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最先靠岸的两个婆子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后变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一样的拉入水中，瞬间没了身影。

这时，司玉染才在酥香和檀儿的搀扶下出舱，正好看到这一幕，胆小的檀儿立刻吓的躲到了司玉染的身后。

后者也皱起了眉头，周围没有鬼怪的气味，这水鬼到底是怎么一会事，远处飞走的昭昭也看的清清楚楚，水里没鬼啊。

可惜没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两个婆子不见后，船身开始剧烈的摇晃，明明已经离岸只有一步之遥，有大胆的部曲已经跨到了岸上，可是船越来越远，酥香和檀儿与众人一样，逐渐站不稳倒下，而凡事靠近水面，都开始大叫“水鬼！水鬼！救命啊！”

被酥香和檀儿拽倒的司玉染（防止自己格格不入），果然在水面上看到了水鬼。

长着一张无比狰狞的面孔，惨白的脸像是被泡发了一样，没有了眼眶的眼珠子通红且突兀，嘴巴和鼻子都已经泡没了，头发像是海草一样在水中漂浮。

就在一瞬间，水鬼们伸出了手想要将船上的人拽下去。

原本不惧此的菌君因为担心暴露身份，因此也没有使用法术。跟众人一起被拖下水去。

在入水的那一刻，自己就被一个水鬼抱住，将自己往水底摁，甚至还在自己身上乱摸，混乱之中，菌君有些生气，而且这个时候，她感受到原本紧紧拉着自己酥香也被水鬼拖走了。

当下便是释放出自己的菌色，可惜自己和酥香挣脱了，但其余的司家人所剩无几。

在水下，菌君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作为一只活了很久的老蘑菇，还是第一次被这么长时间的浸泡在水里，虽然不用呼吸，但是法术像是被水屏障了，弄感觉打到了棉花上。

再将最后救上来的陈管事送到岸上后，菌君已经在水里泡了两刻钟了，感觉蘑菇要被泡发了。

在他打算上岸的时候，他在水下看到了那个葡萄眼睛的姑娘，岸边果然传出妇女的悲声痛哭:“囡囡！阿娘的囡囡！”

原本打算上岸的菌君，再次扎入了水中。

这一幕被刚刚清醒的酥香看到，她以为小姐被水鬼抓走了，于是开始呼喊。

菌君一下水中就见到了小姑娘，伸出菌丝将即将沉底的她抛了上去。

而菌君却一个水鬼拉下了水，那人见他“武艺高超”，伸手用特殊的药物将她迷晕，不过自己也被菌君在昏迷前下意识释放的菌丝穿透了双腿，沉了下去。

菌君就这样昏迷着，靠着小蘑菇体重轻的特点，一路向北飘去。

忙着救人的昭昭等发展菌君不见了的时候，赶紧去找，找到时，菌君已经遇到了路景落。

昭昭找了许久，忽见一艘大船出现在水中，许有司家船三倍有余，那些水鬼本打算故技重施，但没想到这船竟然早已埋伏，待到他们摇晃船身，或凿船底时，船上的人全部掉入水中抓捕他们。

昭昭打算看看需不需要救人，这时候看到了水里的菌君，他将一个身穿华服的人抱出了水，自己也赶紧化为人形，先钻进水里，然后出来找主人。

原本这次抓捕路景落不需要入水，也是巧合他站在甲板上指挥的时候看到了水里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因为注意力被吸引，导致不小心被水鬼拖入水中。

摆脱了水鬼之后，原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找白衣人的时候又被水鬼缠住，碰巧这时候菌君反而醒了，赶紧利用刚学的人类拳脚帮助那人脱险，并将已经呛水昏迷的人类救回了船上。毕竟担心坏了司玉染的名节，男性菌君适合此时出场。

即便在冰冷的水中，人类竟然都是温暖的。

被自己一把保护的人类是个男子，紧闭着双眼，因为呛水而狰狞的面孔，看是从骨架看，这人类应当算是好看的。

感觉自己被一个软软的人抱住，路景落就以为是羽林军中的人，于是也紧紧的抱住了对方。

而这个动作引起了菌君的不适。

即便身为男子，他还是不习惯跟人类有这样亲密的接触，鼻子在水中感觉要贴在了一起，头发丝也互相缠绕着，对方浓密微翘的睫毛，根根清晰。

为了赶紧结束这样的尴尬，他带着怀里的人类回到了船上，昭昭也趁机这时候跟了上来，化身菌君的小厮。

他们上船了，江余月才发现刚才路景落丢了，顿时吓的浑身冰冷，要是这个祖宗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不用活了。

赶紧让人将三人迎到了船舱内，送来了换的干净衣物。

司玉染和昭昭换上人类送来的衣服后，发现这衣服材质果然比他们在街上买的好。

出来发现救起来的那个男子已经醒了，躺在外间的床上，有医者诊治，而水鬼也抓到了几只，不过一看就全是人。

江余月代替路景落前来感谢这俩救命恩人。

“在下长安江阅，此乃家弟，感谢小郎公的救命之恩。”说完深深的一拜，以表感谢。

虽有说谎，但是江余月确实名阅，字余月，要是了解时事的人自然一说便知，由此，也是探一下这个玉面小郎君的底。

结果对方毫无反应，点了点头，坐在了落水男子的床边，这个人类不一般。

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是作为一只老蘑菇，他直觉，这个人类跟普通的物种不一样，于是把手搭在他脉搏上，装作看诊的模样，其实是在测测对方不会是乔装的神仙吧。

没想到自己的手刚搭上去，温温热的人类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

这个人类长相算是人界翘楚，闭着眼睛的时候，沉稳、踏实，尤其现在穿着一件玄色长袍，未着发馆。因为溺水，面色苍白，平添了几分柔和之气。

睁开眼，菌君仿佛在他眼睛里看到了天地初始时银河初上的感觉。

而路景落也被面前的男子吸引住了。

他自诩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的，宫里的娘娘们也没面前的小郎君好看，便是画中的神仙也不似这边仙非仙却出尘，人非人却真实的感觉，似嗔非嗔带笑目，似翘非翘樱桃口，有几分男生女相的感觉，但剑眉、高山鼻还有可爱的小喉结都彰显了他的英气。

最吸引人的就是那点泪痣，不像他人的苦相，反而俏皮，显得这才是真实的人。

“哎！你俩莫看了，旁边还有人的咧！”

旁边的昭昭看着路景落直勾勾的看着菌君，他担心菌君作为一只初出深山的老蘑菇，可别被人揭穿了，到时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路景落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原本就因为呛水喉咙不适，咳嗽也不突兀。

然后沙哑的讲:“在下长安路与，谢小郎君救命恩。”

沙哑且因为虚弱而气不足的声音更让菌君想到了不知何时，他的小青山还是仙山的时候，曾经山谷间挂过的一阵风声，那回音，恰似君音。

“不知救命恩人怎么称呼？”见对方迟迟不回话，路景落有些莫名害羞，只能发问。

“菌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