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咒术回战]诅咒之爱

《[主咒术回战]诅咒之爱》

第 83 章 平安京篇 长德之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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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

话还没说完,始终紧绷神经的桑,就感觉腰上像是被人从身后狠狠撞了一下,痛的她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大脑先是收到因为过烫而被错认为冰冷的感官信号,然后,才是迟来的、像是被烙铁滋过一样的剧痛。

“——想要的。”

在心底骂了声,她努力保持住微笑,在衣袖遮挡下,反手猛地一抓!

毫无所觉的藤原彰子,看起来有些纠结,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你会好好对她吗?”

“什么?”

桑却没时间深想她的小心思,此时她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手里的触感上。

比空气沉重,却胜过一切的风。

——她抓住了一团火。

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向下瞥了一眼。

那是一朵橙红色的小火苗,外焰颜色是淡淡的金橘色,内焰则黄的明亮。

此时就算被抓住了,也还在对自己的攻击目标锲而不舍,努力扒着她的指缝往外冒出一缕缕火焰。

至于它的来源……不言而喻。

桑有点懵:一个可爱成这样的小火球就完了?这算什么?象征性地气了气,还是其实没气?

但就算大部分精力都不在这边,足够灵敏的情绪天线还是让她接受到了小幼崽话里藏着的暗示,她习惯而自然的流露出关切,“……为什么这么说?发生什么了吗?”

藤原彰子咬着下唇,犹豫了下。

桑也乐得她再犹豫会儿,“不过,如果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在看不见的地方,她正和那团火较着劲。它顽强地在她手掌里撞来撞去,她手被烤的有点痛,但也就是不肯松手,俩非人的存在就这么对掐起来。

但藤原彰子没犹豫多久,这么一个多月以来,她已经把桑当成了足够亲近的人。

“不,不是不能告诉桑……是父亲大人,他想把我送到天皇大人身边,我偷听到了——可我根本不知道天皇大人是怎么样的人。”

“他既然是降临人间的神明,那他还会喜欢人吗?”

她因为这个,想不通了好久。

在藤原彰子朴素的逻辑里,神高高在上,又怎么会垂青普通的人类?——简单来说,就是物种不同,怎么可能谈恋爱。

桑抢占了上风。

通过偷袭,她捏住了那团火的焰心,比外焰低很多的温度让她松了口气,现在透过浓郁的熏香她都能闻到一股烤肉味,再久些恐怕直接撒盐会比较适合。

混乱、小幅度的战斗让她没能听见小女孩的话,不过,她知道自己只需要说什么,“所以,你的想法是?”

藤原彰子托着脸,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我的想法不重要……像你们这样,真是让人羡慕。”糯糯的语气里满是真诚。

“我们?”

桑不露声色地试图回想她刚才说了什么,无果,她也不慌,只是露出更进一步的耐心,用空出来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着万金油一样的废话,“小小姐也很好。”

“我才不好……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父亲大人也要听你们的意见。”

藤原彰子年纪不大,但不傻,她自然能感到藤原道长这次把她送到桑这里,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对劲。

不说桑其实是术师,父亲大人给出的理由就不合理,如果只是为了教她东西,父亲大人大可请一位博士去家里,何必把她送过来?

而且,藤原彰子只敢悄悄说,她觉得桑在花艺与乐上的水平,还不如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大人。

更不用说这处不知道是在哪儿的宅子,除了桑以外,她也就见到过一次半的人。

一次是在厨房门口遇见的面容冰冷的男人,还有半次,就是她去桑房间找他时。

那时候她在房门外叫了几声都无人回应,正准备敲门,纸门就向一侧滑开了,俊美的少年站在门里,身上白生绢的狩衣不整齐地穿着,两鬓略微蓬松,押在乌帽下。

他轻咳了一声,“……小小姐?你怎么找来的?”

“桑,我想起来了!”她快乐地解释道,“是宇多天皇留下的书籍!上面记录了他的花艺技巧,我在家里看到过。”

上午的时候,不知怎么,桑说起了菅原道真和他提出停派遣唐使的事情,藤原彰子对那些并不感兴趣,却对故事里的配角宇多天皇有些莫名熟悉。

而好不容易想起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跑来了。

她一脸期待地抬头,像孩子期待能对家长炫耀一样,“桑想学吗?”

她鼻尖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味,她发觉和平时的煎茶香不同,她有些疑惑地放慢语速,“我可以……教你。”

“啊?啊!当然,当然。”

面前的人恍然应和着,同时一脸无奈,虚握住她的肩膀,向外了一步,带上了门,她匆匆间只透过内里的几帐,在盖着的衣服底下,看见了一袭拖着的袖口。

——这幅场景,藤原彰子就很熟悉了,她撞见过不少次父亲大人和其它女性。

于是,她懂了。

这也是她和那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

“她”似乎很是深入简出,并不常出门,那日之后,桑就阻止了她的再去他的房间,只是神情怪异地打量她,好像对她遇上了(还没事)感到惊讶(那之后里梅就不吭不响布下了结界隔开内外)。

所以,她才有了猜测。

回到现在。

藤原彰子忍不住喃喃,“……有时候真想跑掉,让谁也找不到。”

父亲大人决定的事情,她无力反抗,只能抱着对即将到来的改变的惶恐,说些会被笑作是小孩子的幼稚话——只有桑不会。

但始终满口慌话、连性别都没告诉她的咒灵,在这句话后,突然看了她一眼,话里带上了笑,“那样的话,你的父亲大人就会慌张了。”

“会吗?”藤原彰子来不及弄懂刚才那一眼的含义,她有些怀疑地问道。

在她眼中,父亲大人永远都是威严的样子,构成了她对大人的所有认知,所以她才觉得桑一点都不像那样,她才敢和他亲密起来。

桑稍微抬头,看到深黑屋檐外的天空,蓝的正透明,下午的阳光轻轻洒在光泽的板廊边沿上,横柱也被染上了金色。

腰侧被灼烧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崩裂开,渗出的温热液体逐渐浸透了内衬,顺着滴在褐木色的地板上。

滴哒,滴哒。

如滴漏的计时,在桑耳中清晰可辨,却是人类听不见的细微动静。

被血濡湿的腰侧扩散出深色。

桑闻见了风里传来屠宰场一样,人身上的血肉味。

是里梅开始做饭了?

那人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心情不错的吧?她怀疑地想到,顺便替自己无处学艺感到悲伤:她和里梅之间的友谊真是没有用,完全比不上他的宿傩大人——虽然她也没打算比就是了。

藤原彰子就看见面容清俊的少年仰起了脸,他长长的睫毛间落下细碎的流光,“……要试试看吗?”

初春晴朗的风,携着松木和茵草的清爽,凉悠悠吹拂而过。

他半闭着眼,声音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以为你是他的所有物,能决定你的未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太弱了。”

他侧头,对她微微一笑。

“所以,彰子,想见见另一种可能吗?”

藤原彰子呆呆的,她看着第一次郑重叫出她名字的人,明亮的光线下,他的发丝边缘都在发光。

然后,就如同被鬼迷了心窍般,她在他鼓励的目光中,缓缓点下了头。

……

二十七日,藤原道长三兄藤原道兼,继承关白之位。

扭曲的大火,噼里啪啦倒塌的建筑,像炸了窝的蚂蚁般,慌乱跑着的家仆。

“阴阳师大人!阴阳师大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火光映照下,夜空一片红。

藤原彰子忍不住发抖,她抱紧了身下人的脖子,好像这样可以让她增加勇气一样。

单手抱着她的桑,安慰拍了拍她的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没关系,你带着藤原大人给你的防身咒具,而且还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现在进行的很顺利哦,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不是!

藤原彰子在心底大叫,却不敢吭声。

她正处于极度害怕中。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是在今晚被桑带出门,他笑眯眯地告诉她,说是要带她看场一定没见过的好戏,所以她换下了她的十二单衣,改穿他拿来的兜帽。

她本以为是带她去看祓除咒灵之类,就像他讲的那些故事里一样,满怀期待——没有人不好奇阴阳师们工作的样子——但结果却是去杀人!

桑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人!

而是个像鬼怪一样、比山还高大恐怖的、四只眼睛可怖睁在两张脸上的!男人!

小女孩对于爱情的美好幻想,就这样啪一下摔碎了,还被狠狠踩上一脚,化作粉末。

但这都不算什么。

更让她崩溃的是,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就算只是些地位低微的下民,就算知道咒术师们大多手染鲜血,但这副杀戮中纯然不似人类的样子,还是让藤原彰子陷入深深的恐惧,唇齿寒凉。

她只能紧紧依靠着唯一能依靠的人,仿佛他就是她唯一安全感的来源。哪怕明明是他带着她来到了地狱。

桑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笑,“别这样……仔细看,难道这些都不能吸引到我们小小姐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我的过错了,我以为你会喜欢。”

“因为,这种随心所欲……”

他的语调变得奇异起来,藤原彰子鼓足勇气,怯怯抬头,就看见桑正望着在烈火和鲜血中那个张狂大笑的男人。

他脸上往日那种让她感到亲近的笑,已经消失掉了,他的表情很平静且专注,却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她的心脏拼命发出警报的信号,大脑在尖叫。

……是恐惧。

桑在看着的,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阴暗的山洞里一处金碧辉煌的无上宝藏。

贪婪的盗贼绝不肯空手而归。

“——真是很独一无二的珍稀。”

英俊威武的男人,比常人高出许多,人群中不少只达到他的胸口处,而屋檐映射的诡异倒影,在他脸上落下了深灰色面具,随着移动而变化扭曲。

人类变调的惨叫在他身边汇聚,一朵朵鲜血之花在他身后绽开。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成为致命的漩涡。

而他就在漩涡的中心,是最深的恐惧化作实体,带来腥风血雨,和极度痛苦。

是源初。

人怎么能掌握神的力量?

“把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鸟,放在你手里,你能捏死它吗?”

桑没去管怀里捂住耳朵、双手发抖的小女孩,她柔和地自问自答,声音像远去的静谧,“很难吧?”

“佛爱世人,人也会爱其它生物,当它们受到伤害时,仿佛也能感同身受痛苦——这就是移情。”

她看见宿傩背后两只手,抓住一个想要逃跑的男人,他把他高高举起,只是那么随手一撕,原本哀嚎的人就被撕成了两半,血线从中间喷洒而出,更加染红了地面。

还未死透的男人被扔下,宿傩在他断续的惨叫中瞬间消失不见,下一秒,他就带着嚣张狂笑又出现在另一处聚集的人群里,与此同时,那一处的上空也出现了妖艳的血花。

百米外的东南方向传来惊喜喊叫,“阴阳师大人们来了!我们有救了!”

喜极而泣的呼唤,桑却置若罔闻,只是把怀里穿着黑兜帽的小孩裹紧了些,遮住了脸,她注意到她露出的一截手,觉得今天选的衣服果然小了。

“‘我也包括其中,我也会痛’,这样想着,就觉得他人同自己一样,所以是安全的。”

“因为人很胆小。”

“人很胆小,聚合到一起就变得残忍。”

“出于个人私欲的杀人被认为是邪恶,而活活饿死患上痘疮(天花)的整村子人,则是正义。”

“但同样都是杀人的现象,都是人类一体两面的利己本质,却被划分出不同的性质——这样的群体性固然合理,却也趋同成了一致。”

但宿傩不是。

漂亮的男女,华美的衣裳,天皇宴请狩猎,无家者痛哭死去,娼妓出卖身体,农民耕种麦穗,情侣反目情杀,母亲哺乳婴儿......

宿傩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恶。

——所以才有了价值。

“你觉得呢?”她低头,诚恳地问向怀里的小孩。

刚才还四处逃窜的人群,这时像突然有了主心骨一样涌了过来,或是拿着短小的刀,或是粗糙的木棍,再或者,甚至是刚从树上折断的树枝。

而被众星拱月的十几位阴阳师,被他们拥簇在了最前方,他们穿着各色的狩衣,其中有些上面有相同的家纹,应该是一个家族的。

但没人敢上前。

面前,是一幅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无数人体的碎片与残肢,交错重叠在一起,血像彻底流干了一样没有滴落。但如果仔细看,在残肢下,有无数粘稠的液体正汇聚成溪流,伴随着火焰噼啪,在泥地上潺潺淌过。

而空地处无数重叠的血脚印,也足以还原出当时人群逃命的绝望,让看到的人喘不过气来。

“两面宿傩!你怎么敢来关白大人的府邸!”

叫出声的女术师,眼底带着怒意,更多的却是惊惶。

随着这声咒骂,其余术师也都纷纷开口呵斥,宿傩顿时处在了被叱骂的中心。

但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双手抹上头发,露出额头,竖起的头发似有火焰在其上跃动。

他的衣服还是整齐的,仿佛刚才的疯狂杀戮对他来说不过如此。他活动起四只手腕,下滑袖口露出手腕的黑色纹路,此时看上去像是暗土之下涌动的暗红岩浆。

“正菜上桌了啊,不过只有你们?”他蔑视地瞥过去,恶质又顽劣地笑出声,“完全、完全不够吃啊!”

“什么?!你简直——!”

被激怒的咒术师们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但桑脑海中却只在意那些黑纹。

是因为在用咒力吗?桑猜测着,之前好像不会变色?

她的手指不由动了动,不禁回想起不久前摸上的触感。

……咳咳,宿傩身上,大部分肌肉都硬邦邦的,所以少数的柔软就显得很……好摸。

“那边有东西?!”

在桑看着宿傩发呆时,那群咒术师也注意到了她。

“是两个人!”

“一直跟在两面宿傩身边的那个?”

“他抱着的那个,看不清面目,是小孩吗?”

“真是该死!估计是被抢作食物了!真是可怜!”

他们义愤填膺了几句,却没有继续,一个孩子在今晚显得太过不值一提,他们小心提防着中间的两面宿傩。

不过,其中有一个衣服上带着家纹的学徒,原本已经转身,却顿了顿,又仔细打量了她们一下,眼里微动,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他的同伴问道,身上是与之相同的家纹。

“不,没什么。”他极快回答,恢复正常地看回两面宿傩。

桑也乐得被忽略,她从怀里摸出发烫的扇子,果不其然,扇面上出现了火焰组成的新符号,在暗处格外显眼。

翻译过来就一个意思,桑总结了下,大概是叫她赶快滚,或者带着小崽子一起死——委婉些说,就是她可以走了。

桑耸耸肩,颠了下怀里的小孩,觉得她应该是不能下地了。

不过,宿傩居然专门提及了这孩子……有些意思啊。

虽然还是很好奇这样规模的战斗,但她自觉自觉一向听话,宿傩都让她走远点了,她自然遵命。

“不过,不知道里梅那家伙得手了没?他们都出来了,应该不难找到了。”桑抱着藤原彰子,向东南方向的重重屋檐间望了眼。

今晚的计划,或者说没有计划,很简单:宿傩拉仇恨,里梅下黑手,而她,做好她的气氛组就够了。

这是因为刚上任的关白藤原道兼,似乎从最近平安京的气氛中察觉了不对劲,虽然并不确定,但他还是谨慎地每日在阴阳师的陪伴下进出,刺猬一样处处小心防备。

而他们一行人,因为天气太好,闲待在家里春困了几天后,才懒洋洋地出门。

刚到,宿傩就因为太久没杀人,彻底化身为血肉磨坊,轰开大门,大咧咧地一路碾压过去。

被甩在身后、随行的桑和里梅:……并不惊讶呢。

两人冷静商量了下,决定趁混乱起来的机会,里梅去寻找目标,然后动手。

一般情况下,面对突发情况,人会下意识地往能做决定者所在处跑去,这是寻求安全感的心理作祟,慌乱中很难克制。

就算没有,也能通过观察哪一处在混乱中过分正常或安静,判断出核心所在。

而桑只用待在宿傩身边,扮演“里梅”的角色。

术师们也许知道宿傩身边有个下属,却决不知道还有个她,这样正好为里梅转移视线。

至于藤原彰子……

是她自己选择来的,人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

出门前,桑一口咬碎嘴里的糖块,咔擦咔擦的对还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的藤原彰子灿烂一笑。

她也回了她一个茫然却甜甜的笑。

真乖。

而现在,面对到来的术师团,桑安抚地拍了下怀里颤抖不停的脊背后,无声退去。

论跑路,她可是专业的。

眼看着她们就将要融入黑暗,可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阴影里,突然长出了无数类似藤蔓的东西,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狠狠挥下。

血色枝茎上的倒刺尖利,闪烁着红光。

“这是什么玩意?”桑低低的吐槽了一句,立刻反应过来,头也不回地抱住藤原彰子,便往宿傩所在的位置飞快逃跑。www.)

她之前认为确信,自己能溜走的前提是没人专门注意她,但现在,显然,那群咒术师中有人不知为什么盯上了她,这时候想要往外逃是不可能的了,只有靠宿傩了。

在她急速逃窜的同时,藤蔓也在她身后狂暴疯长。

来不及了。

干嘛盯上她,没见正主在边上吗?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抱着藤原彰子向左狼狈一滚。

啪!

巨大的猩红藤蔓,猛地击打在地面上。

地面一阵晃动,带起大量的尘土。

一道人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桑松了口气。

她抬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里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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