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支穿云箭(探案)

《送你一支穿云箭(探案)》

第37章 山村诡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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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芭蕉,淅淅沥沥,草叶一碧如洗。

一座微微凸起的新坟孤零零矗立在小青云山的山坳里,坟上立着一块新漆木碑,碑上却无名无姓。

坟前跪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少女,她的头发被一块蓝底白花的头巾包裹着,雨滴洇湿了她的头巾,头巾下些许枯黄的发丝凝成了一团。

少女眉目清秀,一双大眼睛隐含泪光,扑簌簌沿着娇小秀气的脸庞滑倒嘴角。

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朝着新坟的方向磕了个头,起身背着一旁的竹篓最后望了一眼新坟,转身向着山顶走去。

越过山顶向西再走上十里,便出了平江府的地界了。

山路湿滑,不过一尺,一边是数丈高的斜坡,一边是茂密的树木,山路上满是丛生的荆棘,显然是很久都未有人走过,她从背后的竹篓里拿出镰刀摸索着为自己割出一条路来,小心翼翼前行。

“嘶嘶”,忽然一条翠绿的细长花蛇从她身旁的大树上冒出头,瞬间俯冲下来,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她面色微变,手起刀落,花蛇断为两截。

但就在这片刻之间,她双脚已经踩在了斜坡边上,她急忙甩出镰刀悬挂在一棵大树上,但被雨水冲刷过的青草实在太滑,镰刀承受不住她全身的力量,“哗啦”树枝断裂,伴着一声惊呼,她从坡上斜斜滚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小青云山山下的清江河边,一辆青帷油布马车正在烟雨小道上踽踽独行。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清越的低吟透过绵密的车帘,洒落在清江河上,渔船上有老翁正着蓑衣垂钓。

“穿穿,你说错了,不是西塞山,是西山,”另一道声音在马车里响起,元凌一边朝嘴里塞桃子,一边纠正束穿云的错误。

“是,是西山,”束穿云轻笑,放下手中的马车窗帘,回头和元凌说起了话,“阿凌,你说青云先生的武功怎么样?”

“咳咳,”元凌被桃子噎住了,“水,水。”

一旁的小月急忙从包袱里掏出水壶递给了她,随后又为她拍了拍后背。

元凌扔了桃子,咕噜喝了一口茶水,过了好大一会才觉得顺了气,她嗔了束穿云一眼,“穿穿,你别总趁人家吃东西时吓人家好不好?”

“吓着你了,”束穿云展颜,一双柳眉弯弯,双眼亮晶晶的,差点让元凌看的呆了。

“是啊,”元凌喃喃,穿穿笑起来好好看。

“你都没告诉我青云先生是你师叔,”束穿云撅起唇,佯装生气。

“嘿嘿,”元凌讪笑,“你知道了?”

“是,不然我怎会放心让杨儿去跟青云先生学习?”

“哎呀,我告诉你嘛,”元凌小脸娇嗔,“我师傅和青云先生是师兄弟,所以严格说来我也是青云山弟子。”

“不是说青云山弟子极少出山吗?”世人都说,青云山极其隐秘,除了青云先生出山行走,其余弟子皆无踪迹流出。

“也不是啦,”元凌挥挥手,“青云山弟子出山时从不以本名行走,除了青云先生名声在外,其他人皆岌岌无名,不过,说不定哪日你遇到的高人就是青云山弟子哦。”

元凌冲着束穿云眨了眨眼,束穿云伸手挠了元凌一把,元凌耐不住痒咯咯笑了起来。

想起前几日带杨儿去拜访青云先生时,青云先生展露的那一手轻功,束穿云不得不承认元凌说的很有道理。

若是仅以外貌取人的话,谁也不会以为那人就是青云先生。

世人眼中的青云先生博学声名远扬,但她看到的青云先生在武功方面竟也出类拔萃,当然除了有些懒散不修边幅之外,正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束穿云脑中千转百回,元凌既是青云山弟子,那元泊呢?

元泊会不会是青云先生的弟子?

后来过了许久,经历了许多事,束穿云才发觉自己对青云山弟子和青云先生的了解只浮于表面,原来她从没有真的认识过青云先生。

然此刻,她坐在马车里,听着雨滴敲打车篷的声音,只觉世间如斯寂静,若是没有纷争没有仇恨,在杏花春雨中,安于这江南小城度过平生,也是一件幸事。

这次来束家别院小住,随行的除了园子还有小月,此小月也是她和元凌从谢府救走的那个小姑娘。

小月因刺杀未遂之罪被打了五十大板,这也是为了给谢家一个交待,当然谢家也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再和元家过不去。

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小月不过养了大半个月的伤就痊愈了。

因怕小月独身一人生活被谢家报复,束穿云和元凌两人本来商量着想把小月送到束穿云在兴平县的绣庄,兰儿就被安置在那里。

但是后来元凌看她聪明机灵,索性把她收在了身边。

束穿云想起小月和她说的话:“我和姐姐自幼没了爹娘,为了生存,我们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讨生活,姐姐身段好,长得又美,不过几年就成了戏班的台柱子,有一回去谢府唱戏,谢羽风看中了姐姐的美貌,趁着无人时强占了姐姐,姐姐万不得已留在了谢府。后来姐姐有了身孕,但谢羽风还未娶亲,谢府容不得这个孩子出生,他们要姐姐把孩子打掉,姐姐不肯答应,因我们是依乌族人,在我们族内,孩子是神赐的礼物,若是把孩子打了,便是对神的亵渎,姐姐觉得没了盼头,这才寻了死路。”

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姐姐,不过半个多月,本来灵动的小姑娘,双颊瘦削了下去,眼神中也没了光彩,跟着元凌也好,或许能让她重拾生气。

在平江府,同样是风流纨绔公子哥,一样的名声不佳,谢羽风是真小人伪君子,而元泊除了流连青楼外,倒是没传出与哪位良家女子有染。

只能说有些人有底线,有些人连底线都没有,畜生都不如。

“小姐,到了,”马车外传来园子的声音,她们此次前来别院轻车简从,园子自告奋勇做了车夫。

元凌听了这声音,圆圆的双眼闪现出欢喜,急不可待的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待束穿云跳下马车,只看到元凌跳跃奔向院门的背影。

雨已经停了,院门前的青砖湿漉漉的,脚下可见隐约的青苔。

“小姐,注意脚下,”小月在身后提醒束穿云。

“小月,你家小姐在前面呢?”园子瘪嘴不高兴了,这是她的小姐。

小月怔了下,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对束穿云福了福,忙上前去追赶元凌了。

束穿云轻点园子的额头,“你呀,小心眼。”

园子伸了伸舌头,“我是为她好,朝秦暮楚又不是好事。”

“是啊,是啊,园子心肠最好了,你说得都对,”束穿云漫步向前,和园子三两句的说起话来。

别院太大,待她快走到二门时,看守别院的王伯才匆忙赶来。

“小姐,您来了,”王伯看着许久未见的束穿云,激动的搓手,沟壑纵横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王伯,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好,都好,”王伯笑逐颜开,“大家都很好。”

束穿云点点头,从前她爹还在,最多时,别院里养着几十号人。

但从七年前开始,除了留下几个年老体弱不好谋生的,其他的都被她遣散了,七年来,她也只来了两回,院子大,人少,多少有些顾不过来,所以这处别院也越来越荒僻。

但从前她住过的院落,王伯却每日打扫,看着洁净整齐的房间,束穿云忽然放松了下来。

她此次来别院一方面是答应了元凌,另一方面,她也想去陈府看一看,陈家密道的出口到底通向何处?

陈又炎不肯说的秘密,也许从密道里可窥一二。

想起陈又炎,束穿云又不免有些憋屈抑郁。

前些日子,众所周知,陈又炎已被斩首。

但她也早已从元泊哪里听说陈又炎被救走了,被斩的人又怎会是陈又炎,不过是瞒天过海,给世人一个交待罢了。

至于是谁救走的陈又炎,束穿云已有隐约的猜测。

因为,他出现在平江府的时机太过巧合了。

但知道是他又能奈何?

他救过的不止陈又炎一人,他还救过她和杨儿。

他行事诡秘,心狠手辣,却也让人无从猜测。

只是不知他救陈又炎,谢尚书又是否知晓?

束穿云和衣躺在床上,却觉得越来越疲惫,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松了,转眼之间她便闭上了眼睛,等园子来叫她去吃晚饭时,她早已沉入了梦乡。

这一夜如此漫长,天还未亮,她就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

束穿云惊坐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黑乎乎的,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元凌刚要叩门,看到门忽然被打开,急忙放下了手指,冲着束穿云眉开眼笑,“穿穿,你睡醒了?”

束穿云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一觉醒来后,神经却是放松了许多。

此刻看到元凌的模样,她柳眉微挑,唇角抿起,玩笑道:“这是谁啊?”

元凌摸了摸被花布包住的长发,咯咯直笑,“我这样像不像采茶女?”

束穿云装模作样摸着下巴打量她,“像是像,就是太白净了些。”

元凌拍了束穿云一巴掌,“讨厌…”

然后不待束穿云再说话,便推着束穿云进屋,“快换身衣服,我们去采茶。”

“采茶?”

“是啊,附近的茶山是不是你家的?昨日我听王伯说,今早他要带人去采最后一批茶叶,我还从未见人家采茶,我也要去看看。”

元凌双眼放光,眼见的浑身散发着跃跃欲试的味道。

束穿云莞尔,在元凌的催促下,也换了身衣衫,她上身着一件青色的小衫,下身是一条月白色的碎花裙,虽不是采茶女的装扮,但也简洁利索。

同样的,她也为自己包上了一块碎花头巾,一来防止树枝勾扯头发,二来也省得回来洗头发。

出门在外,诸事不便,能简省就简省些。

束家的茶山距离别院不过几里路,约莫走了两刻钟,穿过清江河上的小桥,茶山已隐隐在望。

茶山是杨氏的陪嫁,是方圆几十里地最大的一块茶山,也是收成最好的茶山。

茶名碧阳春,清淡爽口,带着江南春雨的甘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甚至连茶叶都染上了水土的气息。

碧阳春多是送往皇宫,或是王公贵族之家,价值不菲,所以说茶山是金山银山也不为过。

漫山遍野的茶树浸润在一片薄雾中,不时有欢声笑语自山上传下来,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还有小伙子浑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这些小姑娘小伙子都是附近村里的人,每到采茶季,束家便会雇佣许多短工,因工钱丰厚,所以村民们争先恐后来茶山帮忙。

“穿穿,你家生意这样多,就你和宗叔园子做,哪里能忙得过来?”

元凌背着小竹篓,一步步向上爬,还不忘回头和束穿云闲说话。

“哪里事事需要我来做了?”束穿云撩起裙摆,甩掉脚下踩的泥土,和元凌耐心解释,“就比如茶山,等他们采好,过了秤后,把自己采的茶叶各自带回去,由他们炒茶,晒茶,挑拣,最后再由茶庄的人过来回收,并不需要花费许多人手,我们只需出相应的工钱便可。”

“我虽不爱饮茶,但也听说碧阳春乃是贡茶,你就不怕他们偷偷留下私自拿去卖?卖茶叶的钱可比工钱多多了。”

“你也说了,碧阳春是贡茶,喝得起碧阳春的也都是有钱人,他们也只信茶庄的碧阳春,若是有人私下卖,不仅不会有人买,而且还会疑心茶是不是真的碧阳春。就比如,一根同样的玉簪,在京城的漱玉阁值一百两,但放在街上的摊贩那里,五两银子也不会有人买。”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不过若是真有人私藏了呢?”

“他们离去前都有记录,谁采了多少,要交还多少,中间有些差距,也不过微小,总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完全掌握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愿意相信村民们的淳朴,况且这几年来,并没有发生过元凌所说的情形。

两人说着说着,已走到了茶山的边缘,园子和小月紧随其后,再向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好了,就在这吧,”元凌放下背上的竹篓,用手摇了摇茶树上的露珠,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像别人一样夹住中间的内芽,轻轻一带,茶芽便到了掌心。

束穿云和园子小月也和元凌一般,纷纷采摘起来。

如此往复,才过了半个时辰,元凌就耐不住性子了,她前后左右望了眼,凑到了束穿云耳边,“穿穿,我想去茅房。”

束穿云停下手上的动作,哭笑不得,“这儿哪里有茅房?”

“那儿,那儿,”元凌指了指树林深处,“那里没人。”

“真的等不及了?”

元凌猛点头。

束穿云看了眼远处,小伙子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

“那好吧,我陪你一块去,”束穿云不放心她一人,擦去了手掌上的露水,转身向树林走去。

“好嘞,”元凌高兴的一拍手,跟在了束穿云身后。

园子和小月面面相觑,两人放心不下,也悄悄跟了上去。

走进树林,一股潮湿之气迎面袭来,越向里走越是黯淡无光。

脚下的草有一尺高,不多时,两人的鞋子全都湿透了,头顶的树叶还不时有露水滴下,落在身上一阵凉飕飕的。

“就那儿,”元凌紧走了几步,迈进了一处及膝深的草丛中,她弯下腰蹲了下去,片刻后站起身,长吁了一声,“真舒服。”

束穿云想笑,不拘小节的元凌煞是可爱。

“呀,那是什么?”

束穿云听到元凌的惊呼,急忙转身。

不远处的草丛里,露出一角粉色,在一片碧绿中很是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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