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之迷梦

《新女驸马之迷梦》

第88章 离索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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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更阑。

雪落得突然。开始只是落花般地飘了几片,眨眼间,便凝成鹅毛大小,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簌簌打在人身上。

行进中的队伍里无人说话。天香的脸已经冻得通红,现在被雪片一打,便感觉到细细密密的疼。她含了肩,低头躲开雪片的正面袭击。

在那以前,她一直凝着东方宥。那个步履匆匆,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的男人。

天香觉得,自己多少能猜到点东方宥的心思——既然东方民和梅竹在了一道,那自己就和他一样,成了被抛弃的人。所以他执意带自己回来,确实是无可厚非的——无论是对痴心错付的妹妹的疼爱,还是对同样被心上人背叛的人的惺惺相惜,东方宥都不会将她留在那处。但她不知道,在那以外,东方宥的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而未知的,才是真正让人害怕的。

天香从不怀疑东方宥对自己的情谊。他二人一母同胞,在这冰冷的皇宫里相伴长大,彼此早就是刻在对方心里最深的一道羁绊。她甚至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在东方宥的心里,地位应该比父皇还要高。

可越是清楚地知道,她心中的痛苦就越深。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天香深深地吸了口气。夜半的空气本就寒凉,甫进鼻腔,就让她忍不住抬手捂了捂鼻头。又干又冷的空气直入肺腑,生生把她眼中的泪意都冻了回去。

她还记得,父皇曾说过,东方宥有害东方民的心思。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护得住东方民,可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梅竹说,东方民在父皇灵前跪了三日,引发体内残毒,才变成现在这般。可她在那么说以前,问过自己,她是否可以信任自己。

天香打了个寒颤。她牙关紧咬,死死忍住差点从口中溢出的哭声,‘她既那般问了,自己当时又没有给她想要的回答,那么她对自己说的话,就不是全盘可信了。’可是隐藏在梅竹话后的真相,她越是揣度,心中的苦痛就越是真实。

天香又想起她在吴州做过的那个梦。她还记得掌心沾满东方民鲜血的感觉。那一点点冷却的,不但是东方民的身体,还有她自己的心。

天香突然就想笑,笑自己的虚伪,笑梦境的真实——明知东方宥要对东方民不利,却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他的自己,确实是杀了他的真凶。

天香已经察觉不到寒意,因为她的心比这冬日的雪更冷。她觉得自己或许已经同东方民一起死去,但是东方民还没死,所以她必须在今夜让一切尘埃落定。

“公主?”

耳畔有人呼唤。天香一个激灵,才发现队伍已经停了。她抬头,眼前的东方宥面色阴沉,却在迎着自己视线看过来时,眼底露出几分温情。天香下意识勾了勾唇角,口中的涩味更浓。此时的她外衫半湿,虽没有透到里面,但终归还是添了些寒意。

东方宥站在阶上,烛火不亮,但已足够看清天香的瞳色。东方宥觉得心中那团火烧得更烈了些,他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末了,东方宥摆摆手,道,“时辰不早,香妹先回宫歇息吧。”

“皇兄。”天香站在远处。她定定看着东方宥,虽然没有再说更多,但摆明了是不想走。

东方宥明白天香的意思。他看着天香身上的大片暗色,眉心渐是拧起。两人对峙了几个呼吸,东方宥哼了一声,拂袖转身,“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殿。”

天子一怒,或伏尸百万,或无声无臭。李旬揣着手,巨大的关门声在他心上重重敲了一记。他看眼紧闭的宫门,又看向毫无自觉的始作俑者,行了个礼,“陛下正在气头上,眼下怕是不想见人。公主不如早些安置,明日再来?”

天香看着李旬。她记得他原是东宫里的大太监,王公公死后,被调来当了大总管。她对这个人本没有多少印象,眼下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恍然,“我等着就是。”

若是王公公,一定会趁机要几片金叶子,然后去父皇面前替自己说几句好话,让他先见了自己。不过,如果里头的人是父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把自己关在殿外的。

天香心思一动,鼻间就有些酸。只是还没等这股情绪落下,耳边就又响起开门的声音。

“进来吧。”

天香抬头。眼前的东方宥面沉似水,显然是怒极了的模样。但他终归是没舍得让自己在寒夜里站着。天香喉头一滚,觉得眼睛更酸涩了些。

内殿。

东方宥背靠书桌。他比天香高了半头,眼下气势不收,将上位者的威压施展得淋漓尽致,“香妹应当知道,朕为何要将你带回来。”

天香点头。她迎着东方宥的目光,眼底坦荡,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心思摊开,“从小我就知道,皇兄是除了父皇外最疼我的人。我犯了错,是皇兄替我担着。父皇不许我出宫,是皇兄偷偷带着我出去。我若看上什么稀奇物件,也是皇兄想尽办法替我寻来。”

天香刻意将声音放得绵软。东方宥听她细语,身子渐是放松,只一双薄唇越抿越紧,崩成一条直线,“这次不一样。”

天香昂着头。她一眨眼,平和清凉的嗓音突然就变得低沉沙哑,“是不一样。这次,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可是皇兄,他就要死了,我爱的那个人,他要死了啊。”

东方宥看到天香的脸因为痛苦而皱成一团,绝望和哀求在她的眼底纠缠,将他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小公主驱逐地干干净净。他的牙关紧了又松,撑在桌上的双手手指弯曲,十个指甲狠狠钉在桌面上,“负心之人,不值得香妹这般。若他过得快活,香妹才该难过。”

天香长抒口气,她竭力放松面容,嘴角噙起苦笑,“哪有什么负心。当年他替我解毒,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却跟着剑哥哥一走了之,让他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是我自己先选择了别人,是我主动放弃了和他走下去的机会。既然都是我自己造的孽,现在他娶了别人,我又怎么有脸面说他负心。”

东方宥瞳仁一缩,目光刹时就变得锐利起来。他紧紧盯着天香,不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丝情绪波动,过了几个呼吸,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香妹的意思是,当年我给梅竹端去毒酒,所以现在她嫁给东方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了?”

天香被东方宥发狠的目光盯着,顷刻间,背上就起了一层细密密的汗。她挺直腰杆,一双凤目睁到最大,似是听到让她十分震惊的事情。俄而又敛了眉眼,微微低头,“皇兄与梅竹的事情,我知道得少,也不好说。我只是不想皇兄因为心疼我,让东方民平白受了委屈。”

东方宥释放的寒意一点点消散下去,眼底的狠毒也渐渐化作狐疑。他又将天香打量一番,开口却没有一开始的温度,“话既然已经说到这般地步,我便也不瞒着你。我确实是存了除去东方民的心思——”

东方宥话没说完,天香便急急喊了一声皇兄。东方宥看着她眼里汹涌的情绪,抬手打断她求情的话语,“我一直都知道父皇在宫外还藏着一个儿子。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很优秀,很得父皇的喜欢。香妹,你是女儿家,所以你不知道天家的爱是多么虚无缥缈,也不会知道,我是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走到了今天。这么多年了,东方民他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只要他活着,我就会害怕,害怕有一天,父皇会为了他,而将我舍弃。就算没有你,就算没有梅竹,我也绝不会允许他东方民和我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天香心头巨震。她觉得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裂。她沉默半晌,才挤出一抹笑来,“你是我一起长大的亲哥哥,也是这天下无人可忤逆的君王,如果你真杀了他,于公于私,我都无法为了他来寻你报仇。皇兄,我知道你待香儿的好。至少到现在,你都没有瞒着我。也让我知道,东方民死了以后,该让谁来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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