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海上的烟火

《[杨逍]海上的烟火》

第 60 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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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常年积雪,素来有“雪岭”之称,自几年前连环庄武烈与红梅山庄朱长龄携女出外游历半年归来,连环庄武青婴便如打通了任督二脉,功夫突飞猛进,不出三年,内力之深厚,已经与朱武二人不相上下,那一手“兰花拂穴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原本,朱家练“一阳指”,武家练“兰花拂穴手”,两家俱是只有一个女儿。朱九真、武青婴年龄相若,样貌美艳,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家传的武学又是不相上下,昆仑一带的武林中人便合称两人为“雪岭双姝”。

连环庄除了武青婴,还有一名男弟子,名唤卫璧,是朱九真的表哥。

“雪岭双姝”虽然样貌各有美艳,但脾性却大不相同。朱九真喜训练猛犬咬人,性子刁钻泼辣,武青婴深居简出,平日里冷若冰霜,不爱搭理人。若是有人主动示好,她说话虽然客客气气,但那神情却是一副拒人与千里外的模样。唯一稍稍假以辞色的,就是她的师兄卫璧。武烈数次言谈之中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成就一段师兄师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佳话。

昆仑一带不少武林人士都在猜,这卫璧将来是要做朱武哪一家的乘龙快婿。

武青婴十六岁那年,武烈携弟子和女儿去红梅山庄拜年,宴席之上,他提议要朱长龄夫妇做个见证,他打算将女儿许配给弟子卫璧。

“不行——”几乎是同一时间,本来沉默不语的武青婴和朱九真一同开了口,“我不嫁!”

“表哥不能娶青妹!”

卫璧的笑容一时在脸上凝固,他温言问道:“师妹,你我从小一起长大……”

“爹,九真与师哥情投意合,又是表兄妹,青梅竹马、亲上加亲,我自是不能破坏她二人的姻缘。”

朱长龄虽知女儿心系自己的这个外甥,但今日被武青婴说破,却也是意料之外。他看向武烈:“武兄,你看……”

“你我多年情谊——”

“爹,师哥纵然青年才俊,可他心系九真。弱水三千,当只取一瓢饮,师哥这份心,我颇为感动。师哥曾说他要亲口向朱伯伯求娶九真,是以我一直未曾与你说起,惹您误会,是女儿的不是。”武青婴以退为进,“爹,不如您替师哥做主,帮他向朱家提亲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哥是您的弟子,您替他提亲,也是再好不过。我们朱武两家祖辈的情谊,若能由师哥和九真延续,也是极好的。”

“你对卫璧——”武烈不想为卫璧提亲,但此刻却有些骑虎难下,只好转头假意责怪,“卫璧,你想求娶九真自然可以和师父直说,师父必定会为你做主的。”

卫璧与朱九真本就坐在一处,此刻被师父问起,加之面对着舅父、情人的双重审视,一时接也不是,推也不是。

武青婴见他不答,道:“九真是朱伯父唯一的女儿,想来朱伯父也是极其疼爱她的。师哥,你说你与九真情投意合想娶她,可也要九真自己愿意。”

话已至此,朱长龄不得不问女儿:“真儿,你——”

“爹,我愿意。”朱长龄话都没说完,就被朱九真的急切打断,她本就容貌艳丽,此刻眉间眼梢俱是喜色,显得更加明艳动人。

一顿本来要给武青婴许婚事的宴席,便被她四两拨千斤,成了朱、卫两家的定亲之宴。

宴毕,武烈与武青婴一同回连环庄。

一回庄,武烈就把女儿带去了书房一顿斥责。武青婴全程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内心却无动于衷。她不会嫁给卫璧,半分念头都未曾动过。此刻听着武烈的劝说,眼看着他已经说了一盏茶功夫,插话问道:“卫璧有什么用?”

“什么?”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父亲方才的意思是,即便是做小,我也要嫁给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放眼昆仑山,你还能找到比你师哥更优秀的吗?更何况,将来……总之,我让你嫁你就得嫁,我是你爹,还能害你吗?”

“如果父亲真的要我嫁,我答应便是。”武青婴倏地从腰间抽出自己平日佩戴的紫薇软剑,“想来不过是娶一具尸体,就是不知道,娶九真和娶尸体,是不是得挑两个日子。”

武青婴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到武烈意识到不对时,她手中的软剑,早已在她的脖子上割开了一道血痕。

“青儿,你这是做什么呀!”

武烈想要阻止,却见武青婴后退了一步:“别过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动作也很平静,平静到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平静到割颈于她,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你——”武烈对上女儿的眼睛,所有到嘴边的呵斥突然说不出了。他记得这个眼神,那年,她在跌落琅嬛福地,带着逍遥派武功秘籍回来的时候,就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父亲,你放心,只要割开主动脉血管,我就会因失血过多死亡,您不必担心如何入殓,只要洗去血迹,外表依然完整。”

“你给我住手!”眼看血越流越多,武烈终于妥协,“我依你就是,你不愿嫁,便不嫁!”

“父亲此话当真?莫不要只是为了哄骗我一时而随意承诺。”

“青儿,我不敢妄称自己是什么君子,但对你,我从未言而无信。”

武青婴仍未放下手中的软剑:“父亲并未正面回答我,”

“当真!”武烈盯着武青婴的脖子,“快放下!”

武青婴终于收起了手里的软剑。

武烈翻箱倒柜地拿了一堆药瓶:“青儿,快给你的伤止血上药。”

“多谢父亲,我能处理。”

武青婴从父亲手里拿了一瓶金疮药,转身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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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前,武青婴看着自己脖颈处的伤口,血迹已经渐渐干涸。

她小心的擦去血迹,伤口被牵扯,又有鲜血涌了出来。

她闭上眼,咬着牙正要把金疮药往伤口倒,却突然感到自己捏着药瓶的手被人握住:“疼吗?”

她猛地睁开眼,入眼所及,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

仿佛一下子丢盔弃甲,眼中的泪意几乎瞬间就要涌出,却又被硬生生地按了下去。武青婴微微垂眸,用力地眨了几下眼,复又抬起头:“你是谁?深更半夜闯入我的闺房,阁下未免也太过放肆了吧!”

杨逍被气笑,冷冷地“呵”了一声,背过身去:“你问我?你问我是谁?”

武青婴的手微微颤抖,她紧紧握着拳,指甲已经在手心按出了血痕。

“阿樱,你当真要继续、再一次地装作不认识我?”

“继续、再一次”这五个字入耳,让她忍不住浑身一震。

杨逍本来被气得想说几句重话,却在余光见到她紧握成拳的手时彻底没了脾气。他牵起武青婴的手,用力掰开她紧握的拳。

果然,掌心已经有了淡淡的血痕。

他轻轻的吹了吹,在察觉到武青婴想要缩回的时候用力拉住:“疼也忍着!”

杨逍抽走武青婴手中的金疮药,小心地洒在她掌心的伤口处,随手拿起她桌面上一块干净的帕子包好:“明明怕疼,怎么还是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呢?”

武青婴的眼泪,在这句话话音落下之时,滴了下来。

杨逍无奈又心疼,他敲了一下武青婴的额头:“别乱动,我先替你处理脖子上的伤口。不然真的要留疤的。”

“没关系的。”

武青婴的声音实在是小,几乎只在喉间,杨逍正小心查看她颈间的伤口,一时没注意:“什么?”

“没什么。”

“阿樱,你——”他叹了一口气,知道急不得,只好道,“你这伤口上药会很疼,实在忍不住就咬我,知道吗?”

武青婴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杨逍控制着力道,尽量均匀有节奏地把药洒在创口。他听武青婴牙齿因为用力咬得“咯咯”作响,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却见她闭上眼,眉头用力地皱着,却不看他一眼。

若非当务之急是为武青婴上药,杨逍真的是想狠狠地骂她一通。

待伤口包扎好,武青婴这才睁开眼睛。

“敢看我了?”杨逍一边找了块干净的帕子打湿,打算为她将干涸的血迹擦去,一边注意着武青婴的神态举止,“都说武烈的女儿于家传的‘兰花拂穴手’这一功夫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你的聪慧,有千万种方法,为何要用这下下策?”

武青婴扭过头去,不肯直视他。

“说话!”

多年的夫妻,杨逍早已摸透了青樱的脾性:“你当年明明认出了我,却故意装作不认得,骗我以为武青婴只是武青婴,为什么?”

武青婴依旧沉默。

杨逍很有耐性,他蹲在武青婴面前,一遍一遍,极具耐心地等答案:“为什么?”

终于,武青婴开口:“不悔是随你在坐忘峰常住,还是……她还好吗?”

武青婴问得委婉,她绕了一个大圈子就是不肯直说,但杨逍太了解她,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那年暗中从蝴蝶谷救下无忌,当时你就不曾奇怪过为何不见不悔吗?”

“自是你护住了她。”武青婴知道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道,“你已经走过一遭,必不会重蹈覆辙吧!”

虽然有过猜测,但此刻得到意料中的答案后,杨逍心中难免还是五味杂陈,道:“武青婴如今才到了嫁娶的年纪,依我这比你父亲还年长的年岁,倘若当年认出是你后我便来提亲,那六大门派将来讨伐光明顶,只怕因我又要再给明教添一罪状。”

“六大门派为什么还会围攻光明顶?”

“自然是因为明教还是他们眼里的魔教。”

“可是……”武青婴不解,“你明知结果,却任由一切发展?”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金毛狮王因成昆之故滥杀无辜已是事实,张翠山殷素素夫妇在武当山被人逼死也是定局,这些未曾改变,那想救明教,唯有张无忌。当年他成为教主,于明教,是他对众人有救命之恩;于武当,是他的出身就是破六大门派联盟的关键;于蒙汉,他可是拐走了兵马大元帅最聪慧的女儿,让蒙古人少了一员大将。所以,事已至此,我只能顺其自然。”

武青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那……纪晓芙呢?”

杨逍笑了:“顾左右而言他这么久,我以为你不敢提她了。”

“谁不敢了!”

感觉到武青婴逐渐放松,杨逍内心的石头可算落了地:“她是我唯一改变的。”

“她……回峨眉了吗?”

杨逍微微一笑:“她是殷夫人,自然是在武当了。”

“什么?”武青婴震惊,“殷夫人?”

“不悔刚到坐忘峰那年,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年我拉住晓芙,或许我们就不会死别。可是在这里,当我再一次从灭绝手里掳走她、再一次重复着当年的对白和情节、再一次为她心动的时候,我想起你曾经问我的问题。你问我,如果没有了曾经的那些经历,你还是你吗?于是,我扪心自问,如果晓芙当真是能因我留下的,那还是我爱的晓芙吗?如果她是,不管我怎么请求,她都会走;如果不是,留下她有什么意义呢?我是与灭绝有仇的光明左使杨逍,她是爱师重教的峨眉弟子,这些是事实,已是定局,我改变不了,所以即便我与他再次两情相悦,那我与她之间的结局也只能一样。要解开这死局,唯有改变我和他之间的立场。可我不会,她也不会,所以想明白之后,我便故意留了机会给她,让她费了些力气,逃回峨眉。”

“所以……她嫁给了殷梨亭?”

“他们早有婚约,没有我的出现,本就会成亲。算起来殷梨亭是最不亏的,即便没有不悔,他和纪晓芙如今也是江湖人人人称道的贤伉俪。虽说他对晓芙的感情与对不悔不同,但他为人持重,人品也还算不错,懦弱这点确实改不了,可的确如你所说,他性子包容。”杨逍顿了顿,“早就听说‘雪岭双姝’的武姑娘清冷孤傲,不爱搭理世事,却没想到是真的半分都不理。若我没有记错,殷梨亭与纪晓芙爱子出生的时候,连环庄备了好大一份厚礼送去的。”

“厚礼?”武青婴于这些的确是从来不关心,若非杨逍提起,她丝毫不知。“这么说,连环庄和武当还有交情?”

“想来是吧,”只是事关纪晓芙,杨逍才打听了一些,“祖辈的交情,应是有的。总归是武家后人,你也知道,越是名门正派,越讲这些交情。几十年没往来,真见面了还能攀附几句。”

“那……不悔呢?”

“我以为,我与你的缘起是因不悔,没有不悔,我虽重来半生,也就只能保住明教,完成阳教主遗愿了。可谁知那年你与我蝴蝶谷匆匆一面,只一眼,我便知道,你是我的阿樱。我自信你会来找我,在坐忘峰准备好了一切,却没有等到你。若非今日我夜探连环庄听到书房里的一切,我差点真的以为蝴蝶谷时是我太想你而认错了人。”杨逍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也认出我了,你也知道我数度暗中来过连环庄吧!”

“我知道。阿逍,我知道你若明知是我,必定不会丢下我不管。”武青婴轻声道,“可我不想你为难。”

杨逍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今夜第几次叹气:“你这是承认你刻意扮作武青婴、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吗?”

“对不起啊我——”

武青婴被杨逍一把搂进怀里。

“阿樱,你知道我最讨厌听到你说这三个字的。”

“我知道……”武青婴被熟悉的气息包围,耳边,是熟悉的心跳节奏,她这几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好像这些情绪终于又找到了能懂的人,她微微抽泣着,“阿逍,好疼啊……”

杨逍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武青婴的背:“你问我怕什么,怕不能遇见你。是否你走过了我身边,恍恍惑惑一瞬间。”

“嗯?”

“我有没有唱错?”

“没有。”武青婴枕在杨逍的肩上,“你没唱错。”

“这段词有一句是‘黄粱一梦二十年’。这些年,我才常常会想起,阿樱,你从前害怕与我的遇见是黄粱一梦,现在呢?”

武青婴记得,那时她与杨逍游历天下,路经天柱山,想起了《女驸马》的唱段,忆起这首《牡丹亭外》,哼给杨逍听过。那句“黄粱一梦二十年”,是她心底深处的害怕,她没有细说,原来杨逍一直都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说以前是我读过的话本,现在……”

现在算什么?小说里把杨逍的情况定义为重生,可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中的,她算什么?

杨逍道:“就当是我读过的话本吧。从前你说,你生怕改了故事,好事变坏事,所以有些事情你只能袖手旁观。如今,我也改了故事,你看,纪晓芙与殷梨亭都好好的,而我,也找到你、找到我的阿樱了。”

“如果我不是青樱呢?如果武青婴当真只是武青婴呢?”

“我承认我很害怕,如果说重走一遭有什么不想改、不能改、更不能失去的,那只有你,你是唯一。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也想过,我改变了晓芙的命运,可若正是因此而无法遇见你,那该如何呢?”

青樱抬起头,看向杨逍:“该如何?”

“打开密道,安葬教主,规整明教,不负他当年的恩情。”

这个问题,杨逍已经想过。

“那你呢?若我不是我,你——”杨逍停住,他突然不敢再问,他生怕听到最害怕的答案。

青樱拉住他的手,认真道:“我会练好武功,当武林的强者。能帮无忌的,帮他一些,光明顶上……去瞧个热闹。”

这便是要当个旁观者的意思了。

杨逍:“若我当真是和晓芙……你该如何?”

“远远地祝福你。”

“若我只是个与你不曾有旧的鳏夫,你便不要我了吗?”

青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杨逍这样问,她思考片刻:“我不知道。也许会选择默默在明教陪着你,隐姓埋名,也许……远远瞧着你,谁知道呢?”

“那现在呢?”杨逍不愿意错过青樱的任何一点表情,“你还是不要我吗?”

杨逍一副可怜的模样,即使明知他是故意为之,青樱却还是吃这一套。

她伸手圈住杨逍的脖子:“你蹲了这么久,腿麻不麻?”

杨逍本来蹲在地上,方便与坐在椅子上的武青婴平视,此时随武青婴起身,一个踉跄。

武青婴把杨逍按到自己的椅子上,自己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轻轻地碰了一下杨逍的唇,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知道这招哄他永远都有效,这才又接连用力地啄了许多下:“阿逍,你在和我撒娇吗?”

杨逍不承认:“我为你少了一个贴心小棉袄。”

必须承认,从见到杨逍的那一刻开始,武青婴的内心就隐隐有着一份雀跃与期待,只是这份心情,顾念着纪晓芙而让她分毫不敢言说。此刻,她心中所有的担忧已经放下,杨逍又就在她的身边,与她一如往日一般亲密,好似这些年就从未分开过。

她的左脸与杨逍右脸相贴,微微垂眸,轻声道:“那我赔你一个女儿好不好?”

杨逍一震,有几分不敢置信。

他与青樱虽然曾经相伴余生,但一直以来,青樱都说自己没法当一个好的母亲,所以与他未曾有子嗣。彼时有不悔,他虽不至于子嗣之事上觉得遗憾,但还是曾希望能与青樱有血脉骨血。此时青樱这话,着实是让他又惊又喜。

“我没听清,你刚刚说……”

“你说得对,我怕你是梦,怕我在梦里,怕这一切都是梦。我想改变,却又害怕改变。怕好事成坏事,也害怕……怕失败。黄粱一梦四个字,我怕极了。”

“那现在呢?”

把自己脑袋埋在杨逍的脖颈处,这样亲密的姿势两人再熟悉不过。她靠在杨逍身上:“我不怕黄粱一梦,我怕的是没有你的梦。所以,只要是你,纵然是梦又如何?”

杨逍忍不住低声笑了:“嗯,只要是你,就好。”

“你是不是说你在坐忘峰都准备好了?”

“嗯。”

“准备了什么?”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说说,我再想要不要和你私奔。”

“嗯?原来你都已经想好要和我私奔了?”

“想得美……”

“我想得美不美,你现在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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