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男人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唐蝶，只能用一个字告诉她，他在听。
但即便只有一个字的回应，也足以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给唐蝶带去一丝安抚。
她忍了忍眼泪继续说:“他从很高的悬崖掉下去，而我当时就在旁边，你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你的爱人坠崖，只一种什么心情吗？”
唐蝶终是忍不住，不顾男人在外面听着，哽咽了起来。
她的哭声很轻，很压抑，让人听着心疼不已。
男人这一次没有回应，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任由指甲嵌入掌心，却不觉得疼痛。
好不容易止住哽咽，唐蝶继续说道:“后来，我们一直在找他，我们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找到。”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许他已经……”
“不会的！他一定还活着！”
不等男人说完，唐蝶有些激动的打断了他的话。
空气静的可怕，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
她这么急于反驳男人的推测，也是在强行自我安慰罢了。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大声。”唐蝶小声道。
“没事。”
“我的丈夫以前是部队里的军官，野外求生能力很强，所以我一直相信他还活着。”唐蝶语气坚定。
“睡吧。”男人说着，又翻了个身。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唠叨了？”唐蝶有些内疚道。
“还好。”
“其实这些话，我早就想跟人说说了，因为怕说出来惹得家人更加难过，才一直憋在心里。”唐蝶的情绪再次低沉下来。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想说就说吧。”
“我就是想告诉他，我……我错了，当初在军营里，我应该相信他的，都怪我一时冲动，我要是能听他的话就好了。”
唐蝶每说一句话，都要重重呼吸一下，免得又忍不住掉眼泪。
但她越是回忆过去，情绪就越要翻涌，那些因种种误会导致她跟燕泽砚错过的时间，全都变成了今天的利刃，每天每分每秒，都在狠狠刮她的心。
“都是因为我，他才会伤害自己，才不得不封闭记忆，我伤他伤的那么深，却总是不自知，甚至还故意欺骗他，他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为什么那么傻呢……”
唐蝶终是泣不成声，殊不知外面的男人也已听得泪流满面。
“好……好不容易我们又在一起了，但是老天好像故意捉弄我们，一次次让我们分开，是不是、是不是我之前做的太过分了，老天才会惩罚我。”
“要惩罚，为什么不惩罚我一个人，还要连累他一起受罪，我想不通，我怎么也想不通……”
唐蝶声泪俱下，情绪波动越来越激烈，已然难以收场。
又因为总在刻意压抑，她连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
黑暗中，她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在扎痛男人的心。
他真想什么都不顾，冲上去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他一直在她身旁，从未远离。
等唐蝶的呼吸渐渐平稳，不再抽泣，男人忍不住起身离开沙发，走到了唐蝶身边。
对于他的靠近，唐蝶没有任何抗拒，她知道他不会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果然，男人只是背靠床柜坐在地上，声音低沉而沙哑:“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听到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唐蝶意外的感到心安不已。
她轻轻答应一声，然后再次闭上眼睛，不过几分钟时间，她便再次睡去。
熟睡之后，她的手从毯子下耷拉出来，男人看到后，挣扎再三，终是忍不住轻轻握住。
方才牵她去院子，因为神经绷得紧，他都没敢好好感受与她牵手。
现在不一样了，她睡着，对他们的牵手一无所知，他终于可以放松身体，静下心来认真感受她的柔软，她的温度。
这久违的触碰，终于安抚了他这段时间独自生活的孤独。
他还想掀开衣服看看她的脸，但最终忍住了。
他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抚摸脸上长长的伤疤，因为这道疤他容颜尽毁，每次照镜子他都恨不能揭掉这张脸皮！
他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英俊的男人，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个毁了容的跛子罢了。
这样的自己，如何配得上身旁的唐蝶？
他甚至能想象再次跟她走在一起，别人会用怎样的异样眼光来看待她。
不，他不能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
唐蝶不该承受那种偏见，他的自尊心，也绝不允许他承受那般痛苦。
想到这，男人又放开唐蝶，缩回了自己的手。
他清醒的意识到，唐蝶已经是他触碰不起的女人了。
“燕泽砚……”唐蝶突然叫了一声。
男人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答应她，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
“别走，燕泽砚，等等我……”唐蝶又说道。
是梦中呓语么？
他安下心来，默不作声的给她掖了掖被子，趴在床边，渐渐睡去。
天光未亮，男人率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跟唐蝶的手握在一起。
他猛的清醒过来，下意识看向唐蝶，发现她头上还盖子衣服，这才松了口气。
但，会不会有可能在他醒来之前，她已经偷偷掀开衣服看过他了？
应该不会吧？男人这样想着，心中生出了一丝忐忑。
昨夜给她倒的水已经彻底凉了，她几乎一口没喝。
得给她换点热水才行，男人试图从唐蝶手中抽出手，怎知唐蝶抓的还挺紧的。
就在这时，唐蝶的呼吸声变小了，男人停止挣扎，轻声问:“醒了？”
“嗯。”唐蝶答应一声，松开了手，意识已然迷糊着，脸颊却微微红了。
男人端起水杯起身离去，再进来时，杯子里已经换成了热水。
“喝点水吧，我去做点吃的。”男人说着，放下水杯离去。
唐蝶乖乖坐起身喝了几口水，她已经习惯了头上披着衣服，倒也没再想过要掀开它。
窗外传来虫鸣鸟叫，有种生机盎然的美好。
唐蝶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虽然眼睛有些肿胀，但睡的还挺不错。
她一边捏着肩膀，一边想起方才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