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川引

《千川引》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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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又做了那个梦,漫山遍野的雪,脚下碎裂的冰,身体里撕心裂肺的疼。只是梦里救她的那条银白色头的蛇,变成了去杀她。

它猛的蹿出来,锋利的牙齿陷进她的心口,彻骨的疼。

她低头去看血肉模糊的胸口,裸露的心脏还在不停的颤抖,抖落了一地的殷红,将脚下的冰都融化了。

三三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川兮的怀里,入眼是她憔悴的脸,和惊慌失措的眸子。

是梦吧,肯定是梦,她已经对她不闻不问半年了,怎么会心疼她。她眨了眨眼,自嘲的勾了勾唇,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身在寝宫,川兮的凤床上。雪白的床幔让她有一瞬的错愕,好似还在梦里没有归来。

“什么时候了?”她侧头看向一旁独自抹泪的黎儿,沙哑着嗓子问。

“小姐您终于醒了,已是酉时了,您已经睡了一夜一日了,饿了没,奴婢给您传膳。”

“嗯。”已经又是晚上了啊,那她,是不是又要去渡血了?她昏过去之前,才渡完了啊。

“她呢?”她说的的是川兮,不知何时开始,她再也不叫她姐姐了。

三三看着莹白的烛台上隐隐露出的烛台尖,随意的问道。那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快燃尽了,还未来得及更换,连插烛的玉渐都露了出来,闪着莫名的幽光。

一定是黎儿姐姐一直守着她,忘了换烛。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公主她…留了血参,您快喝了吧,熬了一个下午的,补补身子。”黎儿谨记川兮不让她说她来过的话,赶忙端起一旁还热着的参汤。

“我这身子,还补得好吗?”三三看了眼粘稠的汤药,苦笑道。

连路都没法走,吃饭都需要喂,补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个造血的机器。

半年了,饶是在乎川兮,她也忍不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可她还是接了碗,仰头灌了进去。

川兮的担心害怕是对的,她心性善良又富有同情心,她心疼川兮,深深理解她的身不由己,是以,她在这漫长的身心折磨中,只是因着她对她的冷漠,而慢慢心凉,不曾恨过,只想尽快帮她救完弟弟,她也好解脱。

黎儿小心的帮她扶着碗,怕她无力的双手再像上次那般捧不住,撒一身汤汁。

“收拾了吧。”三三喝完,松了手。她还在盯着烛台看,仿佛那烛台的尖锐,就是梦中那蛇陷入她胸口的利齿。

“小姐要不要再睡会儿?”再过不久,她就又要去渡血了。

“躺太久了,我想坐坐。”三三看着烛台边的硬椅喃喃道。

“那奴婢扶您去榻上,舒服些。”

“不用了,去椅子上,离门口近,我想吹吹风,暖和。”已经是春深时节了,春风温润,能吹走些潮气,舒服些。

她来到这皇家宫殿已经半年了,从初秋到春深渐夏,她一直待在这里,渡血、渡血、夜夜渡血。

好像有些记不起来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只记得这里好大好大,没有川兮,她会走迷路。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里太小了,小的让她觉得压抑,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大象一样,动弹不得。

黎儿为她拢了拢狐裘的领子,轻而易举的将她抱到椅上,便领了婢女将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撤了下去。

小姐已经厌食多日了,就算勉强吃下去,不一会儿也会吐了出来。她已经不再劝她多进些餐饭,免得她又吐了,吐的那般难受。

“小姐,是时候…”是时候去帝承殿了。黎儿撤下餐食后转身道。

三三没有动作,黎儿的话,让她那已枯瘦如柴的双臂自有意识的颤抖起来。她抬起虚弱的双臂压在胸口,想要借助肩膀的力量压下那有些过分了的颤抖,可她太虚弱了,连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愈演愈烈。

抬腿窝到椅中,蜷缩起身子,她不知道是胸前突兀的肋骨硌得她的腿都疼了,还是腿骨太硬硌疼了胸口。

“小姐,您怎么了?您哪儿不舒服,奴婢去…”黎儿见她突然如此痛苦,急忙上前要抱她出门。三三错身拒绝了。

去什么?找尚医?尚医能做什么?能代替她去渡血吗?

“我没事,抬我去吧。”

春天的空气里是干爽的,没有潮湿冰冷的雾气,天空也是万里无云的,能清晰的看到冰轮的轮廓,像彩虹桥一样弯到了南边去,那是她来的地方。她突然有些怀念极南之巅的雪山,想起那里的冷,她的手臂都没有那么疼了。

帝承宫殿的门廊上,站着那个已然空荡了的莹白色身影,静静的立在那里。近夏的风如浪拍打而过,那雪白的裙摆撒了一地。

三三没有去看川兮,而是抬起头来望向漫天闪烁的星辰。她曾经觉得川兮的眼里住着很多很多的星星,可现在,她再也没法从那眼里找到一点星光,只有无尽的荒漠。每次望向她眼里,她都好像被扯进了那荒漠里,那里,冰冷而荒凉,让她想要逃离。

那个唤作川已的孩子,川兮的弟弟,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他与川兮有七八分的相像,尤其现在的他,脸色苍白羸弱,少了男子的硬朗,三三就更觉得他像川兮了。有时候她疼的模糊了双眼,都会错觉是川兮变小了。只有在看到他中鬓上没有她幽红的元灵发时,她才会知道,哦,是她又疼哭了。

三三一直都盼望着他能醒过来,她以为,他醒过来了,她就能解脱了。

可是她错了,他身子强壮些了,今日开始,他可以承接她的心源血了。

半年来,她以为探腕渡血已经是最疼的,可她忘了,在海底救挽怜又孩子的时候,取心间血的撕心裂肺。

她看着川兮手中有些眼熟的玉螺愣了良久,玉螺在幽灯的照耀下熠熠闪光,终于唤醒了她的记忆。

这是挽怜又取她心头血时用的东西。原来,她将它要了来。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要取她心血。

撕心裂肺的疼,她被她的丝发紧紧箍着,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呻|吟,泪腺被疼到翻涌,她看不清面前的人,只听到她身后床上那个男孩儿虚弱的说“不要”,而后心口的冰凉消失,只剩了疼。

川兮不是听了弟弟的劝言停手了,而是取完了两滴心源血。自今日起,一次两滴,五日一次取血,为川已修复连接心源的脉蕊。

丝发收回,三三获得自由后,蜷起身呜咽了许久。这半年来她受多了疼,现下,她连疼晕过去都难了。

直到黎儿着人抬撵将她带离帝承殿,三三才收回盯着川兮的视线。她从始至终,都没回头看她一眼,连她疼到呜咽出声,她都没有回头,只顾着将玉螺里的血渡到她弟弟的心口,看着他缓好的脸色。

重新回到寝宫,黎儿将一颗血色珍珠递到了她眼前,“小姐,这个补气血最佳,您赶紧服下吧。”

她认得这珍珠,挽怜又给过,海族王君也给过,她那次救挽怜又的孩子后,川兮只给她吃过两颗,余下的她再没见过。

原来,剩下的她都留着。她真的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这一路回来对她的百依百顺,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只不过是把她当盛血的容器,怕伤怕碎。到了帝宫她就不对她那么好了,这半年来,她只是渡血的工具,以后还要再忍受三个月,每五天一次。

三三突然倦了,连同对她的情意都倦了,那颗要帮她的心,死了。

她没有恨,她没有力气恨,那个一路以来都对她温茹照佑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她理解错了,是她自己想错了。

罢了,错错对对都不重要了,她只想离开。

她突然想起,那个她做过两次的梦。不知道那个梦是不是其实是真的?哪一个是真的?最后被蛇救了的那个,还是被杀了的那个?

或者,哪个都不是,是她自己给了自己解脱。

三三又坐在了硬椅上,看着还未更换蜡烛的烛台,烛台尖已经露出大半,蜡油顺着边沿不住的往下流淌。

黎儿忙于给她揉搓已僵硬的双腿,其他人被她遣去烧水了。她说她想泡泡身子。

“黎儿姐姐,你去看看水烧好没。”半晌,她收回盯着烛台的视线,低头看黎儿。

黎儿未有她想,点头应着,帮她理好衣衫,转身出了房门。

三三来到这个世界后陪她最长久的就是黎儿,黎儿了解她的习惯,天暖时喜欢吹风,是以走时并未关门。

黎儿曾告诉过川兮她每日寅时过半才睡熟,午时才会醒,是以川兮以往都是踩着时辰来去。可今日第一次渡心源血,她疼到呜咽,她放心不下,待她回来后,就悄悄跟了来,来时看着大敞的寝房门和坐在正前方的三三,悄然躲到门廊尽头的廊木后头,没敢近前。

黎儿走后,她看到她伸手去拿身旁的烛台,拿的有些费力。她揪紧了衣衫,怕她手没有力气,热蜡会灼伤她。

她以为她要亲自换烛,却没料她倒掉烛蜡,直直将尖细的烛台对准了自己喉骨。

一束丝发倏的飞来又旋飞而去,莹玉烛台碎裂一地的声音传来。三三木讷的抬眼,看到一脸惨白的川兮,有些发愣。半晌,她低头望了望地上的粉碎,又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抬头,又对上了川兮闪烁的眸子。

她吃了血珍珠,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最后也没能把握好这个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打算给你留下这颗心的。”她虽心死,依旧想给她留颗完整的心让她去救弟弟,所以,她想穿喉自刎。

川兮的广袖抖了抖,胸口起伏不定,半晌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你放过我,我下辈子不找你报仇,好不好?”声音里有卑微的恳求,她想起她曾经说起她来世可以留存记忆时,莫名其妙说过的可以回来找她寻仇的话。

眼前素白空旷的身形颤了颤,川兮蓦地转身背对了她。

所以,她害怕的终究还是来了,她没有恨她,而是心死了,她想离开,想躲她远远的,再也不想见到她。

黎儿回来时,正对上川兮血红的眸子。她历经苦楚离别太多,泪腺早已干涸,每每哭不出来,眼睛就是这般红的。黎儿没有跟随她出门平乱过,不知道她这个毛病,甫一看到,吓了一跳。

“公主,您的眼睛…”

“谁让你留她一人的!”川兮怒吼着打断她的话,声音颤抖如筛糠,“本宫说过,寸步不离!”

黎儿不知发生了何事,低头看到满地的烛台碎玉,以为三三失手打碎了,赶忙上前查看,“小姐,您受伤了吗?对不起,是奴婢不好,没及时更换蜡烛,奴…”

“往后她在何处你就在何处,一眼也不得离开。若药灵有半点损伤,撑不到新祀之日,你便去陪她!”川兮背对着她们,冷冽的声音还带着轻颤,言罢,甩了广袖大步而去。

房中,三三低头苦笑一声。原来必须得活到新年那天才有用,她好心给她留颗完整的心让她随便取血,却是惹恼了她,连累了黎儿。

宫门外,川兮倚着坚硬的石墙强撑着站不稳的身子,呼吸不济,胸口起伏的甚是艰难,连同颈骨都因着紧绷而清晰可见。血红的眸子下,是惨白的唇色。

她脑中莹莹徘徊的都是三三方才那句“你放过我,我来世不来找你寻仇好不好”,她真的心死了,不想要她了。

她决绝冷情的待她,就是想用仇恨栓住她。再多的爱都经不起一味付出的消耗,谁能经的住如此久的苦痛折磨呢?只有恨才可以。可最终她没经受住折磨,却也没恨她。

一如她害怕的那般,她对她死心了。

三三沐浴完回到床上后不过盏茶的功夫,川兮就又出现在了她面前。她站在床前,茫然的眼神扫过寝被覆盖下几乎看不到的身子,而后落到她枯瘦的脸上,怔了怔,一言不发,掀被躺了下去。

“若我未曾冷落你,你还会如此做吗?”她本想问如果她未曾冷落,她来世会不会回来。可她害怕,怕这样问了,她察觉到她想要她回来的心思,叛逆而为。

三三扭头盯着她已不再殷红的眸子,她眸子虽如常了,可血丝明显,眸光也已不再,暗淡了的星河,没有一丝光彩。

“会。”良久,她哑着嗓子答。

会的,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现在知道了。她身份太高,有太多家国责任,太多身不由己,即使这次不牺牲她,还会有下次,可她承受一次就够了。

川兮垂了垂睫羽,环上她干枯的腰身。三三皱了皱眉头,扭头背对了她,“别碰我。”说的虚弱,却干脆。

川兮手一滞,默默抽回,看着她脑后发呆。

她经受的折磨太多了,连以往柔软净墨的头发都干枯如草了。

“来世你不是药灵了,我就不会如此待你了。”许久,川兮再次试探。

三三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理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浅的听不真切。她以为她取心源血太疼,已经睡着了,正想靠近,才挪了挪身子,背对她的人开了口。

“可你还是国佑。”

她还是国佑,就有一万种牺牲她的可能。她身不由己一次,就会有千万次,她能如此折磨她,就能做出更狠绝的事,她害怕这样的人,一个不属于自己只属于天下的人,怎么可能给得了旁人什么承诺。

川兮沉默良久,最后留恋的抚了抚她干枯的发,起身下床,声音恢复冷冽,“你知道就好,本宫不会允许你早殒!”

她明白了,就算她不冷落她,待她一如既往,她依旧会如此。那就好,不是她行错了方法。

……

渡心源血的日子一天一天,竟是比探脉渡血要快上许多,因为心源血五日一取,她可以有好几天免受折磨。而且血珍珠比其他补血药膳要管用太多,久不能下床的她每次吃完血珍珠,都可以起身走上一走。

自那日川兮来过她床前,自此两个多月来,她再未踏足,只有黎儿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每隔五日,她都能得到一颗血珍珠,相比往日天天吃补血汤药的,这两月她进食都会多上许多。等血珍珠的灵力散开了,她还能趁着有力气,去占天殿看望长离,那里摆了长离的灵位和骨灰,只是一旁盛开的极好的绒莲清的味道和那人身上一模一样,让她觉得不甚满意。

她也想去看看那个和长离长得七八分像的哥哥,能让现在整日昏昏沉沉的她,忆起长离在的时候的样子。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

临近新祀了,夏日的天气过于炎热了些,也或许是她的身子太弱了,才走了盏茶的功夫,背上就已经湿透。她想取下肩上的狐裘披风,却被黎儿拢的更紧了。

“出了这么多汗,莫要着凉了。”黎儿同她朝夕相处,早已从最初的主仆,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凌云和延天却自从她到了这里就走了,她只有黎儿陪她了。

“黎儿姐姐,可不可以给我换个薄一点儿的披风,这大夏天的,太热了。”今日她心情好,说完话还不忘给了黎儿一个委屈的表情。

怎奈黎儿不吃这套,给她拢紧了披风,正色道:“不成!你身子太弱了,受了风寒可不好。若觉得热了,我们回去,进了屋子就可以将披风取下来了。”

“我还是忍忍吧,看完长离姐姐再回去。”她的日子,也就去看长离的时候能开心了,以往每日都去,后来起不来身了,才去的少了。自从开始渡心源血,她又可以每五日去一次,是以她不想错过。毕竟,血珍珠不是每天都有的吃。

黎儿默默的陪她走到占天殿外殿的门口,一如往常般止了步子,目送她往里走。

内殿住着占天师——长离的哥哥风长易,公主只有在他在的时候才让她离开她视线。是以在这里,她不用跟随。

三三慢慢的踱步往内殿走,还没走到门前,便在悬窗的帘幕前驻了足。里面传来川兮和风长易的对话。

“公主,昨儿个夜里,臣梦到妹妹,她很难过,说我们这般对万儿,太过残忍。”

里面安静了许久,才传来川兮清冷的声音,“长易,是你不忍了吧。”

“是真的,我梦到妹妹哭着…”

“这八个月来,她常常来你这看望长离,你也时常跑去看她,近日血珍珠就要用完了,你还亲自为她进玉渡山猎蛇。长易,你是因同她朝夕相处太久,生了恻隐之心罢。”

川兮的声音清冷淡漠,透着不满。

“公主,你真的,忍心她日日受这锥心之痛?这两月来你有没有去看过她,她手臂上的血脉都肿胀了出来,像藤蔓一样爬满了整个手臂,身上的皮肉都枯了,现下整个人都只剩一个骨架!”

又是长长的沉默,安静的三三能清晰的听到鱼卦池里鱼儿跃上水面后激起的水声。

“你可知,她的心源跳动的比谁都快上十分,那取心血的伤处,让她每一次跳动都会钻心的疼。我们一同长大,你不是这般无情的人,你…”

“你怎知本宫是否有情!本宫是孑川的公主,灵长族的国佑,一生只以孑川为主!你说的取心冰存,你自己都无有把握,怎么说服本宫!”

“……公主,取心冰存有九成的把握,冰存时取的心血虽可能灵性有所折降,这冰封下,折降也是甚微啊!况且,还有一月便到新祀了,这几个月来的调养,殿下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了,就算这血的灵性有所…”

“你也说了,灵性有所折降,连你都无法得知这折降后是否会让已儿落下隐疾,那么即便是只剩三日,本宫也不能冒这风险!他若以后心口疼怎么办,若身体变弱当如何!已儿是孑川的帝承太子,灵长族未来的帝皇,本宫不能冒一丝的风险!这心源,不到最后一日不能取!”

安静,无尽的安静,三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却好似感觉不到那每次心跳都让她窒息的疼了。

是不是她身体变好了?所以才不觉得疼了?身体好了,她是不是可以正常走路了,也不用每次取完心源血后睡觉时都要黎儿帮她翻身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三三这么想着,突然就想笑,她为什么盼着身体好转,那个人要挖她的心,还要先让她活着,每五天取一滴心血,然后等到日子了,再挖了她的心,她要好转来做什么用?

川兮啊,你好狠的心,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是吧,你是,你一直都是,只是我认错了你。你保护我,是为了让我活着,你对我好,是怕我半路跑了,你照顾我,不让我饿着,冻着,伤着,只是为了我的血,我的心…你从来都不是为我。

现在,你只是怕你弟弟偶尔心口疼,只是怕他没以前那么强壮,就要我多承受一个月的剜心之痛,你是有多狠绝的心!

傻!万三三你真的太傻了,竟然同情这么一个冷心绝情的人,还想帮她救弟弟,还觉得她活得不容易,简直可笑!

她扯起嘴角呵呵的笑,笑得本就强撑的身子都在打颤,笑着笑着,连眼泪也笑了出来,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昏暗,好像要消失了一般。

三三昏过去前,透过朦胧的双眼,看到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一如初见时的雪白傲然,近在眼前,遥不可及。那是她开始怨恨的人。

她终于对她生了恨。

三三离长离的灵位只隔了一道门,她没能进去看她。直到死前她才意识到,这次的晕厥,让她错过了进去和长离道个别。此后一月,她再没能下床,也就没来看过她。

也或许是她们即将重遇,所以无需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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