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食征服酸菜鱼

《我靠美食征服酸菜鱼》

第 50 章 混羊殁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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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三筹,顺天门上的鼓声响起,而后各处的钟鼓楼晨鼓顺着声相应响起,笼罩在微弱曙光下的长安逐渐苏醒。尚未到大开坊门的时刻,坊门口挤满了要出去办事、行营生或是当差的人,而坊内早是一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鲜活模样,做胡饼的总是要比那些个坐馎饦、索饼的精力充沛些,起床醒面的时间早,叫卖起来的声音也更有活力。

昨夜下了一晚的雨水,榆树叶零落在道路上,马车轮自上方缓缓碾过,竟有发出嘎吱的声响来。

陆元平日里都爱骑马上值的,只是近来他感了些风寒,天上现下又微微飘着些小雨,便老实地听了陆老夫人的劝,坐了马车。

昨晚饭后喝的药有安神的作用,陆元睡得早,睡足了之后精气神自是好的,连带着早起的起床气都消散了不少。

他靠在车壁上,本是打着借鉴朝食的初衷,一路上都在打量这些个做饮食的商贩热腾腾的锅中煮的是些什么,还有路边的行人吃的是甚。

但是瞧了一整路也没拿定主意一会用什么早食,胡饼、酪浆这些早都是吃腻了。

总想尝点新鲜的花样吧,又囿于赶着去公廨上值。这休沐的日子里呢,又爱躲在家中看话本子,要不就是被自己那个臭棋篓子小舅舅抓去弈棋...久而久之,这早餐便在陆元心中被弱化了。

到底还是别人这些小商小贩清闲,这刮风下雨的时候,便是寻由头给自己放假的时候,而自己这种做官的倒是显得有些不自由了。

陆元轻笑,说到底是自己不自由了,将挑起的帘子放下。

陆元无所聊赖,心中os了一阵,愈发觉得不自由,竟和自己置起气来,索性便拿定主意去京兆府的公食用些白粥萝卜饼。

马车踩着辚辚之声行到了杏花楼附近,奉壹用手轻轻扣了下车窗,然后低声问道:“郎君,可要属下去为你买些早点。”

陆元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轻轻地‘哦’了声。

这时奉壹有些犯难了,难不成郎君又生起床气了?

“前边便是杏花楼了,属下瞧着今日生意极好。”

奉壹话音甫落,陆元将车帘挑起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杏花楼?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元想起前些日在公食的时候,谢令行以及几位同僚捧着油皮纸包大快朵颐地啃食手中的饼食的样子实然是有太为过瘾了。他们一口下去嘎嘣脆不说,满屋子都飘着那股子香味,真是馋人得不得了。

不一会,奉壹卷着风一路小跑回来。

“属下方才将他们今日挂着的水牌都给记下来了。”奉壹一目十行的功夫甚是了得,他朗声报着菜名,“煎饼果子、鸡蛋灌饼、手抓饼、小宋飞饼、酱香饼、肉夹馍...”说完饼类,又说粥点,“皮蛋瘦肉粥、美人粥、艇仔粥...”他嘿嘿笑着补充道:“这粥点还送卤蛋和咸菜,这咸菜可好吃了,特别是哪个麻辣萝卜干。”话音甫落,奉壹便感觉有两道寒芒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连忙捂住了嘴,暗道一声‘不好’。

陆元一双微微上挑的眼微微眯着,仿佛在说‘好呀!竟背着我吃过那么多好吃的了,难怪那么熟悉。’

“你拿主意吧。”陆元淡淡地说了句,便将车帘撂下了。但旋即他便心声悔意,他明明想吃鸡蛋灌饼的,方才怎么就哑在喉咙说不出口呢...哎,陆元叹了下,心有些痒痒的,竟像是被挠了一下。

好在奉壹聪明,陆元如愿地捧住了鸡蛋灌饼。

微微温热的鸡蛋灌饼握在陆元的手里,他凝着从灌饼皮你突出的里脊、生菜以及劲道的面皮上金黄色的焦糊打量,一阵幸福感油然而生。一口下去,生菜的清香混合着微微焦糊的里脊,特制的胡椒酱在口中四溢,真是做神仙都没这么快乐。

于是乎...陆元默默地摸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

顶!级!紫皮大蒜...

所谓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正准备再来幸福的第二口时,车帘却被一只不速之手给掀开了。

陆元偏过头张着嘴漏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短暂地僵硬住了。

随即,傅之澍的一句‘好巧’打破了尴尬。

知音难觅的欣喜心潮汹涌,傅之澍口间咀嚼鸡蛋灌饼的动作也滞住了,他整个人微微一怔,然后面露欣色,大道了声:“知音啊!”他高兴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鸡蛋灌饼。

他晃着手里咬了半茬的大蒜,“没想到陆兄也与我一般重口啊!”那声音极大,约莫要穿头到朱雀大街去了。

陆元只觉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完全黑了下来。他握在鸡蛋灌饼上的手微微收紧,在车外跟着的奉壹几乎能听到饼皮被捏碎发出的清脆响声。

想维持形象并且安静的吃个饼就这么难?

奉壹呢?!人呢?!是谁允许这个家伙靠近我的马车?

陆元的心里在咆哮。

这傅之澍就与他妹妹傅芙一般,口业这方面特别不讨喜,她妹妹是生德一张铁齿铜牙,嘴下从不饶人。他是没那么好的口才,但是生了条大舌头...

陆元可是心中给自己暗设了条人设的,他做官自要保持的是高风亮节、两袖清风,而作为长安城为数不多的,既有才又有貌还有银子的美男子,他走的是温和而疏离的高岭之花路线。

而今被傅之澍这么一瞧...陆元觉得,书坊估摸着要连夜印刷《惊!长安城高岭之花竟喜车内吃饼就蒜》、《长安玉山第二竟是大蒜爱好者》、《京兆府少尹与蒜的二三风月事》。毕竟,陆元现下看的风月话本里,有不少编排自己的事情都与自己被傅之澍撞见的糗事出奇的吻合。

不是他,还能有谁?

“陆兄,你牙齿上似乎有条青菜叶...”傅之澍一本正经地说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元脸一黑,径直将帘子放下。

他垂着眸看着手中半散开的鸡蛋灌饼——只咬了一口的里脊全掉在了他的一双锦靴上,官袍上也弄了些胡椒酱。

看来,常言道这天时地利人和总是没错的。

突然陆元就觉得今早没那么幸福了。

傅之澍第二次说好巧的时候是在京兆府门口的狴犴石像旁。

他用手撑着脑袋将肘部抵在狴犴的身体上,挑着眉看向陆元,“陆兄难道与我也是一般...”他回首觑向陆元的马车。

奉壹看着陆元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讶然得能吞下一颗冬枣来。

陆元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昨日是上朝的日子,朝会散后,圣人统一安排各级官员在廊下吃廊下食,也就是这个时候,傅之澍和几位年轻的官员闲聊了些不该聊得旧事,恰巧便被孟衡的徒孙给听了去。此事顺到了圣人耳朵里,为以儆效尤,赏了他们一人二十板子以示惩戒。

陆元狭长的凤眸微微挑起,他稳步向傅之澍缓缓走去,“看见了吗?”他指着京兆府的牌匾问道。

傅之澍:“?”

“你这屁股要是不想留了就继续在这里逗留,到时候我顺便寻个由头将你抓进来,我可告诉你王旭那套我陆元也是很会的。”陆元嘴角挑起一丝阴冷。

“我找你可是有要事要办的。”傅之澍叉着腰稳住自己,微微抬着脖子说道。

“若是为令妹的事情,请恕某无可奉告。”陆元斩钉截铁地拒绝。

傅之澍当即拂着袖子矢口否认,“谁为她啊,她就算以后去尼姑庵瞧一辈子木鱼我都不管。”

“我来找你是为正事。”他大步向前,将陆元拉去了另一侧的狴犴旁耳语。

...

“阿芋,这客人也忒为难人了。”芸娘进来的时候还带着气,推门牖的声音比往日大了不少。

宋芋正埋头在厚厚的一沓账簿中,她灵巧且修长的手指搏动着算盘,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

良久,宋芋才迟迟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芸阿姊?”宋芋在账簿上用朱批记下最后一笔后,起身向芸娘走去,见她着急地额上都蒙了层细汗了,又为她斟了一杯红茶。

芸娘端起茶水来一饮而尽,长长地叹了口气,“许又是个对家雇来的泼皮无赖,非要吃什么荔枝,现下都这个季节了,去何处给他寻荔枝来?”

她继续没好气的说道:“他一来便很是豪气地将一鼓囊囊的钱袋子放桌上,放狠话说只要咱么临仙阁将荔枝给他呈上来了,这钱便归我们,若是两个时辰之内拿不出来,便要砸我们的招牌。”

宋芋转动了下手腕上的镶松石玛瑙金玉手镯,淡淡笑道:“许是吃醉了酒也说不定,虽说对家雇来的也未有错,不过待他们闹过了无人搭理就知道拍屁股走人了,要是再不济也能报官。”

宋芋想的自是很周全,但是芸娘眉间的忧虑仍旧是未退散,经那个浮浪子一闹,客人都吓跑了不少,若是日日复如此,以后的生意自是会一落千丈的。宋姑娘而今做着甩手掌柜,除了过账目外鲜少过问其他事情,这样子可不成,她终究还是年轻了些。一想到祖辈的心血竟有不可预知的未来浮层,她的心头是一阵紧。

“好阿姊可别愁,你这一张花容上平添几道皱纹可就不美了。”宋芋握着手帕轻轻地将芸娘额头上的细纹拂平,她站了起来,轻轻握住芸娘细白的手腕,“正巧我方才过完了账目,咱现下去厨房,我给你做点桃胶炖奶,最为滋补了。”

芸娘便是再忧心与临仙阁一气同枝的杏花楼的事情,也只能默默保留想法,她是个聪慧的女子,现下实然不是说这种泼冷水话的时候。

两人挽手方走到门牖处,便将一个酒博士慌慌张张地撞了进来。

酒博士扶正了头上的幞头,喘着重气断续说道:“女郎可快些去瞧瞧吧,那个蛮横的客人方才点了份虾滑蛋,非说我们的虾是臭的,以次充好专门来羞辱他的。”

“他还说,自己往日是连混羊殁忽都吃过的人,怎会尝不出区区一叠虾口感的好坏。”

芸娘直呼了声‘天爷啊’,旋即又哼了声冷气,“我倒不知道是那家的权贵还是那个状元的连襟竟然如此撒泼无理。”她方才略略瞧了一眼这人,身上穿得衣服虽是益州的罗绸做的,但是却极为不合他身,脚上的登云锦靴瞧着也是拖曳着走路的。

混羊殁忽?宋芋抿着的嘴微微扬起,她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吃过烧尾宴的人是拥有何般灵巧的舌头呢。

混羊殁忽,这名字瞧起来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实际却是用的最为普通的童子鹅以及羊做成的。这道吃食最初起源的是东都洛阳,韦巨源升了大官,按照当时的规矩,当置办烧尾宴,宴请亲朋好友以及官场同僚,最重要的还有顶头上司——圣人。

不过若是没有过硬的交情关系这圣人一般是不会纡尊降贵赏这个脸的,所以这主人家需要提前置备好宴会的食物,竟宫内重重检验后才能呈递给九重天上哪位。

混羊殁忽的亮点其一是它的吃法,其二便是其繁琐精细的制作以及用这道菜的人一般都是非富即贵的。

寻常老百姓自是消费不起的。

这做法宋芋曾在《太平广记》中看到过。1

这鹅得先燖去毛,取出五脏洗理干净后,在里面填上肉和糯米饭,然后加上佐料包,最外层也要抹上一层香料。让后将童子鹅放进一只被剥去皮,同样清理干净内脏的羊腹中,用线缝合好之后,放在小火上慢烤。烤熟之后,这羊肉便弃之一旁了。

说白了,便是将这羊当做锅一般,将里面的鹅煮熟,这锅自然就是丢弃了,这种吃法自是浪费得很,在这居大不易的长安城里,吃个胡饼都要计算着荷包里还剩几文钱的老百姓来说,着实是登天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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