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风止

《风起风止》

第 77 章 入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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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摆明了嘛,孙近便是傅逊,傅逊便是孙近。”送走郇清迩后,徐朔之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推断,“他以为改个名字,咱们就找不到了?疯子,你说是不是。”

程燎还僵坐在原位,脸色难看,不知有什么矛盾正在心里暗自较量,但显然他也不能否认徐朔之的观点。

“傅,近也。孙字出走,本为逊。孙近,便是傅逊,名字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梁长风瞥见程燎暗自发力的拳头,继续说:“改了名字,也极少示人,看来是十分谨慎了。不过他到底是在躲着谁呢?”

“还能躲着谁,不就是——”徐朔之急急打住,瞟了眼程燎,那家伙可真是沉得住气,“咳咳咳,人家本来就想改头换面,自然是藏着掖着。”

“那可未必。”梁长风却有异议,“若说傅逊在躲海盗军,或者说在躲程兄弟,他改了名字便也藏去大半身份,何必连出门见人也如此谨慎。一个出手阔绰的人总会名声在外,可这名声却只是在水烟楼而已,难道不古怪?”

“你怎知他的名声只在水烟楼?”徐朔之问。

“方才我出去转了转,翡香阁还有周边几间大铺都不曾有人听过孙近这个名字,这难道不是更奇怪。”

徐朔之稀奇道:“竟有此事?你又何时出去转了?哦,我说呢,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你不在,原来是去溜达了。”

“你难道没发现,傅逊所谓的名声,都是郇清迩说的,郇清迩又都是从怜霜那儿听来的,出手阔绰也罢,赠礼赠果也罢,真正出自谁手,可还未必呢。因此,为何不是怜霜的一面之词呢。”

“啊……照你的意思,都是假的,做给人看的?”

徐朔之可没想得那么深,如今被梁长风这么一提醒,回过头再想想也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了。更何况,他们已经猜到孙近便是傅逊,怀疑别的事更是理所当然了。

“他连身份都是假,”程燎沉默至此,脸色始终没缓过来,“再多几句谎也不足为奇了。”

这话中有几分的失望几分的惆怅大概连程燎自己也讲不清,这一路找来他费了太多的心力,满以为能找到傅逊解了心中疑惑,不管那答案与预期相差多大,总该也是个答案。

偏偏最后找来的竟是冰冷冷一具身体,他再也无法亲口去问,而从别人口中听来的终究是真假难辨。

程燎越想越气,攥得如同铁包的拳头重重砸向桌子,结实的桌板瞬间被撞得打晃,茶盏杯盖更是四处散落。

“哎,不管怎么说,先找到怜霜,事情就清楚了。”

徐朔之连忙说,这程燎瞧着便是一根筋的人,要是当着他的面说了傅逊的“坏话”,真指不定他会怎么反应。

徐朔之不禁心中埋怨,梁长风这家伙也不看着点说话,是真不怕把程燎惹毛,人家好歹也是海盗军的身份,指不定手上的人命比常人见过的人还多。

萍水相逢的,程燎表面上和和气气,可内心什么想法谁知道呢。就算大家都是奔着同一件事去的,但谁又能保证半路不会分道扬镳。

正琢磨着,窗外楼下传来一阵哄闹声,像是出了什么骚乱,街面上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不知在围观什么。

徐朔之他们占了居高临下的优势,自然比其他人更快了解状况。

“这是怎么回事,地上躺了个……人?”

他看到楼下的人群围了一圈,圈里有一人躺卧在地,不过由于距离稍远,那人的脸又埋着地,倒是不能看清更多了。

有围观者上前将躺地之人翻了身,连喊了几声“快醒醒”,可似乎并无作用。899中文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wap.8/

徐朔之再要开口,梁长风已经往窗外探出大半身子,可并不是看向围观处,而是往各处张望着。

“那看哪儿呢?”徐朔之不禁问。

梁长风又左右张扬,忽然就回过头飞快地朝外面走去,边走还边说着:“老徐,是那个孩子。”

“啊?”徐朔之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孩子?哪儿来的孩子?你要去干嘛?喂,你等等我啊。”

说着,他也跟着跑了出去,差些就没跟上。噔噔噔噔的下楼声此起彼伏,程燎也被这突来的情况弄得有些懵,方才刚说到正题,他的情绪还没有完全从悲愤中抽离,那两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围观的人越发多起来,梁长风身形单薄,吃力地挤进人堆,终于近了正中,看清昏迷不醒的那人模样。

“哎,让让,都让让。”

徐朔之紧随其后,生怕跟丢了,待挤到里面看见梁长风已经半跪于地,替昏倒之人搭脉按穴。

“是他……”

徐朔之这才明白梁长风说的“孩子”是什么意思,那居然是前几日才见过的二哥。

只见二哥依旧穿着稀奇古怪衣服,左一抹茶色又一抹青色的,脖子上套着只又破又旧的水囊,腰上还系着暗紫的一截腰带,要多奇怪便有多奇怪,要说他昏倒在地还真是没法忽略。

这小子嘴巴厉害得很,看着身体也不虚,怎么会倒在如此繁华的烟雾水巷之中。

徐朔之拉了几人便问,这倒也问出了个所以然。

说是方才有辆跑得不慢的马车途径此路,正在旁人都在抱怨之际,忽然从车里摔出一人,啪叽摔在了这当街大道上。路过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凑近一瞧,竟然还是个年纪轻轻眉目清秀的少年。那少年或许是摔了脑袋,怎么都喊不醒,这才引得更多人围观。

“疯子,怎样了?”

梁长风各种施法,饶是弄不醒那孩子,看得徐朔之也心神不定。他的眉头皱了又皱,头也不抬道:“老徐,快备车回长风堂。”

“好。”少见梁长风如此神情,想必另有内情,徐朔之也不敢怠慢。

反是还在楼上离得有些距离,且心不在焉的程燎后知后觉地望着他们,他心里还放不下郇清迩先前说得那些话。事情走到今天这步,他无论如何也要坚持继续,不管旁人帮得上或是帮不上,眼下他最要紧的就是快一些找到真相。

从繁华热闹的烟雾坊一路驾马车回西城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好在徐朔之也非平平之辈,知道怎么走走哪里才是最快最好的选择。这一路,他也忍着没有多嘴,毕竟梁长风的脸色不好看,就算他多问了,多半也是不会有回答的。

徐朔之倒是好奇,这个叫二哥的少年怎么就三番四次被梁长风碰上,这街上那么多地儿他不摔,偏偏摔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是巧合还是其他。用梁长风他自己的话说,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长风堂里依旧是那股子烟熏缭绕的草药味儿,徐朔之虽闻不惯却也说不得,不过正是这气味才令他安心,至少让他知道这堂子里的人还在。

二哥被放置在大堂的藤床上,之前这家伙活蹦乱跳的没仔细瞧,这会儿合着眼了才把他细细看清楚。

可不就是个孩子么,穿的稀奇古怪不过都是伪装罢了,怎么看都是细皮嫩肉,还细胳膊细腿的,估计比阿辽年纪还要小些。不过阿辽说他是混迹于北司坊的小乞丐,多半是没了家吧,可为什么连名字也起得如此随意,什么二哥三哥的,混着江湖气,不知是跟着谁学的。

“怎么脸色发白还浑身发抖啊,疯子你赶紧来看看。”

梁长风一回来就往里屋钻,徐朔之越瞧越觉不妙,干脆上手碰了碰二哥的额头。

“这么凉!”

梁长风不知何时已到身后,他手中端着只古朴的小罐,从里面取出一颗干瘪的深色药丸,直接塞入二哥口中。

“你给他吃的什么?”

“解药。有人给他喂了霜花,只要吞了解药半日便会好转。”

“霜花是什么?什么解药?”徐朔之一个头快两个大,“怎么,又是中毒?”

梁长风又抱来一床厚厚的被褥,递给徐朔之:“热水替他擦脸擦手,多盖些被子,隔一炷香再喂一颗药,喂足三颗。”

说完,他从二哥身上撤下一截腰带,匆忙塞进随身布包里,竟是大步流星地往堂外走。

“哎,这……你去哪儿啊,怎么就丢给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梁长风脚下不作停留,连同声音也忽然就飘然远去,徒留徐朔之抱着被子站在原地发愣。

————

离了人群,程燎脚程略快,即便是在不熟悉的街巷中穿梭,也能凭借直觉找到要去的方向。

陆上不同于海面,但直觉是相通的,程燎偶然莽撞但绝不愚蠢。

他抬头朝不远处张望,一座极高的门坊伫立在正前方,其侧雕有方方正正的三个大字:赤仙坊。

虽然坊名听着仙气飘飘,但看起来却十分普通,街面上远不及东城别处来得繁华,商行店铺也是零星分布。程燎走了片刻工夫,来到坊内的一条宽街,才稍稍觉得有了些人气,尤其是当街一棵高耸的槐树特别扎眼。

从郇清迩那儿听来的地方多半就在附近,程燎左看看右瞧瞧到底是决定先问路。

老槐树下正巧摆了个卦摊,卦摊前的老者须眉白发,十分悠闲地抚摸着下巴上的长长白须,显然问路找他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程燎大步上前,抱拳行礼:“老人家,我打听个地方。”

这位白发白须的老人家正是萧老,从刚才起他便一直垂脸眯眼始终看着桌上的卦盘,对程燎的靠近毫无反应。

“老人家!”程燎只当他没听见,又说了一遍,“我想打听个地方!”

萧老仍旧不答话,甚至连头都不抬一下。

“听不见么……”程燎莫名遗憾,“这摆个卦摊岂不多余。”

“我耳朵没聋。”萧老突然开口,声音洪亮有力,“没见我在算卦吗?”

程燎被这么一喝,愣是许久都答不上话。

“怎么,问路啊还是寻人。”萧老呵呵笑了两声,“不如先算个卦。”

“谢了,我不用。”程燎从不相信什么算卦啊,要是这命都能算出来,他早在海里死了个千八百回了。

“年轻人,心浮气躁啊。”萧老也不恼,慢吞吞地继续说,“初来乍到,可不要惹是生非。”

程燎听出老者话里的不友善,显然是警告他谨言慎行,但这地方人人都来得,他自己也未表明来意,为何对方要这么说。还是说,这地方并非表面上看着平静安稳。不管怎样,他绝非来惹事的,只要找到怜霜,问清楚傅逊的事便可。

程燎恭恭敬敬再抱拳:“老人家,我绝无此意,只是想问一问这附近是否住了位叫怜霜的姑娘。”

萧老终于抬了头,可双手始终没离开卦盘,直到把程燎从头到脚打量清楚了,才缓缓开口。

“没听过。”

“是位年轻姑娘,嗓子受过伤,说话有些沙哑。您再想想,有没有这样的人。”程燎追着说。

萧老又“呵呵”了两声,可抚摸着卦盘的手指却微微弹动了一下,程燎是何等人物,虽不是火眼金睛,但这点小动静他还是看得出来。

“那就麻烦您替我算一卦。”程燎双指往怀中一探,竟从里面夹出颗金灿灿的豆子,“替我算算是否能找到那姑娘。”

萧老收起怪笑抿了嘴,抚了三遍白须:“那就伸手吧。”

程燎摊开右手,接着说:“在下找人只为解心中一惑,谈不上惹是生非。”

“出生富贵却命途飘摇,是奔波的命格。”萧老自顾自地说。

“那姑娘也就近半年才搬过来的,您真的毫无印象?”

“来抽支卦吧。”

卦桶在前,程燎信手抓走一根,可眼神始终盯着萧老的脸。

“如何?”

萧老眯眼接过,还不曾看仔细,便察觉到不远处飞奔而来的人儿。那人又矮又瘦,却如兔子般跑得极快,一身宽袍被风吹的左右招展,滑稽且可笑得厉害。

“师父!徐姑娘……徐姑娘家……”

瘦矮个儿一路跑来一路喊,横冲直撞差点掀翻别家的摊铺,惹得旁人连连抱怨,最后又差点撞到程燎的后背。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萧老沉声,继续翻开刚才那只卦。

“徐姑娘家遭了贼!”瘦矮个儿急得都破了音,“被翻得乱七八糟!”

萧老不再淡定,握拳道:“怎么回事?”

“那个……”瘦矮个儿上气不接下气,“就是……”

“就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瘦矮个儿跺着脚干着急。

“哎,赶紧先去看看。”

萧老也指不上他,起身要走,程燎见状连忙说:

“我陪你们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萧老重新打量起程燎,难得的是这次他并没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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