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无觅处

《行云无觅处》

第36章 云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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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得了天君的神谕,为人臣子者,时静不便在檀南丘久留,临走前不忘从檀南圣使唇角偷得香吻一个,顺带一口无情送来的红豆羹。

两处甜蜜凑在一起,端的叫人脚下飘然,登云诀也不必捏了,凭着这点子劲头,晃晃悠悠便能飞回去。

待到时静走了许久,萦绕在怀玉鼻尖处的清洌松竹气都要散去的时候,他方托着下巴猛然回忆起那些意乱情迷,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多时辰前的事情。云停君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话没说上几句,便宜占了不少,还吃了他们家一口红豆。

不止,怀玉转着白瓷勺子想,时静把那件大氅也穿走了。

他们的关系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又好像扑朔迷离起来。只是怀玉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偷阅话本无数的人像是毛头小子,瞧着像是无欲无求,不知情不知意的那个,倒成了个中高手了。

无情再进来的时候时候,怀玉正鼓着腮帮子吞下白瓷盅里最后一口红豆,然后伸手向另一盅摸过去。

无情一手拉着多情,一屁股坐在他边上:“你可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

怀玉咽下口中食物:“胡说,分明是吃着碗里的,看着另一个碗里的。”

无情翻了个白眼:“云停君呢?”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走了。”怀玉道,“信都十万火急地送到咱们这来了,他还不走,等着天兵来抓他走吗?”ぷ99.

无情“哦”了一声,问道:“云停君来干嘛的?”

来亲我的。

来抱我的。

然而红豆可以乱吃,话却不能随意乱讲。

怀玉轻咳一声:“长风君让他来的。”

多情道:“战神?”

怀玉颔首:“对,现在天族和魔族闹的不甚愉快,长风君的意思是终有一战,让咱们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难。”多情吸了口气。

“是啊,就宸桀那个老头子,恨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你瞧着吧,咱们这要热闹起来了。”怀玉叹道,“午后吧,咱们去守山大阵绕一圈。”

檀南丘的守山大阵是由每一代的圣使或者圣女亲手布置,多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以改良,每一代各都有推陈出新,免得叫别人探得了机密,直捣黄龙,将了妖族的军。

到了怀玉这一代,他年少时母亲便离世,更是从未见过他那个所谓的生父,只知道是个凡人,早早的就驾鹤西去了。故自打怀玉出生起,几乎便是完全养在长蛇婆婆身边长大的。

加之上一代檀南圣女离世前常闭关,将自己锁的严严实实,只是偶尔见一见她年幼的小儿子,略作传授。怀玉年幼时,更多的时候,是在檀南丘的书室里,一关便是一整日,日复一日的关了许多年。后来从比翼鸟族带回了多情和无情,关一个人变成了关三个人,一只猫两只鸟,同食同寝同修炼。好在有无情性子活泼好动,没事就爱招他两下,更是打打闹闹一路折腾过来,这才长成了如今的样子,倒也未曾觉得多么无趣。

本代圣使怀玉亲设的结界与守山大阵共有三层,第一层为迷幻,第二层为心魔,第三层为生杀。

时静第一次到檀南丘时,误入的便是第一层守山阵,如迷宫一般,叫人难以辨别方向远近,南北东西,只得困死在阵中,不得法门。若当时未曾碰见从人间回来的怀玉,以时静修为能力,自然也是能走出来的,只不过必须得花些功夫,吃点苦头罢了。

第二层迷阵为心魔,入阵者将陷入自己心魔所搭建的秘境而不得自拔,心魔秘境随各人不同而异,或是悲苦难当,或是贪色怒妒,种种不一。

第三层则是轻易不可擅动,乃是檀南丘第一生杀大阵,一旦开启,黄土白骨,血流成河,非得要落得个两败俱伤不可。

这三层阵法层层递进,从妖族最边缘处向檀南丘中心收紧,阵眼所在,乃是怀玉等人所居住的木屋房舍,常人是不能擅入的。

就是这回时静来此,也是要靠无情接进来的。

思及此处,怀玉摸摸下巴,方才好像应该给时静留个通行令才是。

这檀南丘的通行令是血令,乃是溶于骨血之中的咒文,不需要额外多带什么在身上,所以也不会轻易叫外人偷拿了去。若是血中无令的人,想要硬闯檀南丘,怎么也得脱层皮才行。

他二人如今这个关系,说轻了也能算得上是突飞猛进,留个通行令在身上应当也不成问题。如此一来,这天族的云停君就成了自己人,倒也是他们赚了才是。

怀玉想起时静,思绪便难以正当起来,这样一个相貌标致的仙君儿郎,身上带着清冽的冷香,可是吻起人来又那么凶,凶的让他难以反抗,只能任人予取予求。

“怀玉?”无情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

怀玉一下醒过来:“做什么?”

“你发什么呆啊?还在那傻乐。”无情抱臂站在一旁,不满道,“说要出来检查结界,你倒好,站在这神游天外了。”

然而那位被人惦记的云停君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时静活了六万年,也不过才是第一次与人这般亲近,面上看着八风不动游刃有余,实则心如擂鼓面如火烧,还差点儿从云端掉下去。

他使了灵蝶飞往碧云天,自己则一路去向清都,锦书正站在天门等他。

时静落地行礼:“姑丈。”

锦书亦礼,礼毕方道:“天君在莲池等你。”

时静道:“姑丈可知天君单独召我来所为何事?”

二人并肩行走,锦书道:“左不过就是你去檀南丘的事罢了,这事儿,哎,天君问到我,我也不能不答啊。”

时静很是善解人意道:“时静知道。”

清都的莲池遍植莲花,云锦可观,香远益清,坐落于凌霄殿之后。

这凌霄殿乃是入清都天门第一宝殿,聚集文武仙官早朝会事。每至朝会,天君尊驾坐其上,下首先有四大天师,两傍再列文武神君圣众。

时静随祖父来过,并不算陌生。

自凌霄殿侧绕过,往后便是莲池,池中清莲意表天界气运,莲花一日不枯,天界便一日不会生乱。

时静年少时随慧文神君读古籍,也曾学到,传言太初之时昊天上帝力分三界,待到上帝应劫那一日,清都的莲花枯萎过半,无论如何以灵力挽救也无济于事,用了万年才重新繁盛起来。

行至莲池,遥遥便见天君坐在莲池正中的玉台上,身边站了仙官仙娥随侍左右。

锦书道:“天君,云停君到了。”

时静弓身行礼:“时静见过天君。”

“你回来了,坐。”天君笑道,“给云停君看茶。”

仙娥上前为时静上了茶,时静起身道:“多谢天君。”

天君无谓的摆摆手,又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锦书抿唇应是,顷刻间玉台上就只剩下了时静二人。

“你小时候常来的,不必拘束。”天君啜饮一口盏中茶,道,“本君听闻,你是刚从妖界回来。”

时静道:“是,刚从檀南丘回来,便来清都见您。”

天君道:“你祖父的意思本君明白,你去了如何,妖族是什么意思?”

时静道:“圣使已经应了,言明若不冒犯他们,便不会随意插手。”

天君轻笑一声:“你以为只有你们会去檀南丘?”

时静道:“时静明白,魔君宸桀一定也会去,寻求同盟。若真有一战,三界之中只有地界无人做主,各自为政,妖族实力不可小觑,应是魔族首选的盟友。”

天君反问:“你们不相信魔君,就能相信檀南圣使了?”

“依臣下愚见,圣使可信。”时静道,“时静曾在一次外出时误入檀南丘守山迷阵。”

天君侧首,似大有兴趣:“哦?”

时静道:“是,若非圣使相助,恐要在阵中困个一两日不止。他们若有他念,早就将我扣下了。”

天君颔首道:“檀南丘守山阵,本君亦是早有耳闻,说是十分复杂,诛人心魂,易进不易出。”

时静道:“是。”

“纵使如此,你如何能保证战时他们也能这般?如能和平共处,何必决一死战?”天君叹道,“你祖父还是太过固执。”

时静手指抚摸着膝头,指尖划过衣料上的兰若纹,纹路清晰。

他从檀南丘穿出来的大氅已经收进了袖里乾坤,天界不需这般厚重的衣裳,早早的便脱下收了起来。可时静却觉得衣料上却似乎仍留着鹤翎氅捂出来的暖意,他坐在莲花拥簇的玉台,面对着天界最尊贵的君上。

好像只有怀玉留下的温度,才能让他觉得舒坦过来。

檀南圣使抚过他心口的手,呼吸缠吻间留下的水汽润泽,拥抱时身体相触残存的暖意,都成了他此刻喘息的缝隙和倚靠。

时静知道,天君是不愿打这个仗的。

换言之,天君是不愿让长风君打这个仗的。

可玄龙司战,战神不赴,又有何人?

沉默片刻,时静道:“祖父以为,此番不战,必有后患。”

“他难道就一点没有私心?”天君顿了顿,垂眸看向时静为他斟满茶的手,又道,“你父亲当年之事,碧云天,玄龙族,未曾有一日放下过吧。”

时静不答。

如何放下?

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失便是两位小辈,留下幼子孤苦伶仃,唯有祖父可依。

谁能轻易放得下呢?

天君面色如常,一如玩笑,说出来的话却有如千斤:“长风君,他记恨的究竟是魔族,还是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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