逼退二人十丈。二人已知不敌,正要回退阵营,尘飏右掌摇动三圈,打出一掌,只见魔域狂风起,九霄惊雷降。听得声威动天地,寒泉冽心中骇然,忙停下脚步,在那关头,唤出全部道力,将属于自己与何晓冰的第三重功法冰晶之舞布在风雷掌前。可尘飏的修为何其高?已起杀机的一掌岂易化解?风雷掌瞬间就冲破了冰晶之舞的屏障,向着寒泉冽印来。寒泉冽心如死灰:“再见了,师妹。”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句话:“一马平川路上,我在尽头等你。”开眼看时,何晓冰已迎上风雷掌。一声闷响,风雷掌正中何晓冰胸膛,骨骼挤压之声刺入寒泉冽耳中,但见何晓冰平飞而出,飘过身边,坠落在百米外的阵营前,一路上,半空中,双眼内,都是从她口中喷洒而出的血红……

当年的血红印满眼眸,让寒泉冽分不清是梦是醒,直到心之寒渐渐化去、心湖遍拢烟波,才强迫自己不去想与师妹的任何事,可纵使他闭上双眼,那已从内心深处苏醒的记忆,如何能够挥去?那一道又一道的红光盘桓往复,折转萦回,唤起过往种种,直让寒泉冽心潮澎湃:他再不能与她联袂阶前,看园中花眠,再不能与她并肩相伴,观平原双燕,再不能与她漫步若川,见烟波缠绵,再不能与她同披夜寒,指满天星闪,再不能与她共立月色,遥望雪山,齐赏寒泉,说冰雪门重现!过往之痛,何其之痛?正是那一幕,让他亲自定下“傲雪门弟子见冰晶之舞则退”的铁律,正是那一幕,让他再未去过雪山寒泉旁,正是那一幕,让他再未用过冰晓泉冽,正是那一幕,让他再未称呼过谁为“师妹”!从此,北地春风到时,窗前衣带飘飘,单系一身憔悴;满园芳菲开后,月下幽香袭袭,独揽几缕相思?

“睡吧,睡吧,去了梦中,你就能见她。”嗜使者右手压下,十三道红光忽然沉沉落下,犹如当日何晓冰遥遥坠下。

寒泉冽双目一眩,一阵巨大的昏沉也让他摇摇欲坠。就在他勉力维持之时,十三道红光忽然窜来眼中,在刹那间直达道心,遍布寒潭彼岸,冰霜道心竟被红光全然隔绝!

冰霜道心既被隔绝,冰冻泉封岂能维持?片时未过,纷纷不见。

嗜使者近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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