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栖月

《寒霜栖月》

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花花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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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最近闹出好大动静,你们都听说了吗?”

“知道的也不多。其中一件是,武林盟新纳入两名成员,都是来历成迷的新人。当中一人,李染枫,我已探听到了,是前武林盟主幸存人世的小孙子,也算现盟主的半个侄儿吧。据说是青城掌门偷藏着养大的,现由林盟主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另一人,叫周玄度,只知道是个账房先生,并不会什么拳脚,好像是林盟主招来管账的。其他的,没什么重要的了吧?”

“有的。还有哪。青城李渊清和李铭世父子不是一先一后死了嘛,最终受益的正是这位从来无人听说的新人。还不止呐,青城掌院柳渊澈突然之间下落不明了。你们说,这些变故是不是与这个李染枫有关?”

“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有能耐搅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听到的是另一种说法。你们都附耳过来:听说呀,浮云洞的郑掌门从西边回来后便半身不遂了;果凡老头被魔教的那个疯子折断了手,已再也提不起弓了;燕云岭的赵掌门双目失明,成了个废人……怎么这么凑巧,偏偏与青城掌门关系好的几人同时倒了霉?”

“另外我还听说,燕云岭的赵副掌接替他堂哥接任了掌门;浮云洞那边是一向口碑极好的吴呈一暂代掌门职……江湖一夕之间大换血了,不知是喜是忧啊。”

“该喜吧。毕竟新上来的这几个,当然抛开青城的那位暂不谈,都是众望所归的、能撑得起武林未来的新脊梁。说起这些,我倒有一事不解了,你们说李渊清即便真的死了儿子,也不该毫无准备的冲动行事吧?他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真是南头做了北头开,东行不见西行例。”

“也许他一贯难逢敌手便自认为天下无敌了吧,没料想武林上人人捧着他,魔教的那些妖魔们却不依,教人三两下打出原型来了,是个沽名钓——X,你他M的谁呀?”

“别忙着生气呀,爷爷见你们几位说得口渴,请你们喝杯好茶。”小虎牙龇着笑,抛开倒光水的空茶杯,这一次是当着对方的面,抢过过堂拎水的大铜壶,削翻壶盖,不管不顾的冲着几人泼过去。

见几人连滚带爬的躲,毕先掐着腰哈哈大笑道:“不过一壶凉水而已,也能把你们几个龟孙子吓得屁滚尿流,还敢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哪!你们向谁借的胆子,天吗?”

“你是青城门下的?”

“对啰孙子,正是你爷爷——哎,别跑!乖孙子别跑,陪爷爷聊聊天嘛!”追出几步,又悻悻然的折了回来,掀开壶盖猛灌进半壶凉茶,呸呸呸吐出零星茶叶沫子,盖回壶盖,“这群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倒是留下来揍我啊,真他娘的没劲!喂,金银花,这水又不烫,瞧你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水,是想喝到明天早上去?能解渴吗?来,别客气,爷爷帮你端茶送——进肚子里!”

“咳、咳咳。够了,足够了。谢了,不喝了。”

“喝饱了?那咱们快走吧。”毕先放下茶钱,一把拽起花谢秋,拖着他向外,目的地极其明确的说道,“偏不信这个邪,今日就是铁箍围城,爷爷也非要把它撬开一角不可!”

“这样子不好吧?大白天的,大家会误以为我们是强盗的。”花谢秋直往后面缩,循循善诱道,“最好挨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少说风凉话,都几个晚上了?晚上不是他娘的进不去嘛!”毕先将人拉过来,一路拖着走,“他娘的不知是个什么作妖的鬼宅子,从翻进院子起就像鬼打墙似的,反反复复在原地兜圈子。你敢相信爷爷我这几晚绕着几棵参天古树转了有千八百圈,连个宅子边都没摸着?他娘的,不说别的,肯定是去的时辰不对。爷爷算是参破了,深更半夜的,男女小鬼们偶遇爷爷这种阳气盛的,哪舍得撒手?白天大概就不会了。走,再去探探。”

“你是说……你在哪个宅子里遇上鬼缠身了?”花谢秋忽然抱住了路侧的垂柳,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全力后退,态度无比坚决,“毕先,我还像往常一样留在外面接应你吧。你看白日里更需要有人望风吧。我来吧,我能行。”

单手拽着向前走:“银花哪,在我的设想中,你才是你我二人间至关重要的一环,可以说,没你在,我们就不可能成功。”

“嘿嘿嘿,还行吧。我的轻功是比你能好上一点点。”

“没错。还有哪,你想想,鬼是什么?分明是死去的人嘛。虽是已死之人,但看人的眼光没道理咻得一下发生改变了吧?所以啊,我俩同时站在所有鬼的面前,他们选谁?你呗!爷爷我分析得在理吧。”

“你拿我当饵料?我不行,不行,毕先,不行,我怕鬼。”

“怕个鬼?大上午的,艳阳高照,哪个敢出来作祟?没事的,咱们速去速回,哥罩着你,决不让她们吸阳气吸得太过分。”

“你骗我前至少先抬头望望天嘛。”

“望了。”

“明明天都阴下来了。江南这种连绵阴雨的天气,水鬼可愿意上岸了。宅子内原有的,添些从水道包抄的,万一偶有饥不择食的,连你一起抓了呢?”

“自己吓唬自己。要来就教他们来啊。信我,吸几口阳气死不了人的,你还年轻。”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朱雀还在宅子里呢,要害怕也应该是他先害怕!”

毕先有些火大。他猛一回头,看见花谢秋魅惑众生的妖眼楚楚可怜的泛红了,烦躁似的抓了抓后脑,将语气放缓了些:“自从白元奉那鳖儿子抽了风似的把人都调了回去,目前还有能耐自由出入敌营的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了。现在好不容易顺着蛛丝马迹把人翻着了,难道不该亲眼确认吗?兄弟,你必须助我一臂之力。你难道不想救朱雀出来了吗?”

“救。人是一定要救的。但是,能容我去请几道驱鬼灵符吗?为咱们壮壮胆。很快回来……”

花谢秋商议毕先似的向后使劲,不小心看见了什么,捂着嘴只剩下了惧怕,拿眼睛狂眨毕先背后道:“快看,鬼呀,水鬼上岸了!”

“他娘的净说胡话。”毕先顺着花谢秋眨眼的方向,也蓦地瞪大了双眼。

他们原本要潜进去探查的宅院,院墙琉璃瓦间跨骑着一个人。

这个人浑身滴答滴答向下淌着水。他吐了一口水,用力往下抹脸,一时间眉毛、眼睛、鼻子、嘴全都抹错了位置。五官似溶化了般,以一种拉长的扭曲姿态,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墙头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不太对劲,双手在脸上点抹向上,一恍惚间,一位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已经一边拉扯着仍滞留在院墙那边的大腿,一边大声叫喊着求救了:“杜小姐你冷静,春宵共度讲求个你情我愿,像你这般既纠缠又强行扣人,传出去是会毁了小生清誉的——救命哇!”

院内传来数声从远逼近的少女的怒喝:“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呀,赶紧下来。”说话时已有两名少女飞快的架好了登云梯,爬上院墙,一前一后堵住了书生。

书生似经不得风吹的纸鸢,墙头摇摆,被少女们提着两侧肩骨一下子推回了院内的方向。书生仍垂死挣扎,一条腿姥姥勾住院墙,又极力伸出一只手扒住墙瓦,努力冒出头来,向外鬼哭狼嚎:“天杀的杜薇陌强掳良家善男哪!过路的大叔大伯们听见的帮我告个官啊,即便我死了,也必会亲临贵府感激您全家老小的大恩大德……”

毕先忙拉了一把花谢秋:“快听着说话的声音,耳熟么?”

花谢秋拭掉吓出来的泪水,破涕为笑:“太好了,是人,不是鬼。”他抚着胸口自我安慰了一会儿,才认真听那名书生的声音,疑惑道,“墙头马上?井底引银瓶?正密谋私奔——啊呀,是月升兄?!像他!”

“什么像?分明就是骚孔雀!还愣着做什么啊?救人啊。”

两人飞快的奔过去,堪堪夺过书生的一只脚,将人重新拖了出来。

墙内的向内拉,墙外的向外扯,两边隔着一面墙拉锯战。

院墙上的少女不乐意了:“你们是什么人呀,快走开,少管别人的家务事。”

“家务事?谁的?他娘的爷爷管的正是家务事!”

“你没睡醒吧?还是吃饱了撑的?快滚!”

“叫我滚?你敢让你爷爷滚?”毕先气得蹦了能有三丈高,一人与数名少女隔空互送关怀。直到少女踢下鞋来要踹人了,才气势汹汹的质问对方,“你们抓我兄弟干什么?”

“你兄弟?他么?一派胡言!他是我家小——”最后的字音消失在唇吻封缄的啧啧水声中。

白面书生将少女拥进怀内唇舌交缠,吻得晕晕乎乎,又伸手搂过另一人,在颈侧嘬出极响亮的一声,顺便安抚着墙内一众大嚷着不公平的少女们:“你们都乖乖的,不日,小生还会再回来探望你们的。”说着,扯着裤腿依势栽进毕先怀里,猛敲毕先脑袋积极催促,“干什么呢,没看够?快跑哇!”

毕先茫然的点头,抱着白面书生依从他的引导,钻了几处不像正常人能常来常往的特殊甬道。他抽暇回头,瞄见少女们好似追着花谢秋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好了,到了这里她们不会再跟过来了。”经过一处落子馆扎堆的曲艺胡同,白面书生主动从毕先怀里跳了下来。

落地第一件事,抓过毕先颈间的装饰,借着微弱的反光打量一通自己,边理顺半干的发鬓边摇头道:“透气性尚可,稳定性不过关。不行啊。”松开手,问毕先,“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毕先脱口道:“就这么找的。你知道我们为了你,多担心。你他娘的跟爷爷装什么傻?”

“PA!”被抡了一记热辣辣的巴掌。白面书生怒道:“小生平生最厌恶被他人问候家人了,你又不是不懂规矩。别指望我能教你。”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啊你大爷的花孔雀!”吊睛虎眼立了起来,“你信不信爷爷打得你跪下来叫爷爷……”

“PA!”第二记又快又狠的耳光闪过,刷得一声展开小琵琶扇头的折扇,上书枯笔“风流倜傥”,白面书生摇头晃脑,“要风雅,不要暴躁。噢,忘问你是哪位了?小霜?应该不是。”

毕先捂着脸颊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不是朱雀?”

“朱雀?周钰恒?”折扇旋食指绕出一朵扇花,白面书生忍不住,抿出三分浅笑,迭声否认道,“我不是周月升,你认错人了。”说话间,收扇,食指冲着毕先的胸腹戳了上去,“你打算这样一直袒露胸怀?这里可是中原——一、二、三、四……竟然有八块?手感还不错,小兄弟,下过一番苦功夫嘛。”

毕先拍开对方的手,抓起两边的对襟一齐塞进裤腰李:“朱雀不是你这种急色鬼,更不会对自家兄弟上下其手。你他、你是哪位?怎么称呼?”

“哈哈哈。”白面书生瞬间大笑出声,他拿扇子掩口,从扇面上方打量毕先,憋笑道,“满嘴脏话,一点就爆,有一些傻憨傻憨的。是时候揭开谜底,瞧我猜得准不准了。”他探手摸向毕先的耳朵。

“你干什么!”毕先急了,拧过白面书生的双手,将他脸贴墙压向了墙面。他怒气冲冲的盯着书生的侧脸,提膝对墙面压了又压,“你是谁?你认识花孔雀、就是周钰恒?他在哪里?快说,爷爷的耐性差,信不信我一根根撅断你的一双爪子?”

白面书生当即喊痛并大呼大嚷了起来:“忍冬,花谢秋!白虎想杀了债主赖账啦,快,快记他账上,是笔大进项!”

毕先彻底迷糊了,不觉的松开了狠抓对方的手,有些心虚:“骚包孔雀你在涮爷爷哪?你等着,我揭下你这张不要脸——”

岂料比他先动手的竟是对方。只在脸周抹了一下,毕先马上觉得难以透气的紧绷面部一阵敞亮,定睛看,白面书生已把毕先作伪装的“面皮”揉弄一团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书生弯眉弯眼只是笑:“毕先,你可想好了,你能承担得起再度对我动手的后果吗?错不过二。”笑得跟周钰恒一模一样。

“还没动手呢。你他娘、我他娘、娘要嫁人天要下雨。”没等书生动手,毕先自觉的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才说,“把□□还我,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

“即将是了。即便不是,有我在也用不上。”书生转过头,对着胡同入口的方向笑,“难得你们来江南游玩,这一带我熟悉,带你们四处逛逛吧。”

这次的举手投足,亲昵却无狎昵,已然是“周钰恒”了。

兜绕一大圈总算甩掉尾巴的花谢秋闻言,立刻亲亲热热的黏了过来:“月升兄,真好,你能毫发无伤平平安安真是太好了。家母她十分内疚,也万分的惦念你。这一路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被人掳走的?”

“说来话长,还是留待日后再说吧。眼前有更要紧的事。”书生伸手按在花谢秋的肩头,与他两个头凑作一处,神神秘秘道,“忍冬,待会千万矜持,别喊出声来:今晚撷华楼压轴的是《单刀会》,力推的是新近风生水起专□□生的……”

“单朴龄?!是他吗?”双手捂嘴,不敢置信的张大了一双眼。

“对。是他。”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我我、他他他、真的吗?我的大前辈,他的每折戏我都倒背如流。高难度的技巧信手拈来,威武浑厚,有一人一台大戏的感觉。一次不听,抱憾终生!是他本人吗?是吗?我我我都不知道他来了江南,我嗐——现在还来得及抢票吗?”

“散票都没了吧。”

“什么?!我不跟你们一起了,这就去银票行。要是高价还收不来票,我今晚就倒吊在戏楼上面了!”

“哎别忙走啊。我早定下了一张桌子,视线尚可,戏台子正对面——”

“月升哥!你要我结草衔环当牛做马吗?我可以的!后半辈子请尽情的使唤我!”

“别蹭,一边去,别缠着我,怪热的。待会听戏之前,陪我先去买一套成衣……”

毕先隔着花谢秋,装作没在看“周钰恒”的样子。

声音对,姿势对,表情对,说话的方式对,甩扇子的动作也对……就连味道,一贯的清幽素竹的清香。

只剩下脸了。毕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揉鼻子,又疑惑的左瞅右瞅,明知道不对劲,但也指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

“他娘的,跟上去瞧瞧,争取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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