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脂是梅香的，这是越奚鬼迷心窍买下来最主要的原因。

除了口脂，他买回来的脂粉也是梅香的，越奚无比庆幸自己只是抹了口脂，若是连脂粉都一齐施上脸，且不论自己手法如何，他觉得，如今就不只是再抹一遍这么简单了。

裴旻在他的唇上轻轻啄吻，一下又一下，不知何时将放在桌上的口脂拿到了自己手里，淡淡的梅香窜入自己的鼻息，虽然他不知道越奚买这些回来做什么，但不得不说，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岚君对自己的渴望。

他用手抵住裴旻的胸膛，看见裴旻擦了一点口脂在拇指上，想到方才裴旻用手搓自己唇时的模样，心里翻腾起一股难言的灼热，就像是平日里穿着的伪装终于卸下，朝手里的小猫亮出了一点点尖爪。

裴旻垂着眼看他，越奚能从那双眼睛里看见潜藏的炽热，来自自己内心深处和裴旻给予的热度让越奚有一瞬的晕眩，裴旻却看着越奚眼中自然流露出来的对自己的依赖，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沾了口脂的拇指顺着越奚的眼角用力划了下去。

“嗯……轻点儿！”越奚被按得有些疼，裴旻对准他的痣摁的，他发现裴旻似乎格外喜欢自己的这两颗痣，不论是动情时或是眼下，总是喜欢对这两颗痣下手，“别揉了，这哪儿是用在这儿的……”

“但是很像……”裴旻脑中翻腾过烙印在灵魂里的画面，闭上眼睛在被自己擦过的红痣处落了吻，没有说出后面的话，问道，“怎么忽然买了这些回来？”

裴旻也见过不少擦脂抹粉的男性岚君，花楼中的和君们为了更贴近岚君、让来的山君更喜欢自己，也会在脸上施妆。不过他从未见过越奚对这些感兴趣，那些年里大臣们给六殿下的生辰礼中也不会包含这些，所以今日忽然推门见到越奚给自己擦口脂，那抹嫣红搅碎了裴旻的理智，不由自主地比往日更加放肆。

越奚没有发现越奚想说的话，捉住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说：“正好你回来了，我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

裴旻看着自己被挪开的手，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可惜，说：“和这些有关？”

“……有关。”越奚说，他发现了裴旻的眼神，十分无奈，“否则我买回来做什么？我又不喜欢这些。”

裴旻提议说：“可以擦给我看。”

越奚忍不住笑，裴旻拿起桌上准备好的软帕，沾了水细细替他擦着被自己蹭红的地方，那点儿红色很快就没了，反而是方才手指摁着痣揉时留下的痕迹还在，裴旻说：“你知道方才我推开门进来看见你擦着口脂，心里在想什么吗？”

“什么？”越奚下意识回他，但本能觉得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事，又道：“裴相怎么总是想些荤事！”

“我在里心里便是这般人？”裴旻觉得好气又好笑，擦干净后将软帕放回桌上，收起了一身的锋利，正色起来，“我想替你留一副画。”

裴旻十分认真：越奚从他脸上看不见刚才那副凶样，免不了想起裴悠说的，裴旻那间挂满了自己画像的卧室，抿了抿唇，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房间里一直放着我的画，夜里起来猛然看见，不觉得骇人么？”

听裴悠的讲述，那些画像应当十分传神，越奚换了自己，设身处地的去想，若是自己屋里挂满了裴旻的画像，即便再喜欢，别说是夜里起来，就是白日忽然看见，都得吓出一身汗。

两人忽然一齐沉默了。

窗外的蝉与鸟和鸣，风声吹着梅枝晃出簌簌地声响，越奚盯着裴旻若有所思的目光，心虚地呼吸着，手肘不小心碰到桌上摆的几个脂粉盒子，木盒间擦出的脆声如同惊雷炸开，裴旻在这时哼笑一声，越奚则直接往前伸手搂住了裴旻的脖子。

两人本就是面对面、腿碰着腿地坐在凳上，这样的姿势让越奚不得不把身体前倾过去，裴旻没有料到越奚竟然会这样扑过来，晓得他是心虚，但其实他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心虚的，只是难得越小猫自己送上来，他便也不推开了。

不仅不推开，甚至添了把柴火，手臂用力托起越奚，让他分腿直接坐在了自己身上。

若是不清醒时还好，越奚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旻的脸，心里越来越热，竟是不敢直接看他了，挪开了目光，连自己原本想要补救的解释都忘了。

“画有时间了再说，现在不急。”这样的姿势让越奚显得高一些，裴旻圈紧了他的腰，把脸埋在越奚肩上，嗅着越奚沾上的梅香，说，“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买这些回来？”

“……那也不用这样说，多热。”越奚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似乎觉得这样就能和裴旻稍微有些细线宽的距离，圈着脖子的手忽然间不知道是否该继续放在这里，但是裴旻的呼吸穿透过夏季的薄衫扑在他的身上，小一根小羽毛，顺着肩一直在他身上游走，背不自觉的绷紧，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满弦的弓，再不松手便要断了。

越奚认命地又放软了自己的背，和裴旻头靠着头，手依旧圈着裴旻，说：“离七月初二还有好久呢，我担心如果那日坐在五哥马车里的当真是林贵人，那说不定已经有人暗中来探了，我也不能总变成猫，但一直顶着这张脸又对你很危险，所以我才买了这些回来。”

“手法好的人只用脂粉便能让自己的脸变作另外一幅样子。”越奚说着，送了一只手打开了桌上其中的一只木匣，“我原本生得白，那便用这颜色深的，衣裳遮不住的地方全都涂抹一遍，痣也能藏起来，再描眉，画得粗些，戴上冠，穿武袍，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岚君，更不会和六殿下联系起来。”

裴旻却皱起眉，提起头来不赞同道：“你不信我能护住你。”

“这不关乎我对你的信任，越哥，是我想做点事。”越奚说着，重新圈紧裴旻，这回换他把自己埋在裴旻肩上了，“你在东都里抽不开身，行事不便，只要你认真咬我一回，或者、或者……那什么一回，总能管上十天半个月，给我匹快马，我都能在渝州和东都跑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