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经年

《错落经年》

第 65 章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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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认真的…..并非妄言,若你不嫌弃….我便留在你身侧,照顾左右。”秋樱说道,她此刻只觉自己用尽了这一生所有的勇气,才说出这席话。

“你既说你是认真的,那我便给你看个东西罢…..”刘玉柯说完便走到灯火旁,橘色灯火映照着他柔和而略微阴柔的脸部轮廓,说不出的妍丽动人。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开始动手褪去最外面那层飞鱼服,而后动手解衣带。他不是个有耐心之人,也不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弱处,他此刻只期盼着面前女子也露出同那些花楼里的女人一般的鄙夷和嫌恶之色,而后他便有了遣她离去的理由,结束这段时日来这不可名状、亦未说开的情愫。

“你这是做什么?”秋樱见他开始褪去身上衣衫,心下不禁一阵羞赧无措,不一会儿便意识到他要做何事,下意识地上前阻止,却被他一把推开。

只见他已然除去自己的外袍和里衣,眼下便只剩下亵裤,微晃烛火下,他清瘦的身材映入她眼中,肤色白皙,亦不见这个年纪的寻常男子应有的肌肉,却是肌理分明。他顿了顿,缓缓阖上眼,而后快速将亵裤退下,见秋樱下意识地侧过身去不敢看他,便冷冷道:“怎么,方才还说已与我有了白首之约,现下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么?”他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失落、一丝鄙夷。

秋樱缓缓转过身,只见烛火映照下,他白皙肌肤上蔓延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紫红色伤痕,好似是被手指掐出,而到了那里…..她虽未经人事,但曾在宫中行走多年,大致也知晓内宫之人与宫外男子的不同。心下不禁一阵酸涩蔓延,她此刻神色间甚至不见同情,只觉心口一阵钝痛。

刘玉柯见她半晌未曾言语,脸上却不见任何鄙夷和嫌恶,一时竟不知这丫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却叫他不知所措起来。时下正值深秋,他此刻只觉身上传来几许凉意,正尴尬地伸手弓下身欲将亵裤再穿起来,不想却听闻一声缓缓地、略带一丝哭腔的问话:“是不是很疼?”

刘玉柯适才回过神来,这丫头问他“是不是很疼”,难道是在心疼他么?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反应,虽知她此番问话应不是在鄙夷或嫌弃他,仍只轻描淡写道:“不疼的,都习惯了。”

秋樱望着他身体,面上是羞赧的红晕,听他说不疼,心下却并不相信,且方才无意间撇到他的伤口,虽未完全看清便知有多痛,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疼,“可以让我….再看看么?

“这又是什么情况?”刘玉柯现下却是一头雾水,他方才已经给她瞧过了,她并未如其他女子一般露出那鄙夷神色便已很是出乎他意料,现下还要再看看,就更令他摸不着头脑了。虽如此,他却不知为何并未拒绝她的提议。

“天儿有些凉了,你先把外面的衣袍搭上吧。”秋樱一面说着一面将他适才退下的外袍搭在他身上,同时扶他在床沿坐下。

他却是很听话地配合着她,外袍包裹之下,他并未穿上里衣,见她似是想再仔细看看,他又开始紧张起来,“你想看什么?”

“你身上,这些红色掐痕是怎么回事?”秋樱望着他小腹和腰上遍布着的紫红色掐痕,忍不住问道,语气很是认真。想到他身子本就不算硬朗,怎还能遭受如此虐待?

“没…..没怎么,就有时有些难受…..自己掐一下转移精力。”刘玉柯吞吞吐吐道,白皙秀美的面容上,神色间带着明显的心虚,他从未想过他们会走到这一步,只以为自己露出这处在她眼前的那刻她便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这是做什么?不痛么?以后不可如此了听到没有?!”秋樱也不知为何,竟是忽然间怒气上涌,且未做丝毫掩饰,她从未见过有人如他这般不爱惜自己。

“知…..知道了。”刘玉柯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意弄得怔愣之下竟有些害怕,此前苏怀瑾也因此

事劝说过他,但他对他“阳奉阴违”,表面上虽答应了,私底下还是忍不住会这般。可面对她时,他却是真的怕了,甚至担心下次再被她发觉,就不只是被怒斥这般简单了,从前在宫里藏书阁当值时,怎么没发现她火气这般大呢?自己堂堂西厂提督,竟也害怕了。

“怎么个难受法?就没有旁的法子了么?”生气归生气,她这会儿却也开始疑惑,究竟是怎样的难受,会让他动手去掐自己身子,还是小腹和腰部这样脆弱的地方。

“也….没….没什么……就有时那里的伤口有些疼……掐掐别处,也就不疼了。”刘玉柯这下将头埋得更低了,耳尖染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个难受法?这让他如何开口?难道直言自己有时心里燥得慌,感觉身子起了欲望,因此焦躁难安不知该如何疏解,故而只能…..他虽不如苏怀瑾那般腼腆自持,但这种事,怎能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出来?

秋樱闻言却是信了,心下更是一阵心痛,却不知能为他做些什么,只眼中噙着泪水,心下一阵酸涩蔓延。

刘玉柯观她神色是真的心疼了,倒是很会把握时机,“别只顾着心疼我,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从前在教坊西苑,是有个旧相识的,她叫箬草,你若介意……”他却是直接而坦荡,并未有半分犹豫,一面缓缓说着,一面褪去外袍,将里衣再穿上。

秋樱本欲伸手抚慰他身上伤痕,闻他所言,动作却是有一瞬间的停顿,见他开始穿衣起身,便收回了伸出去的玉手。

这一细微的动作变化,刘玉柯敏锐地瞧进了眼里,他心下不禁失落,却又觉自己没有失落的资格,但他并不后悔,将此事告知于她。若要两心相交,首先要做的,便是坦诚以待,如若不然,便是欺骗无疑。

“我是个身子不全之人,亦有….属于我的过去,你若不能…..接受,我也不勉强你,”刘玉柯此刻已然穿好衣衫,见窗外夜色已深,顿了顿,便继续道,“时候不早了,我让福安送你回去吧。”说到这里,心下不禁微微隐痛。

原以为,她会起身离开,不想却见她并未有所动作,只温声道:“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只知,你已许久不曾去过那里,你从前待她不薄,如今和她,也再无瓜葛。”

刘玉柯闻言却是一时怔愣,“….你…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福安告诉我的,”秋樱却是莞尔一笑,“这几日你忙于公事,总很晚才回府,我都是天还未黑时便来了,有时会与福安话话家常。”

“这个福安,怎么什么都说?”刘玉柯闻言,面上嗔怒,心下却不怒,反而欢喜。

“只要你现在不去,今后也不再去,我就无甚可介意的,”秋樱直言道,“你以后一心一意待我,我便也好生待你,如若….如若你再去那地方,我便不说一声直接走掉,叫你再找不着我。”

刘玉柯闻言心下动容,抬眸凝视她白皙清秀的容颜,但见她望着自己,眼波流转,此刻更多了几许生动与明丽,只叹从前相识得那样早,为何却从未发觉她是这般可爱率直的女子。

二人就这般凝视彼此,半晌,刘玉柯打破沉默道:“我…..我先去沐浴了….现下天色不早,你…..今夜就留下吧….一个女子独自回去….不安全。”他说话吞吞吐吐,染着红晕的脸上,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好,”她回答得却是干脆,你快去沐浴吧,“身上伤口….记得擦干…..不能沾水。”

“知….知道了,我很快便好了,待我沐浴完,你再进去。”

“嗯嗯。”

待二人都沐浴完毕后,秋樱便换上刘玉柯给她的睡袍,袖子裤腿长了许多,但因着他身形清瘦,卷起袖子裤脚,穿在她身上倒也不很显大。秋樱见他清透的白皙脸皮蒙上了一层红晕,乌黑的发还有些湿润,便道“头发干了再睡吧,小心着凉。”

“嗯嗯,”刘玉柯点了点头,暗道这丫头还真有些当家主母的感觉,又像极了母亲叮咛着自己的孩子,这是他近二十载不曾体会过的关心,见她穿着他的衣衫像披上了一层袍子,站在他床沿不知该往何处下脚,便直接开了口,“姑娘若是不嫌弃,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你我各一床被子,他一面说着一面从衣柜里又拿出一床锦被,比他自己那床还厚些,触之也挺柔软,便在床里面铺好,自己那床则移到外面,很显然,他是想让她睡在里侧。

秋樱见他这般动作,清丽脸庞亦是染上了红晕,她今年亦是二十有四的年纪,可活到这个年岁,此前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过多的接触,最近也只是同他.....现下这算是同床共枕了么?她并不抗拒,却有些羞赧和不知所措。

“放心睡吧,你我各一床被子,很安全。”刘玉柯见她好似不太情愿的样子,却又不十分抗拒,竟是鬼使神差地出言挽留起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秋樱也忍不住开始解释。

“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我的身子方才你瞧见了,也不能对你做什么,别想多了。”刘玉柯笑道,细长眼眸宛如两弯新月,轻松的语气,听着却叫人心酸。

“…….是你想多了,我可没这么想,”秋樱急道,不禁暗道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明明自己想的这么多,却还以为这是她的想法,但这话到底听着叫人心酸,便继续道,“我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如今年岁不小了,但和男人同床而卧还是第一次,今夜无论如何,我留下了,也请你….请你以后别赶我走。”她说着,神色如常,目光的闪动和微红的脸庞却出卖了她的紧张和羞涩。

刘玉柯这下却是明白了她的所想,“男人?你真的拿我….当男人看?我的身子你都看见了…..”

“我已说过心悦于你,你是我的…..心上人,不拿你当男人看,难道拿我自己当男人看么?”秋樱只觉他说的话好笑又心酸,知他心下仍在介意,这话便脱口而出。

“那好,”刘玉柯闻言眼眶里不自觉弥漫上一层湿热的雾气,“你既不嫌我,那最好以后也别嫌,我是个阉人,给不了你一儿半女,你今后若想走了,我可….可不一定能放你走。”

“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一直将我放在心上,我便安心。”秋樱说得没有犹豫,她还不曾对他说起自己的出身。

她有一对极其冷漠的父母,父母眼中只有弟弟,当初送她进宫当宫女,便指望着她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若是做了贵人,这一家子都可飞黄腾达;可她却是个清醒的,自认容貌算不得十分出众、脑子也不够好使,便从未动过这般虚妄的念头。宫中行走素来也是小心谨慎从不让自己过于惹眼,故而在宫里待了十年也只是个一等宫女,连女官都没做上。

她倒是容易满足,从前只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藏起对苏怀瑾的那一丝爱慕,后来出了宫见他也有了更好的女子常伴身侧关心爱护,时日一久也将这份暗恋放下,渐渐转化成祝福。只是因着她的“不争气”,父母对她失望至极,出宫时拿到的银子全被父母给了弟弟作娶妻之用,她则被当作物件一样卖给六旬老头做续弦…….她的经历,同样让她觉着夫妻之间只要互敬互爱、心中有彼此便足够了,其他的并不重要。

“只要你愿意,我定会好好待你。”刘玉柯这下长吁了一口气,不禁暗道自己的担心十分多余,从前他便看出这丫头对苏怀瑾不一般的情愫,既然他们都是内臣,这丫头又怎会在意这些?只是…..论容貌论学识,他自认自己都是及不上老幺苏怀瑾的,也不知这丫头现在心里还有没有他。想到这里,他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头发干了,快睡吧。”秋樱的话打破了沉默。

二人便在一张床上躺下了,虽各盖一床被子,此刻却近在咫尺。刘玉柯缓缓躺下,此刻只听得间,胸膛里起伏的心跳声。明明从前,也不是未曾与女子有过亲密接触,可这般难以言说的悸动,却从未有过。

“怎么了?”秋樱见他正愣无言,便问道。

“无事儿,”刘玉柯微微一笑,而后吹灭了烛火,“睡吧。”

四下顿时一片黑暗,只有隔着帘幕微弱的月光,耳畔传来她温柔的询问:“最近胃还疼么?”

“没事,不疼了。”其实又哪里真的不疼,宫里忙碌起来,他便是饥一顿抱一顿,胃又如何能好?

“我给你揉揉吧。”秋樱已经摸清了他的性子,故而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好。”刘玉柯并未拒绝。

秋樱便将手伸进他的被子里,搭在他的腹部上轻轻揉按,她的动作很轻,却让他觉得分外舒适。好似身体里多年来郁郁难舒的痛苦、恨意也开始渐渐消散。

就这般,并肩而眠,感受到彼此就在身畔,终于来了睡意,而后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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