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潮』生离后没几日, 快要空桑大比。

大比最早是年轻仙族子弟间的切磋较量，沿袭至今，变成不少氏族的收徒大会。通俗点来说, 于仙境的重要『性』，就像人间的考科举。

只要上了试灵台，展『露』出天资，仙族子弟就被境主重用，许以仙境内官职。

至于普通弟子, 则机会一步登天, 拜一个法力高强, 家族雄厚的仙长为师，也在仙境谋一个职位。

清晨琉双在啃娘亲紫夫人送来的灵果, 一个少年黑脸走进来。

“不在几日，你怎么又被关了？还被罚去镇妖塔，赤水琉双, 你长没长脑子，那地方你活日吗？”

琉双倒是笑眯眯和他招呼：“二公子，过来坐。”

“谁要坐禁闭莲台, 晦气。”白羽嚣没好气道。

他回来就被父亲叫了去, 交代大比事宜。大比仙族子弟同样重要，白追旭就曾在百年前的大比上一举夺魁, 成为境主左膀右臂。

白羽嚣浪『荡』年, 白氏族长看不下去, 勒令他今年必须上试灵台，要是夺不了魁首，就滚出白家。

“你答应白大人啦？”

白羽嚣撇了撇嘴，抬手凌空吸了一个灵果在手, 含含糊糊道：“嗯。”

琉双很是纳罕，了记忆，她算是看出来，白羽嚣最不喜别人把自己和兄长比较，也不喜走白追旭走过的路。

他是个反骨。

白追旭温文稳重，他便行事荒诞，白追旭疼宠琉双，他便时常故意欺负她。

委实是个不成熟的『性』子，这次怎么想通了，愿意听白大人的话，通过大比正式为空桑效力？

“你可以不去吗？”

白羽嚣点头：“可以，爹就把从白氏族谱除名。”

“……”琉双心想，看来这次大比，白羽嚣非参加不可。

不过……

“你不是素日爱和白族长干，原来也怕除名？”见白羽嚣脸上点不自然，琉双了然笑道：“哦，原来是想找道侣了，又怕被人嫌弃呀。”

果不其然，这一句话就像炸了马蜂窝，白羽嚣都快跳起来了：“赤水琉双，你别『乱』说，信不信爷把你踹进潭水里。”

琉双只是笑。

白羽嚣气，脸都气红了：“说不是就不是，谁想找道侣了！”

“你脸上就写呢。”琉双啃灵果，悠悠说道，“空桑上下都知道，你喜欢宓楚，就你不承认。不过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和她不太配。”

一个最恨名利禁锢，一个喜欢当天妃或是妖后，宓楚要的，白羽嚣注定不给。

白羽嚣恼羞成怒指她：“你还闲心管的事，看你还是担心自己，镇妖塔是你去的地方？”

琉双说：“没关系，法宝，去镇妖塔不会事。白羽嚣，此次大比，若是遇上晏『潮』生，你可得心。”

“爷会怕他？”

“怕你轻敌。”

白羽嚣就差翻白眼了：“爷亲自毁了他功力，毁一次，就毁第二次。”

琉双怜悯地看他一眼，提醒道：“他现在功力回来了，说不定还甚从前，至于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白羽嚣漫不经心摆摆手，显然没放在心上。

琉双愁得又『摸』了个果子啃，大比的规矩，一旦登上试灵台，除非主动认输，不然不会停止，死伤自负，荣辱不究，不得事后寻仇。

以白羽嚣的『性』子，若是遇上晏『潮』生，让他认输，比杀了他都难受。他一定不会认输。

而若白羽嚣得过，也会戏弄晏『潮』生，不会轻易收手，白羽嚣可是结仇手。

于公，晏『潮』生不死，于琉双自己的私心，从护她的二哥哥也不死。

原本不知道白羽嚣会上试灵台，现在知道了，在白羽嚣离前，琉双说：“二公子，也去！”

白羽嚣以为她想去看热闹，说：“境主让你在这里反思。”

是悄悄让她炼化神器之力，赤水翀本意不是关她！况且如今都知道少主被废，琉双的惩罚过于重，无人会在意她此前在不在九思潭。

“你难道怕爹爹？”

白羽嚣哼了一声：“爷天不怕地不怕。”

“那你证明给看，让跟你。”

白羽嚣果然经不住激：“走！”

琉双摇身一变，化作一只粉白『毛』团吧唧黏在他腰上：“走走走。”她变作一只聚灵兽，这种『毛』球是许仙族子弟会养的宠物，一定程度帮助聚集灵气，修炼助意。

白羽嚣把她揪起来看，她就一个巴掌大，粉白『毛』团『毛』发松软，头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两颗漂亮的紫葡萄。风一吹，它身上的粉白『毛』像炸，可爱得白羽嚣直盯它瞧，还想捏一下。

卧……卧-槽，这也太萌了吧。她比别的聚灵兽大，还不是别的那种白『毛』，反而就像染一层害羞的粉『色』，软得不像话。

琉双忐忑说：“不像吗，才练好的幻化术。”

白羽嚣磕了一声：“勉勉强强，也就那么回事。”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你用幻化术了！”他当年纯熟地用学幻化术，也用了近一年。她才久，一个月？

掌上的『毛』球自豪道：“，厉害吧！”

白羽嚣：“美得你，爷当年只用了十日。”

两人一路拌嘴往外走，白羽嚣干脆把她揣了回去，反正明日便是大比。

第二日白羽嚣换好衣服，琉双直接往他腰带上一趴，跟白羽嚣往试灵场去。

试灵场在空桑的后山，他们过去时，已经聚集了许人。

不少来和白羽嚣招呼的，白二虽然嘴贱-人飘，但平时出手阔绰，呼朋狗友不少。

人一眼就注意到了琉双：“二公子什么时候养了一只聚灵兽？”

说，就好奇地想拎起琉双看。

白羽嚣拍掉他们的手：“去去去，爷的灵兽，你们看什么看，是都很把握一会战胜？”

作为年轻一辈仙族子弟的佼佼，白羽嚣确实资格说这话，几人讪讪告辞离。

琉双用一双『毛』团大眼睛往外量。

如今的空桑仙境，一定也算空桑最好的时代，琼楼玉宇，仙鹤齐飞，来比试的仙族子弟，络绎不绝。

琉双没看见晏『潮』生。

很快到了第一轮抽签的时候，琉双凑过去看白羽嚣手的签文。

“谢氏，成州。”

琉双点印象，似乎是谢氏仙族的大公子。空桑仙境旗下四大家族，谢氏也在其。

试灵台拢共设了十处，看来白羽嚣的运气真不怎么好，第一轮就抽到了谢仙君。

两人同时踏入试灵台，也亏得白羽嚣狂妄，竟敢把琉双也带上。两位仙君比试飞沙走石，把她绒『毛』都要吹散了，琉双只得紧紧扒白羽嚣。

白羽嚣倒还记得她，一次她险些掉下去，白羽嚣眼疾手快把她给捞了回来，完全不耽误比试。

琉双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白二的实力。

当初他在人间城外，召唤那么魂魄，她就知白羽嚣实力不斐，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他的法器也是一柄仙剑，通身火红，招式大大合。

谢仙君一始还招架，后来白羽嚣越战越勇，谢仙君被刺了好几下以后，主动抱拳认输。

白羽嚣得意一笑。

琉双舒了口气。

下了试灵台，琉双刚好看到隔壁人被踹出来，她定睛一看，还是个熟人：外门弟子的佼佼丁奉。

此刻他浑身是伤，不甘地一瘸一拐往外走。

看来晏『潮』生确实没再动杀他的念头。

一抬头，一个熟人款款走来。白羽嚣眼睛一亮：“宓楚，你也是来看比赛的吗？”

宓楚笑点头：“方才就在试灵台下，二公子风姿卓然，真是厉害。”

白羽嚣说：“那是，你且看，接下来爷是怎么赢的。”

宓楚看向他腰间，眼睛一亮：“咦，好漂亮的聚灵兽。可否用一件法器和二公子换？”

往日她这样说，白羽嚣一定高高兴兴给她，且抵死不要她任何东西。

可今日，白羽嚣为难看她，支支吾吾道：“她，她不行，你若是喜欢，改日另送一只来。”

宓楚愣了愣，勉强笑道：“好。”

她心几分不祥的预感，倒不是没得到一只聚灵兽，而是白羽嚣的态度，以往他像一只挡在自己前的疯狗，咬所人，只自己乖巧听话。

如今他心护聚灵兽，十分珍重的模样，这灵兽是谁给他的？

宓楚隐隐觉得，什么事情，脱离掌控了。

宓楚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白羽嚣第二场抽签已经始。

琉双全程没发声，扮演一只合格的『毛』团。白羽嚣没把她送出去，令她舒了口气，还好，竹马的情谊尚在。刚刚她真担心，白羽嚣把自己给宓楚。

白羽嚣接一连了十二场，十二场全胜，只第一场算得上些微势均力敌，后都如戏。他是来夺魁首的，用他爹的话说，白氏作为空桑第一大家族，若是他夺不了魁首，今日也不用回去了。

琉双幸跟他沾光，享受了下许弟子的艳羡和助威。

第十二场结束，他们才走下试灵台，听见下讨论。

“白二公子短短时间连胜十二场，此次大比的魁首已经数了吧。”

另一个人反驳哼笑：“那不一定，你们不知道隔壁试灵场，人已经连胜十场了吗？”

“十场？”那人惊道，“谁？”

“不清楚，听说是个外门弟子，以前是守仙境大门的。”

琉双叹气，还是谁。

白羽嚣此刻也意识到不劲了，皱眉：“他已经连胜十场了？”

恭喜你，终于发现事情不妙。

宓楚也在他们身边，闻言美眸微转，若所思。

一路过去，白羽嚣终究还是上了晏『潮』生。

因是最后一场，来观比试的人空前的，连境主和境主夫人，也坐在了高台之上。还许长老和氏族大臣，其就包括白羽嚣的亲爹。

赤水翀看见白羽嚣腰间的灵髓，脸『色』一变，低声道：“真是胡闹！”

紫夫人疑『惑』道：“怎么了？”

赤水翀憋回去，叹了口气：“无事。”其余长老也都没看出异样。

白羽嚣虽然狂妄，可也长了脑子，知道最后一场不是戏，就要扔下琉双，琉双死死扒他，用意念传音：“不行不行，也要去。”

“一会起来，顾不上你。”

“那到时候自己找个角落蹲，快点，轮到你进去了，再不进去，别人以为你怕了。”

白羽嚣下意识被刺-激得冲了进去。

一整天过去，琉双终于看见了晏『潮』生，他今日与昔日扮所不用，少年一身玄衣劲装，头发高束。

以往他身上还带妖族的容『色』靡丽，今日这样一看，反倒也显得硬朗十足。

只不过到底是蛇族，他身上的冰冷阴郁之感，是所仙族都没的。

待试练台一，下人纷纷议论道：“怎么是个普通弟子。”

“听说还身负妖脉。”

“区区妖，竟然妄想求得仙道？可笑。”

“连胜十八场又如何，就算最后一场他赢了，仙境也不可用他，无人会收他为徒，把他纳入族内。”

……

琉双观晏『潮』生脸『色』，少年眸光平静，仿佛下的人轻视的不是他。他看白羽嚣，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在下，外境弟子晏『潮』生，请赐教。”

来了来了，这笑容，就让琉双浑身发『毛』，觉得不妙。好在他一眼也没看琉双，完全不关心白羽嚣带什么宠物，在旁人眼里漂亮的『毛』团，在他眼里，仿佛一团死物，他冷漠至极，眼风都懒得分过来，凝出一条玄金『色』鞭子。

白羽嚣也眸光一沉，祭出自己的仙剑。

晏『潮』生漫不经心地抚鞭子，活像个恶毒反派，语调阴森：“可要弟子让二公子十招，以报二公子先前恩情？”

白羽嚣被激怒，冷笑一声迎上去，恨不得用赤红的剑戳死他。

下一刻，晏『潮』生身形不在原地。

他身影犹如墨『色』浓雾，转眼到了白羽嚣身后。

白羽嚣心一凛，回身用剑格挡，仙剑撞上狠辣甩过来的鞭子，铮鸣一声，晏『潮』生冷冷赞道：“不错。”

然而，他的鞭子，仍旧狠狠抽在了白羽嚣腿上。

白羽嚣闷哼一声，咬牙没出声，双掌相合，仙剑化作十二道，朝晏『潮』生而去。

晏『潮』生凝眸，也不见他动作，十一道仙剑光影化作乌，剩下朝他眉心而去的仙剑，一寸寸在他眼前冻结。

他手一挥，仙剑掉落在地。

下噤声，从未这么安静，连呐喊助威都没了。谁都看出来，最后一场，两人实力完全不符。

琉双也震惊不已，她以为晏『潮』生只是恢复原本的实力！没想到得了清盈玉，加上上古妖鸟所化的仙器，晏『潮』生竟强大到这个地步！上次在竹林，他显然是藏拙了，如今这场大比，是他年来最期盼的一天，自然不会分毫退让，所实力全不掩盖。

本来即便清盈玉，也会受用底蕴所限，发挥不出来。没想到晏『潮』生一鸣惊人，她明白过来，很早之前，没被废修为的晏『潮』生，纵然无门无派，走野路子也已经很强大了。

只是为了留下来，他才隐忍白羽嚣做的一切。那时候的他何其屈辱渴望，今日就会如何白羽嚣。

“二公子可要认输。”

“不！”

“很好。”两人又过了数十招，鞭子阴狠地朝白羽嚣而去，直取白羽嚣最痛处。

白羽嚣硬忍，迎身而战。

最糟糕的事情果然发生，鞭子一下下，抽在白羽嚣身上。琉双连忙传音说：“白羽嚣，认输吧，再这样下去，他会死你的！”

晏『潮』生本就恨白羽嚣，不会放过他。晏『潮』生也分明知道，白羽嚣不会认输，势必要报仇。

“绝不！”

眼见，白族长都忍不住站了起来，下一次鞭子落下前，琉双心一横，一个粉『毛』团，吧唧落在了晏『潮』生手上，张嘴咬了下去。

晏『潮』生吃痛，神情一冷，他周身气息暴戾，刚要捏死白羽嚣这只偷袭他的废物灵兽，动作一顿。

他把她拎起来，皱眉量她。

『毛』团团还啊呜咬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他。

四目相，他抿了抿唇：“松口。”

『毛』团摇头。

他无表情，冷道：“你再这样，会生气。”

她咬他的拳头，依旧摇了摇头。

晏『潮』生说：“不会让他，这是唯一的机会。”

说罢，他狠狠把她扯下来，往怀里一揣，再看重伤还不肯认输的白羽嚣，冷脸，一脚把他踹下试灵台。

他站在台上，明明是赢了大比的那个人，脸『色』却比台下的白羽嚣，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