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哪吒是凶手

《听说哪吒是凶手》

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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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庭院满是狼藉。

庭树只剩短短木桩,石桌石椅东倒西歪,有些甚至化为齑粉,金吒面色平静,双手结印,面前三寸竖起结界,结界壁上划满各色符咒,符咒依照玄机缓缓旋转,形状不停变化着。

方才,便是这结界挡回了六合阵的攻击,并将阵法击溃。

而金吒对面,黑袍人们的喘/息此起彼伏,阵法的形状已经开始残缺,右后方的两人双臂自肘下齐齐粉碎,两人面无表情地单膝跪地抬眼看向金吒,黑袍松松垮垮遮住残臂,青砖上躺着数片碎裂的白瓷。

见此场景,金吒手印一顿,结界跟着颤抖起来漾起涟漪,长眉震惊地挑起,他忍不住踏前一步,出声问道:“造物?”

黑袍人们充耳不闻地装聋,很快整顿旗鼓,重新杀将上去。

金吒心中震惊,手上却丝毫不慢,几个来回之后,数个黑袍人被符咒击碎,破烂黑布委顿在地,金吒使了个风咒,但见院中狂风突起,将黑布摇摇晃晃刮至半空,暴露出其下遮住的一摊碎裂瓷片。

瓷是上等瓷,釉色温润,光滑洁白,稀里哗啦地碎成一堆,像有人在原地大力掼碎了个大瓷花瓶,又欲盖弥彰地用黑布罩上以为万无一失。

若不是能看见那碎裂的半张面孔的话。

眉眼鼻唇无一不逼真,但却因为绘在瓷器上过于逼真,而显露出一种莫名的诡异。

金吒定定看了一会,才明白所有云岩宫众都需披袍的原因,到底是做出来的瓷人,若像寻常仙人那样随意行走,迟早被人觉出端倪。

震惊之外,他心里也升起一点疑惑。

金这咋跟随师父学了数千年,于主冶一道已算大能,曾炼出灵宝无数,但即使如此,能生灵的灵器依然万中无一。

生灵如同造人,捏出肉身不难,难的是赋灵,将人为塑出的灵魂灌注进身体中,可人性千变万化,如何能塑出一个活灵活现的灵魂,一直是所有炼器者都不得解的疑问。

即使是于冶炼一道登峰造极的太乙真人,也只能勉强赋出那灵力等同于凡人水准的小童,究竟是什么样的世外高人,才能为瓷器赋灵到能与仙人打的有来有回。

沉思片刻,他挥挥手,半张面孔瓷片平平漂浮起来,飞到他手中,他疏于战斗并没有足够的警惕心理,又因研究者的天性使然,当着黑袍人的面,金吒竟捏着瓷片细细研究起来。

因此,金吒并未注意到台下黑袍人抬起眼来,眼底闪过一丝森寒杀机。

下一瞬,瓷片锋利光滑的边缘忽然蠕动,陡然延展出无数白色肉芽,金吒不比哪吒,既无久经沙场的反应力,也无一具可以无限重生的藕躯,若真被瓷片寄生,他甚至都无法像哪吒那样决绝,壮士断腕。

金吒正全神贯注,徒遇变故,手一哆嗦失手将瓷瓶扔开,然而尚未离手三寸,白色肉芽已如藤蔓轻巧荡起,勾住金吒手腕。

金吒大惊失色,连符咒都没来得及抽出,第一反应是像个普通凡人一般狂甩手腕,黑袍人勾起嘴唇露出一个阴险的笑,趁他慌乱,指尖忽然激射出一点红光。

险恶的红光直杀向丹田,金吒是正统修士,若是被此术破坏丹田,最轻的也是一个灵力全失堕入轮回的下场。

金吒面色苍白,怔愣抬头,然而那红光的灼热已然触及皮肤。

灼人的气浪鼓荡起衣襟,金吒下意识闭上眼,眼前闪过哪吒与李靖,不甘的心想,来不及了!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一阵热浪扑面之后,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通脆响,手腕上一轻,桎梏应声而断,软靴底踩碎瓷片,有人握住他手腕,那人手指冰凉,拂过肉芽穿刺形成的一连排密密麻麻的小孔,半晌低声说:“大哥,我来迟了。”

金吒诧异睁开眼,见是哪吒,分别不过一个多时辰,弟弟的面色却憔悴不已,忙问:“遇上什么了,怎么这幅模样。”江南小说网首发 www..

大哥被伤,哪吒盛怒之下并未压制动静,一击之下,冲天焰光拔地而起,瓦砾乱飞砂石四溅,随后,庭院内又陷入彻底的寂静。

骤起的爆炸镇住了在外面等待的众人,半晌,忽然有人兴奋的高叫:“是火!是三太子回来了!”

那声音听起来那样高兴,是情真意切的关怀。

哪吒动作一顿,听出这声音是个熟悉的旧部,他们竟……没有怪责他吗?

在这一瞬,他心中剧烈的动摇起来,指尖发颤,迎着金吒担忧的目光,他抿抿嘴唇,摇了摇头。

然而同时,这一嗓子也惊醒了守在门外的礼渊司众,两伙人在外头本就唇枪舌战的掐了半天,此时,便有人不甘示弱地高声道:“先杀同僚,后又弑父的叛徒竟然还敢回来!云岩宫的增援速速就到,诸位随我上!拦住那贼人!”

酒囊饭袋们自然只是嘴上说说,然而口号喊得如此响亮,彻底激怒了离火司的一班武夫,外头嘈杂声更盛,痛呼声叫骂声乱成一团。

增援要来了,他还要去寻找玲珑塔,闹出如此动静之后,不宜在此久留。

心念电转间哪吒目光扫过庭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相信哥哥能收拾解决好一切,然而一切终究因自己而起,哪吒心生愧疚,声音放的越发的低:“大哥,你知道……”

玲珑塔三字如鲠在喉,他犹豫半天,才别开目光,轻之又轻地说出法器的名字。

他不敢看金吒的脸,怕在哥哥的眼底看见一丝一毫的责怪,迁怒与冷酷。

虽然即使是有,也是他应得的。

但他承受不起。

“玲珑塔?”金吒却是语气如常,他皱起眉细细思索一阵,犹豫地回答,“似乎是被礼渊司的人作为证物收缴去了。”

这回答不出哪吒的意料,三司之中一司目前处于瘫痪状态,永盐司又只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后勤部门,如今能干事的,也只有礼渊司了。

然而想起礼渊司,哪吒便越发头大,只能寄希望于姬楠那混球并不在司中坐镇,要他与姬楠打架,那小白脸娇贵的碰不得,但凡破了一丝油皮便要泼皮似的大闹一番。

外头吵闹声越发响亮,刀剑交鸣声起,从金吒的角度看去,甚至能在乌泱泱的一片人里窥见不时闪过的术法光芒,似乎是增援已至,只是暂时被离火司的人堵在了外头。

“都退下。”有人哑声说,“不然都与院中人一并陪葬!”

一模一样的黑袍人们依照天干地支的位置站定,静悄悄的包围了李府,口中颂咒,这阵法与方才那粗劣的六合阵截然不同,几乎是颂咒声起,院中两人便同时感觉身体一震。

空气忽然变得粘稠,风变缓慢了,一缕灰尘扬起又落下,慢得像被人拨慢了指针。

哪吒面色一变:“娘呢?”

“方才已与麻修齐先行离开了这里,这阵法不妙。”金吒伸手推他,“快走,爹还在等你!”

本在犹豫的哪吒听见最后一句,咬了咬牙,忽然一撩前襟跪下,朝灵堂方向重重磕了个头。

残破的灵幡沾上了灰,在屋檐下悠悠飘荡,像缕残魂,凡间的规矩,亲属去世,家人需为逝者守灵三日。

温热的青砖在额头的皮肤印上痕迹,哪吒用力合了合眼,心想,他没这个资格。

“我走了。”他红着眼圈起身,招呼过宗潼,与金吒擦肩而过时顿了顿,轻声说,“对不起。”

就是几句话的功夫,空气已经粘稠如泥浆,宗潼已然摇摇欲坠,下一瞬,哪吒带着宗潼破空而起,如同流星,在众人的注视下,曳着赤红的尾光,一眨眼消失在了视野中。

而庭院中,金吒苦笑一声,无视外头的诸般吵闹,转身推开了灵堂的门,黑暗之中,火盆被踢翻了,冰棺大敞着,后门开着条小缝,穿堂风裹着冰棺的凉气,通透地吹起金吒的衣角。

身后,离火司诸人终于寡不敌众,李府大门被冲开,明知哪吒已经离开的礼渊司众虚张声势地冲进庭院里,没能狐假虎威地喊出一声,便被庭院中诡异的气场纷纷压倒在原地,一个个憋青了脸,挣扎着朝金吒伸出手。

金吒视而不见,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荷包,背对着他们抬起右手轻招,随着动作,几个破碎瓷片被他摄住,一股脑装进了荷包里。

哪吒那里暂时不需担心,此时与麻修齐和娘汇合,是重中之重。

在挣扎着的礼渊司众人逐渐模糊的视野中,金吒的身影,烟一样的消散了。

这一夜,各人四散而去,各自奔赴向自己的命运。

在金吒前去寻找殷夫人的时候,哪吒也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礼渊司司丞的办公室。

礼渊司多数人手都被调出去寻找哪吒的踪迹,因此总部门户大敞,反而成了哪吒随意进出的灯下黑。

姬楠的办公室与哪吒截然不同,充满了此人独特的品味,宛如翘着皮肤的大尾巴毛孔雀,恨不得撅上天去用屁股眼儿看人。

哪吒来过几回,回回都觉得看着伤眼,然而方才他已将能收纳玲珑塔的地方翻了个遍,除了找出几把勉强能用的破铜烂铁外再无其他收获。

他在姬楠大的能容一家七十口合住的办公室里一间一间的搜,搜到第三十多间时,他看了眼时间,心情越发焦躁,一抬脚踢开了房门。

屋里窗户大开,没有点灯,月光肆意地淌了满地,有人懒懒地倚在窗边,摇着半壶酒,壶中酒液飞溅漾出轻响,听见声音,那人迷蒙地半回过头,凤眼飞挑颊泛微红,是艳色无双的好容貌。

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眼。

姬楠晃了晃酒瓶,唇角平直,语气古井无波,像在和个陌生人说话:“哦,是你。”

“姬楠……”

“顶着风声浩大的追捕来到这里。”姬楠打了个哈欠,端详半天哪吒,话未说完,忽然没头没脑地评价,“真丑。”

哪吒却全然顾不上他那句尖酸刻薄的讽刺,目光直愣愣落在房间左侧的书桌上。

混天绫乾坤圈火尖枪,一字摆开在宽大的桌面上,桌角摆着个袖珍可爱的摆设,七层高,正是玲珑宝塔。

见哪吒久不说话,姬楠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桌子上的东西。

“啊。”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额头,故作诧异的说,“你是来要这个的?”

“想要?”姬楠一扬手丢开酒瓶,转过身面对着哪吒,手肘卡在窗棂惬意地靠在窗边,唇边浮起诡谲笑意,“那就自己去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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