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鸣剑录

《曳影鸣剑录》

第17回宝图奇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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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身边好像有马息人声,赶忙睁眼一看,却发现是闵儿、痴诺头陀、杜青山三人和三匹拴在远处的坐骑,不由得大感惊讶,诧异莫名。

三人正跪在欧阳华敏身侧,焦虑盯着他看。闵儿见到欧阳华敏醒转,立马长出一口气,欢喜叫道:“欧阳哥哥,你终于得救了。”痴诺头陀俯身莞尔,双掌合什,欣然唱了一声“阿弥陀佛”。杜青山就像也能够看见欧阳华敏似的,伸出右手直摸欧阳华敏的头脸,呵呵笑道:“乖孙儿,你果然是命大。”

欧阳华敏问道:“你们三位怎的会在这里?”闵儿道:“我们是专程找你来的。”欧阳华敏大为不解,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落难在此?”闵儿道:“我们见到了胡耆堂那伙恶人,向其等召来的帮手打听得知他们正在到处搜寻捉拿你,便抢在他们之前将你找着,转移到了更为安全之处。”欧阳华敏这才发觉周遭的景物与先前多有不同,虽然一样是在密林之中,但已不见了那棵巨大古柏,而且所处之地更为隐秘荒僻,显然已经到了山林深处。

杜青山道:“乖孙儿,胡耆堂为了找你,可谓兴师动众,驱使成百上千牧民,把附近余吾河南岸方圆数十里地都翻了个遍,就连这片山林的一草一木也不肯放过。幸好我们三人护着你在林中与他们捉迷藏,才躲过了他们的搜捕。你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若只是向他寻仇,不至于惹得他恁般疯癫发狂。”

欧阳华敏道:“他以为晚辈盗走了他的重要宝物。”杜青山追问:“什么宝物?”欧阳华敏道:“单于藏宝图。”他知道杜青山一心想要得到《太公兵法》,为免他刨根问底,便没把该书一同说出来。杜青山霎时释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欧阳华敏想到自己必是被痴诺头陀所救,立身向他稽首拜谢。闵儿眼见欧阳华敏已能行动自如,甚感快慰,但还是温柔体贴地搀扶住他,向他言明实情:“欧阳哥哥真是聪明,正是多亏服用了痴诺大师的灵丹妙药,你才得转危为安。”

痴诺头陀向欧阳华敏回以合什之礼,接着仔细观其肤色,诊其瞳目口鼻,握紧其腕探其内息,然后才道:“公子体内御毒之力过人,所中之毒应已去除干净。只是息脉尚稍嫌刚猛,日后多加调理便好。”闵儿闻言大是宽怀,转身快手快脚从旁边的行囊中取来早已备好的一些干粮净水给欧阳华敏充饥。

欧阳华敏腹中虽饿,却无食欲。碍于闵儿的殷勤照料,推谢再三,勉强吃了少些,忽然心头感到一阵烦恶,便即停口。痴诺头陀觉得奇怪,关切问道:“公子昏睡了两日两夜,是不是久未进食,空腹过度,没了胃口?”欧阳华敏醒来之时脑中昏昏噩噩,见到烈日当空,只道仅失觉几个时辰而已,没想到时日过了如此之久,便道:“确如大师所言。”

痴诺头陀似更有所忧,问道:“公子具体是在何时受伤中毒?”欧阳华敏问明时下之期,得知与胡耆堂等人恶斗正好是两日之前,以此推算,痴诺头陀三人应是在他逃入林中当日便找到了他,遂将那时如何被毒镖所伤之情告知。

痴诺头陀道:“照此说来,我们找到公子之时,公子已中毒大半日之久,为何毒发之初不服用老朽以前相赠的解毒丸药?即使未能尽解镖毒,也不致昏迷不醒。”欧阳华敏知他指的是那三颗天竺神仙丸,便解释道:“大师所赠的解毒神丸,一粒救了师叔甘延寿将军,一粒用在当于慕斯生死未卜之际,还有一粒是在那驹于利受的大将李晚遭胡耆堂陷害之时,助其逃过了一劫。是以晚辈中镖毒发的当儿,已无神丸可服。”

痴诺头陀感叹道:“公子总是忘己助人,真是难得。那日你们带四位身中奇毒的同伴到首阳山紫云台找了无法师救治,费了不少周折。老朽出于好胜之心,欲与了无法师比试解毒之能,便赠你三粒解毒丸药,希望你们在万不得已时用之,发挥奇效,以佛胜道。熟料当时没有派上用场,却在后来救了三位壮士,成全公子慈悲为怀之善举,诚可谓皆属天意。”

闵儿却气鼓鼓地怪责道:“那李晚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欧阳哥哥决不该把这种救命神丸浪费在他身上,轮到自己遇险时,反倒差点儿丢了性命。”欧阳华敏知其恼恨李晚之因,不想更添是非,便道:“其实那李晚眼下的处境甚是可怜,况且我也不能让胡耆堂的阴谋得逞。”闵儿咒骂道:“他这种人有什么可怜!死了倒好。”

欧阳华敏见她衔恨难消,不再与她分说,转而问痴诺头陀:“当日乃是四位羽林勇士中毒命危,大师为何只赠给晚辈三粒神丸?”痴诺头陀合目垂首,歉然道:“如果四位勇士都得神丸活命,分不出佛道高下,了无法师必定不肯认为是老朽的解毒丸药之功。殊知当时若是多给一粒丸药,此次便能化解公子之危难。老朽用心有私,与公子悯恤众生皆苦之大悟大度心相比,实确是差之远矣。老朽修行欠佳,故而有此无妄之过。阿弥陀佛!”

欧阳华敏本来只是随事多问一句,没想到却令痴诺头陀颇为内疚自省,急即虔诚表明己意:“大师的修为,晚辈甚是敬仰。大师为弘扬佛门善法少赠一粒丸药,晚辈无知,忝为赘言,有辱大师高行和再次相救之恩,还望大师莫怪。”闵儿也道:“痴诺大师,前日你及时给欧阳哥哥服了两粒解毒丸药,已算是补了无妄之过。你救了欧阳哥哥,便是天下最好心、德行最高的佛门菩萨。”

痴诺头陀道:“闵姑娘言重了。”闵儿道:“我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欧阳哥哥乃是全天下至善之人,而你专程前来救助至善之人,你比欧阳哥哥更高一筹,菩萨至善之称当之无愧。”其言烂漫天真,博人开怀。痴诺头陀悦颜展眉,谦谦施礼,赞了一声:“善哉!”

杜青山忽然插话道:“乖孙媳妇说得甚是。痴诺大师,老夫的乖孙儿离阎王殿就只差一步,你尚能令其起死回生;若是更将老夫的双目治好,便真个是无上至善的菩萨了。届时老夫决不再贪恋尘世欲念,削尖脑壳也要拜入你的门下,从你云游四方,宣扬佛法。”

痴诺头陀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答道:“杜老施主的眼疾拖累太久,顽劣非常,老朽须得好好斟酌。不过必定设法尽力医治,时下暂且先解决欧阳公子之恙。”杜青山现出兴奋之色,似如枯木逢春,老脸泽润生光,慨然道:“老夫苦等了四十三年,才能得见一线光明,对大师之功钦佩已极,深信不疑。敢望大师一定要多加费心劳神,老夫决计一切遵从大师之方策。”痴诺头陀笃定应诺。

欧阳华敏对其二人的言语表情甚感奇怪,莫知杜青山出于何因,坚执要痴诺头陀为其医治眼疾,而痴诺头陀居然不避其难,还兼忧心于己之意。随即听见痴诺头陀对自己道:“公子服用解毒丸药既然奏效,若果只是中了银镖之毒,并无其他伤情,依理而论,应当很快便能醒觉。但却昏睡了两日之久,醒后又饥而却食,老朽对此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华敏道:“会不会是因剧毒太甚,除之废时?”去年四位羽林勇士和他先后为此类镖毒所害,均显昏晕迷糊之状,若无专门为之配制的解药,解毒决非易事。了无法师为救四位羽林勇士就既耗时日,又费功夫,是以此次欧阳华敏中毒失觉虽久,并未予多想。

痴诺头陀却甚为关注,沉吟应道:“该当不会是剧毒所致。公子发觉中毒之后,可曾尝试过什么排解之法?”欧阳华敏约略思索,便将以般若菩提内功心法御解镖毒,直至昏倒失去知觉的经过说知。痴诺头陀若有所悟,道:“难怪公子的息脉颇显异象。”

当下问明欧阳华敏先前御毒之时的行气章法,即以双掌紧按他的膻中、气海两穴,让其照法施为。欧阳华敏运功有顷,猛然又感腑脏不适,逆气上冲,几与前次无异。幸有痴诺头陀及时用掌中的内力将逆气尽数吸纳过去,否则定会再次昏厥倒地。

欧阳华敏料想不到毒解之后仍有此状,心下微觉惊疑。一时不明白其所以然,正踌躇莫知进止,痴诺头陀已示意他停功歇气,然后收回掌去,闭目默默寻思。欧阳华敏顷刻反应过来:痴诺头陀之所以在自己醒来后还是放心不下,想是因自己运功御毒之时突然昏厥失觉,多半与中毒情状没有多大干系,而是另有名堂。

不由得疑窦顿生:“莫非是自己运功御毒之法有不妥之处?”想要叩询痴诺头陀,看他对此有何说法。但见他正凝神琢磨适才以内力探究所察之情,不好马上打扰他,便暂且按下话头不问。

约莫过了两刻时辰,痴诺头陀缓张双目,和颜悦色道:“恭喜欧阳公子将内力修炼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老朽受之,已感吃力。以之抵御剧毒,应当能够护住周身百窍腑脏免遭侵害,是以公子才得从大河深堑中逃出,远路跋涉二三十里来到此间,保全下性命。然而有利难免有弊,彼此因应相生。公子的内息诸气籍赖内力之强而过于刚劲,若是调理有差,逼迫过狠,不能尽归丹田节制,便会逆行而上冲,容易气火入窍生出不测之危来,重则周身残废、癫狂甚或致命,轻则昏迷不醒。此次公子失觉之异状,应该便是这个道理。”

当时尚无修炼内功走火入魔之说,鲜有习武之人能识知此种凶险。欧阳华敏听明其中究竟,大感骇然,想不到自己急欲排解剧毒,贸然以内力强行驱之,结果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不是痴诺头陀及时相救,哪里还能活命!越想越觉后怕,周身冷汗涔涔直冒。

痴诺头陀又道:“其实般若菩提心法讲求协理体内阴阳两气,使二者混而为一,乃修炼内功根基之道。只要导引得法,分秩序而进,立本求达,以和致刚,决不会有什么危害。老朽创此功法修炼几十年,从未遇到过眼下公子这种情状。本来公子悟性聪颖,习炼心法不到半年,功力已至以气移物的境界,非常难得,要用其将体内剧毒除去,也理应能够做得到。只是公子未曾修习当中防制异逆的窍门,急切之下才至出现罕险差错。”

接着指明欧阳华敏在运功驱毒时所犯之误,助其将已参杂乱象的内息调理归元,并给他传授以般若菩提内力排解体内之毒的独门技巧。从首至末,言传身教,耐心细致,甚是详备。欧阳华敏全神贯注,用心熟记,不敢拉下一丁点枝节。杜青山也在旁洗耳倾聆,同受点教,犹如是其在从师学艺一般。

闵儿只听看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便不声不响从行囊中取出一把佩剑提在手里,自个儿走到密林深处去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欧阳华敏渐次将痴诺头陀所授的解毒之法悉数领会。为娴熟掌握,依照窍诀运功习演,已不再感到内息中有逆气贯顶之危。心神稍安,才注意到闵儿久去未回,觉得奇怪,正要呼喊寻她,却猛地看到一人从密林中窜出,正是闵儿。但见她手握沾满泥巴的长剑,抱着数根腕臂粗细的薯蓣从远处飞奔而返,惊慌叫道:“痴诺大师,欧阳哥哥,快来救我!后面有一条大毒蛇!”

欧阳华敏闻声一跃而起,箭步冲过去挡在她的身后,迎面一条身长足丈、黑白相间的蝰蛇正昂首鼓腮,吞舌吐信急追而至。欧阳华敏不假思索夺过闵儿手中的利剑,就要照准毒蛇的脑门劈落。但立觉有人从旁飞掠而上,身手快如闪电,尚未瞧清楚其形影,已见痴诺头陀刹那间将毒蛇擒在手中。

欧阳华敏登时松了一口气,望着惊魂未定的闵儿,问道:“你跑到哪里招惹来这条毒物?真是好险!”闵儿娇喘着粗气答道:“我本来是打算捉些飞禽、野兔之类烤熟,给你补补身子。但恰好遇见这些薯蓣,想到佛戒杀生,便临时改了主意,将就把它们挖来给你食用,同样可以增添些营养,益气强身。岂料正巧掘中了蛇穴,冷不防被这厮钻出来追赶。”

欧阳华敏见她在情急逃命之际,也舍不得丢掉手中几根薯蓣,知她全为关心自己,不好加以责备,便安慰道:“往后要多加小心些,对我来说,你的性命可比这些薯蓣重要得多。”闵儿听得芳心窃喜,甜声道:“我知道了。”脸上瞬即浮起淡淡红晕来。

痴诺头陀握紧毒蛇喉颈,既不杀它,也不放它走。欧阳华敏有些不解其意,问道:“大师欲拿此蝰蛇做何处置?”痴诺头陀含笑答道:“它非请自来,实是与公子有缘。须得麻烦它一下,再放它活路。”欧阳华敏听了,更是纳闷。

闵儿看着那蝰蛇斑斓恐怖之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虽知其在痴诺头陀手上已凶不起来,但对之仍感害怕,告诫道:“此种蝰蛇毒恶之极,大师既不肯破戒杀生,还是赶紧将它远远扔开为好。”痴诺头陀道:“正因它毒恶,让它噬咬欧阳公子一口,以其毒性试一试老朽刚传授完的解毒之法,足能验明功力成效。”

闵儿急忙道:“这如何使得?”她晓得痴诺头陀决不会加害欧阳华敏,但怕生出意外,怎能随便答应。欧阳华敏明白痴诺头陀的想法有一定道理,只是对初次掌握的解毒之技毕竟拿捏不准,免不得也有些犹豫。痴诺头陀道:“两位大可放心。欧阳公子被毒蛇咬中之后,等到毒性发作,即以适才所学的功法排解。假使功力未达,老朽尚有解毒丸药相救,定无凶险。”闵儿仍是不准欧阳华敏去喂蝰蛇之口,担心道:“就怕到时连大师的神丸也不见效,如之奈何?”

痴诺头陀眼看其二人顾虑难消,不好坚持己计。正打算作罢,远在一旁观望的杜青山却接话道:“小小毒蛇有何可惧!爷爷我这里多的是专克蛇害的特效良药,无论是何种蛇类之毒,解之易如反掌。乖孙媳妇只管安一百个心,听从大师的吩咐,让乖孙儿大胆一试。若有不测,乖孙儿的性命包在爷爷我身上。”

欧阳华敏想起当日自己在莲花宫废墟上被毒蛇和神鬼暗箭所伤,正是得了杜青山的蛇药解救,知其所言非虚,当即赞同痴诺头陀之议,向闵儿说明情况。闵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对杜青山道:“瞎眼老儿,你若要欧阳哥哥以新习功法试解蛇毒,须得先将蛇毒解药拿出来给我瞧一瞧。”

杜青山立从怀中掏出两节小竹筒,走上前来交在闵儿手中。欧阳华敏看见二物一方一圆,口有布塞,甚是眼熟,便问杜青山:“此药可是前辈的奇门蛇药毒虫散?方的内服,圆的外敷?”杜青山呵呵笑道:“乖孙儿的记性真是好,说得一丁点儿不差。”

欧阳华敏晓得有备无患,一下子吃了定心丸,宽慰闵儿道:“毒虫散的确是化解蛇毒灵药。那日我在莲花宫外被毒蛇所伤,就是得之相救,神验无比,有之作保,定当无事。”闵儿追忆前事,深信其言,这才顽强点头,不再出言阻拦。

欧阳华敏遵照痴诺头陀示意,果断走上前去,把右手伸向那蝰蛇之口。那蝰蛇正被痴诺头陀制住不得自由,目露凶光,长舌吐信,狰狞暴恶无比,见到欧阳华敏的右手主动靠近,毫不客气就在其筋脉间咬了一口。

闵儿慌忙把脸撇开,不敢去看欧阳华敏被蝰蛇噬咬的情形。杜青山倒像是能看得见闵儿心疼不忍的模样,调侃道:“毒蛇咬人没什么可怕,乖孙媳妇若是嫌弃此毒物恶劣,其实大可用爷爷我的神鬼暗箭替之。不过神鬼暗箭的毒性强出此蛇百倍,万一乖孙儿的功法排解不及,有个什么三不长两不短,爷爷我就担当不起了。”

闵儿正感焦虑烦心,恼他说得难听,立马嗔道:“都怪你多嘴嚼舌,少说一句哪个把你当成哑巴了?若再生事,小心本姑娘把你的烂舌头割掉。”杜青山装作蛮不知趣,正儿八经道:“古人曰:‘君子当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爷爷我纯出于好意替你欧阳哥哥着想,乖孙媳妇不肯领情,可将蛇毒解药还来。”

闵儿更为不悦,干脆将两节毒虫散塞进怀内兜里,犟道:“我偏不还你。”杜青山似要特地拿她寻开心,道:“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乖孙媳妇为了情哥哥,却是厚起了脸皮啦,拿人家的嘴不软,吃人家的手不短,反其道而行之。”

闵儿羞得满脸通红,生起气来,扬手便要打他。杜青山耳听动静迅捷躲开。闵儿愈加气恼,握拳再打。杜青山侧身一闪,又躲到了另一边,还直冲闵儿傻笑取乐。闵儿再也气不过他,一把丢下怀抱着的薯蓣,追过去非要惩罚他不可。杜青山不肯给她轻易得手,两人便在林中你跑我追打闹起来。

痴诺头陀依然擒住蝰蛇不放,对杜青山和闵儿的举动连瞧都不瞧一眼,专心致志候在欧阳华敏之侧,等待时机辅导他运功解毒。欧阳华敏一看便知杜青山必是不想让闵儿为自己过度担忧,因而故意挑逗招引她到一边去,好让她眼不见心不堵,是以对两人的扰攘也全不予理会。

但觉得奇怪的是,杜青山虽是瞎子,在林中树木和坑凹障碍间穿插奔跑却飞快自如,仿佛已能视物,几胜闵儿明眼相追。即便在他平日熟悉之处,此举尚且难为,如今在这等陌生之地,就算他耳辨方位之功再强,仍令欧阳华敏实在是不能不感到匪夷所思。

很快欧阳华敏被蝰蛇咬伤之处便已变黑肿胀,毒性渐及臂膀身躯。痴诺头陀掐准火候,即让欧阳华敏依序运行解毒之法,尝试将蛇毒排出体外。欧阳华敏马上照办,先提丹田之气遏止毒脉上行,以功法护住心穴,然后将内力源源不断推向周身,逼迫蛇毒逆转势头,倒退消散,随而暗觉毒血尽聚于右臂,接着便有两小股腥臭的黑液从蝰蛇留下的牙印伤处缓缓流出。俄顷,血色由黑变红,慢慢恢复如常,各处肿胀之状也逐渐消减不见。

痴诺头陀甚觉称意,双掌合什,释然唱偈:“阿弥陀佛!善哉!”欧阳华敏道:“多谢大师指点,此法定教晚辈终生受用,得益匪浅。”痴诺头陀道:“能达成美事,亦靠公子内息根基扎实,功力强劲,解毒之法一试便见成效。”

杜青山耳力极其灵敏,远远听见两人之语,高兴地对闵儿道:“乖孙媳妇,你的欧阳哥哥已将蛇毒排除,你还不赶快过去犒劳他一个香嘴儿?”闵儿闻言,顾不得骂他口齿轻薄,立刻把他撇到九霄云外,飞奔到欧阳华敏身边,果然见其已经安全无恙,不由得满脸涌现狂喜之色。

欧阳华敏看到痴诺头陀始终留着那条蝰蛇,知其情同于己,吃不准能否一次成就奇功,遂要备下后手。因而道:“大师可将此物放生了,但愿佛祖显灵,让它经历此劫,不再害人。”痴诺头陀颌首会意,小心把它带到远离人迹之处,方才将它放归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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