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非得搞那什么读书会吗？”
“嗯，这个肯定要搞，没商量的，如果你不帮忙，我就只能再找别的地方了。”
“......好吧，我先去看看，不保证一定能行。”
“好，没问题。”
白日里阳气旺盛，即便宅子里真的有鬼，也大都不会显形，若要一窥鬼宅全貌，须得夜晚去才行。
太阳落山以后，顾十良和李惜福一起来到那栋宅子所在，云笈子也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两人身后。
所谓的“鬼宅”是一座两层高的西式大宅，四周本来有几户邻居，不过早在“闹鬼”之前，那老师一家全部被杀的时候，为了防止被牵连，就早早搬走了，加上后来闹鬼，附近方圆一里之内都难见人影。
“这地方......有点怪。”站在“鬼宅”前，顾十良喃喃道。
“怎么说？”李惜福问。
“这宅子怨煞之气充斥，以前必定死过人，而且不下十几二十个，还是死得很惨的那种。”
“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体弱的人甚至会看到幻象，的确有可能被当成所谓的‘鬼宅’。”
“但要达到你说那种，让人莫名其妙暴毙身亡，让很多人凭空见鬼，恐怕不太可能。”
听了顾十良的话，李惜福思索片刻，说道：“这就怪了，而且也没听说这宅子里死过那么多人，嗯......那老师一家倒是有七八口好像。”
“他们都是在宅子里死的？”
“那倒没有，好像是被抓到了牢里以后才被杀的。”
“那不算。”
“......”
两人说着，准备进宅子里一探。
“鬼宅”的院门敞着，可以直接走进去，但屋宅的大门却上了锁，他们没有钥匙，只能从窗户爬入。
他们翻过窗户，来到一楼的大厅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餐桌，但摆在这个位置，怎么瞧都有些怪异。
之后三人在屋里四下探查，果真如顾十良所说，这里太平得很，没有遇上什么妖魔鬼怪。只是这宅子闲置了至少半年，竟没有太多灰尘，好像被人打扫过一般，倒是出人意料。
“你瞧出什么门道没有？”顾十良没有更多发现，便冲身边的云笈子询问起来。
“别的没有，和你刚才说的都差不多，”云笈子回答，但说话时抽了抽鼻子，“不过这里，像有股血腥味儿。”
顾十良心头微动，仔细探寻，果然也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煞气息，好像近些日子刚死过人似的，但也就止步于此，没再有什么进展。
“会不会，这里真的曾有过什么害人的鬼怪，但被城隍府的兵将收了？”云笈子猜测道。
“倒是有这可能。”顾十良点了点头。
“这宅子到底有没有危险，我们能不能用？”虽然这宅子还有不少疑点，但李惜福更关心此行的目的。
“这宅子里没有恶鬼，从这方面讲，应该没太大问题。”顾十良回答。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和云笈子最后还是做了场法事，驱散了宅子里残留的怨煞气息。
自此以后，这栋无主“鬼宅”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共进读书会”的活动地点。
宅子里虽无鬼怪，但顾十良不知为何，心中仍觉不安，所以李惜福和同学集会的时候，他也厚着脸皮参与进来。
“共进读书会”的成员共有八人，除了李惜福一个女子，剩下七个全是男人。这八人凑在一块儿，却让顾十良自然觉出，组织者和领头人必定是李惜福。
而他参加集会之后，也终于明白，这所谓的“读书会”，为什么会怕人，非要选在这么个地方。
这些学生是在读书交流，但读的书却不一般，什么《新青年》《时事论》，作者不是鲁迅，就是***、***，还有什么舶来的《资本论》等等，很多军阀政府禁止传播的“反书”。
不过更要命的还不是书，而是他们讨论的话题，动不动就与革命、造反牵扯起来。
这一日，顾十良又坐在大厅的一角，冷冷听着这些学生大放厥词。
“这些旧式军阀乃封建之残余，于我华夏而言，如人身之脓疮毒瘤，必须加以清除！”
“文先生于南方兴建军校，建立革命之武装，正是我华夏之希望！”
年轻学生高声说道，言语之时，身上散发出凛然正气，好不耀眼。
轮到李惜福发言时，她声音并不高，“我觉得......呃......说得不一定对，我觉得文先生的革命，或许并不彻底。”
这话引得同学们议论纷纷，但李惜福之后的言语也有理有据，将同学们的质疑一一解答。
看着李惜福在人群中指点江山，顾十良便想起，从小时候起，这疯女子就喜欢纠集一批人在身边，吆五喝六，觉得自己好不威风。
“呵呵，你们搞这些，不是真的要闹革命、当革命党吧？”
大家休息的时候，顾十良突然嘟囔了一句，言语之中有些不善的意味。
他们的读书会，顾十良旁听了两次，这般呛声也不是头一回，每每这边开口、那边应战，这厮总靠着胡搅蛮缠的本事，气得秀才们七窍生烟。
“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你们这些傻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上赶着干些掉脑袋的事情。”
“想死你们可以早点儿，省得成亲生孩子以后，老婆被别人睡，儿子给别人打......”
秀才们本来不想搭理他，岂料这混蛋越说越不堪，一个名叫郑文昌的圆脸书生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呵斥道：“你你......我华夏之民，一直任人欺凌宰割，岂不都是因你一般的麻木不仁之徒所致！？”
“都如你一般，置民主危亡于何地！？”
“哟，帽子倒扣得不小，不过都像你一样纸上谈兵，好像也不太成咧。”顾十良嗤笑道。
“顾十良，你够了！”
他说得正起劲儿，却被李惜福斥了一句，终于没再继续下去。
“云笈子，这里不欢迎咱们，走！”
被吼了一声后，顾十良气呼呼地叫起云笈子，消失在夜色中。
屋里的李惜福翻了翻白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