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咒术回战]诅咒之爱

《[主咒术回战]诅咒之爱》

第 85 章 平安京篇 长德之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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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地宽广的木建大宅在火焰中被逐渐吞没,噼啪燃烧的火蛇映红了平安京半边天空。

宽阔笔直的朱雀大道,间或慌张脚步声踏踏响起。

“那边、那边!是关白大人府上!”

“……阴阳师大人们已经……血腥味……”

“没有……回来……等……”

传来暗藏恐惧的只言片语,松烛的火光中,无人发觉远处高空朱红横门上的三个黑色身影。

高空的风吹动宽松的袖口,在夜幕中依稀可辨一星点白。

“倒是一如既往的无能。”

中间最高大的人影突然开口,声音低哑磁性,可以听出是个男人。

闻言,左边抱着什么的人,不怎么真心的为那些人辩护了句,“可能是因为这些只是普通人?那群术师其实也不错——是您太厉害了。”

宿傩懒懒抬眼,“还用你说?”

桑:……哦。

那就不要因为没人接你的话就随便不爽啊!

她腹诽着,模式化地露出八颗牙齿,“……是。”

怀里还昏着的小孩子好像感觉到了她不怎么晴朗的情绪,往深处缩了缩,十指紧紧抓住她的衣角,眼皮下不安地转动,似乎陷入了一个难醒的噩梦。

桑漫不经心地垂眸看了眼,一面随手拍了拍。

宿傩的目光也自然落到了藤原彰子身上。

桑动作轻柔,轻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安抚住睡梦中的小孩,掂量了下自己的骨头,抬头,“大人,我们不回去吗?”

宿傩没理她,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话,百无聊赖地看向被城墙环绕包围、此刻亮起了灯火的皇居,好像在想什么。

四周安静下来。

冷不丁的,里梅却和她对上了视线。

她正对他挤着眼睛。

他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于是张嘴做出口型,里梅无语地发现,因为过于熟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能明显辨认清楚她在说什么。

那是一句反复重复的“我要散架了”。

里梅:……所以呢?

她不甚真诚地求助看他。

里梅顿了顿,但在她越睁越大的拼命示意下,最终还是无奈。

他开口,“宿傩大人,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在宿傩搭理人的表单上,某只咒灵可以无视,但对于始终忠于他的下属总归还是多了几分耐心,静了静,他还是给出了回复,“……等。”

然后,就没了下文。但其余两人都明白,这并不是在故作深沉,或者有什么不能说的,单纯只是因为他懒得解释更多。

里梅并没有听明白,但他能收到一句就已经心满意足,所以直接无视掉桑催促的眼神,不再作声。

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却也只能自己假装自然地接话,“是等那群术师背后的人吗?”

里梅皱眉看过去。

“总觉得那位藤原道兼有些可怜呢。”

里梅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突然说起被他干掉的那位?

注意到他的表情,桑解释道,“不止是我们动手,”她微微笑着,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那些保护他的术师,他们应该也是要确保他在合适的时间死掉——没人想他活呢,真可怜。”

里梅:……“你怎么知道?”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飘向宿傩大人,发现他正抱着手津津有味地听着,神情一时间看不出赞同与否。

“因为时间,”她解释道,“他们来的太快了。”

他们从随便选的一处筑土墙进去后,先是经过了中庭,然后,是方形、不设厢,近水道(遣水)的建筑——那就是钓殿,东为泉殿西是钓殿,所以——

“我们是在西中门的诘所附近遇见的他们。”

作为藤原家的三子,藤原道兼的住宅样式自然是寝殿造,这就规定出了它的必须遵守的建筑规则,而建在东中门的诘所,就是固定的家司侍从的房屋,离主屋群还很远。

“那位关白公,里梅你去的时候,身边应该没人了吧?”

里梅默了默,点头。

“那就是啦。”

桑欢快地冲他眨了眨眼。

作为保护的术师,在下人受到攻击的时候就抢先出来,这种行为,桑不觉得会是藤原道兼提出的——看藤原彰子就能知道,她今天与其说是为宿傩杀了那些仆役而害怕,不如说是她敏锐察觉到了宿傩对「人」的一视同仁,从而担心起了自己。

下等人的性命,在他们那种大贵族子弟心里毫不重要。

所以,那就是术师们自己选择的离开。

面对有着对敌经验的术师面对打上门来的敌人,在对手很可能不止一人的情况下,大张旗鼓离开保护目标身边,准备迎敌于外,消灭危险于未见处……

……别闹,傻子都能发现不对好吗?这摆明就是在赤/裸裸地说,我们走了,你可以去了。

“只是这些?”里梅还是皱着眉,并不认为她的论据足够。

只是猜测而已,并不能排除对方是因为大意或者想要给藤原道兼创造逃脱时间,毕竟,当里梅找到藤原道兼时,那位大腹便便、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已经喘着粗气跑到了东北对,那里离停着牛车的车舍不远。

“所以……”她目光有些飘忽地看向远方,然后又强撑着收回,看向宿傩,还是顿了顿,眼睛讨好眨了几下。

被讨好看着的宿傩不为所动,手还是松散地待在袖子里,只是眼睛饶有兴趣地眯起,上下打量着她,“所以你想说,你是为了这个才把她推出去的?正当理由啊。”

里梅跟着宿傩意有所指的视线,看向了藤原彰子,在他难掩震惊的目光中,桑弱气地点了点头。

“……是咒具。”

在那群术师发现她们时,她把藤原彰子手腕上带着的咒具露了出来。

她小声地解释,“上面有藤原家的家纹。”

这本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试探,但那位举止可疑的加茂家术师,显然注意到了它——同为藤原兼家之子,藤原道长和藤原道兼的家纹是一模一样的。

再然后,就是都知道的,他发动了攻击。

不是为了营救,而是目标明确的杀意。

桑没忍住地挑了挑嘴唇,然后觉得这样不好,她从睫毛下悄悄看了眼宿傩,赶忙恢复一脸“我有在反省”的乖巧表情。

“在发现她后,哪怕宿傩大人就在面前,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对她动手,”她语气很轻地小心继续,“我不相信他会不知道大人的威名,”其实是恶名,“但他还是把杀掉她放在了第一位。”

“那么结合他们来的时间,我们就可以猜猜这是为什么了。”

“当在藤原道兼的宅府里突然看见一个身上有藤原家家纹的孩子时,他会怎么想呢——我们‘抢’走了藤原家的后辈,而她是藤原道兼的子女——他当然会这么以为。”

“但同时,他也会注意到,她看见了他们。”

“这才是重点。”

“如果他们今天的行为,是绝对不能被公布出去,那么他们自然不会放过目击者,哪怕她还小,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只需要她告诉其它人,自然会有聪明人从他们的行为中发现不对。”

同样的事情,如果是出自宿傩这种诅咒师之口,加茂家倒是不怕,但如果是作为公卿之首的藤原氏,哪怕只是一个孩子,她的指控也是极为严肃和可信的。

“而且,从那位攻击我们的加茂家术师习惯性的发号施令可以看出,他应该是这一批术师中的主导者,这种术师在家族中地位也不会低,所以他自然会权衡利弊,知道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故意对一位藤原氏见死不救——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对正在向掌权者靠拢、表忠心的加茂家,就是个致命的打击。

这不但会在公卿贵族里引发轩然大波,而且随之而来的,一定是无休止的质疑和打压,来自他们的敌人,甚至是当下的合作者。

要知道,作为掌握了贺茂神社与阴阳寮的加茂家,觊觎他们地位的咒术师家族非常多。与天台宗有联系的禅院家,就是其中极有威胁者之一。

“所以,他下了决心要杀掉藤原彰子。”

哪怕牺牲自己。

这样以家族为首位的思想,从来都是家族赖以存续的根基。

说到这里,桑总结道,“而我,就是话本里总被牵连送命的无辜者呢。”

简称,炮灰。

里梅还没来及吐槽她的自我定位,一旁在她说话过程中始终没有发声的宿傩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伸了伸手臂,舒展了下腰。

里梅立刻安静下来,桑却悬起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些不安。

宿傩侧着脸,表情微妙,“……不错。”

果然不行……诶?诶——!

这是过关了?

桑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但她的笑容还没来及展开,就听见耳边恶劣躁然的声音继续着,“这么短时间内能把故事情节编得有头有尾,很完整,该说你是有天赋、还是什么好呢?”

啊?

桑的笑一下子卡住了。

第二次被揭穿,这不完蛋了?

她的小心脏又开始怂了。

但实际上,宿傩却没有桑以为的那样生气,反而非要说的话,他现在的心情,更接近一种很难描述的……佩服?

在已经被抓包的情况下,对上他,还能这样镇定自若的抓紧时间编撰谎话——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行为了。

所以,宿傩其实是在深刻反思:是不是因为他最近懒得管她,才养大了她的胆子?

不过,如何驯养一只不听话的咒灵,宿傩早就有了十足的经验,无非就是给予绝对的痛苦、无望的境遇而已。

他之后有的是时间。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首先就是打破她自以为是的谎言。

从哪里开始好呢?

宿傩认真思考了一下,却又随心所欲地做了决定。

“你想知道「█」?”

“因为星浆体哦。”

一个安静的声音,柔软又无害,听不出情绪的,和着他一同响起。

……嗯?

只是一个瞬间,宿傩的眼睛猛地睁开。

沉沉的瞳孔如同无尽灰烬彻底覆没的黑湖,正好对上了另一处无光无月的空洞。

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散落的月光穿过云。

远处微弱的人声,四周不定的狂风,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黑夜在她和宿傩脸上投上一层相同的阴影,她如同蒙上了一层虚假的画布。

眸中闪烁的星点,似乎是温和的光。

仔细看去,却又好像只是未曾融化过的冬。

自然界的规律从来公正,任何生命体刚诞生时都是一张白纸,不管是一个婴儿或是一只小狗,都是一样。所接触的一切,时刻在影响着它的性格、爱好、思维方式甚至记忆。

桑也同样。

而诞生伊始,她接触最多的人……

是宿傩。

她学习的、模仿的,唯一的,对象。

“呀,他们好像来了。”

桑移开眼,穿过对面人宽阔的肩膀,看向下方。

被他们踩在脚下巨大的朱雀门里,一排咒术师穿过门洞,急匆匆地朝远处天边的火红行去,坚硬的靴底踩在石头铺就的街道上,发出嗒嗒嗒的马蹄一样急促声响。

但他们却一眼都没有看向头顶的三人。

就好像存在一顶无形的帐,隔绝掩盖了一切。

刚从皇居里离开的术师们身上穿制式狩衣,显然都是阴阳寮的成员,而在背后领子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绘有相同的花纹。

是加茂家的家纹。

“等到了呢。”

望着远去的术师,她自语着,然后才又望向面色平静,却浑身散发不可测知的深渊般危险感的男人。

却并不慌张。

褪去表象,她脸上只剩下一派情绪淡薄的平静。她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对他的缺乏惧怕和敬畏的事实。

这一刻,睁大眼的里梅无比强烈感知到了,这只突然奇怪起来的咒灵,和宿傩大人之间那根隐约却始终存在的联系。

尽管两人物种、性别、性格都完全不同,外在差异如此之大,但内里某种令人生畏的相似性,却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意义上的镜像。

就像在照镜子,就像他们最终会越过所有的虚幻和真实,在灵魂的归处和时间的尽头合二为一。

……但镜里镜外的两人,却好像无人发现这点。

“所以,要在这里说吗?”

里梅只听见其中之一,歪着头,礼节性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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