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顿时笑得东倒西歪，声音也变成了没喘上气来的鹅叫，许久他才停止了这辣眼睛又辣耳朵的操作，恢复了原本那副谪仙模样。
“为师会好好查查这只蛊的资料，徒儿莫要担心。”要说楚青心中没有什么想法那是假的，但在不确定这只蛊是什么蛊，几转蛊的情况下，他还是不要将这脆弱的师徒关系亲手斩断为好。
“至于你喂养蛊虫的事，飞莹山上没多少野兽，也有为师设下的迷阵……唔……”楚青摸着下巴，也是有了想法：“不如这样吧，为师把外围的迷阵撤掉，给你安排一手，迁进一些其他大型野兽，完善下飞莹山的生物链，这样你既能锻炼身手也能喂养蛊虫，如何？”
柳惊澜张了张嘴，楚青这一手安排的确是极好的，但想要改变飞莹山的环境，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
还没等柳惊澜说什么，楚青便又说道：“这件事做起来得花点时间，在此之前，喂养蛊虫的事，为师只能说尽量帮你，徒儿也要谅解一下师父，好吗？”
柳惊澜点了点头，飞莹山外围还是有些大型动物的，一个星期出去猎杀一次获取喂养蛊虫的食料也是可以的，就是凝蛊的食料必须是新鲜的眼球，转念蛊需要的生气得趁猎物临死之前获取，这两点有些麻烦。
“那你与为师说说，具体需要些什么，为师帮你准备。”楚青虽然是蛊仙，却也没有记得所有蛊的食料是什么，尤其是不属于气道流派的蛊和一些较为偏门的新蛊。
“转念蛊需要生气，归墟蛊的食物是血液，凝蛊是新鲜眼球。”毫无疑问，这三只蛊是柳惊澜无法放弃的核心蛊，往后的蛊虫搭配也会尽量围绕这三只蛊来，尤其是转念蛊，乃是核心中的核心，没有这只蛊，他想要在短时间内积攒出和以前一样的念量几乎是不可能的。
楚青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复杂，他看着柳惊澜，感觉对方说的话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
“师父？有什么问题吗？”柳惊澜也感受到了楚青有些炽热的目光，不由有些心惊，虽然是个沙雕，但他也是蛊仙！
“徒儿有没有想过，杀害凡人喂养蛊虫？”楚青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这问题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言显得有些残酷，也会给他留下‘原来还能这样’的想法。
“师父觉得欺负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很有成就感吗？”柳惊澜一路走来杀过不少人，他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过他并没有把虐杀凡人当兴趣爱好，更多情况下，这只是一种手段，比如他想要利用凡人或者修士的生魂炼器，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但如若不需要用到这种指定材料，他就不会动手。
而且，柳惊澜喜欢具有反抗精神的人，他喜欢看着生物在他手中挣扎反抗，普通凡人这种不知抵抗为何物的软骨头，根本没有被他杀的价值！
“那会有什么成就感？”楚青睁开了眼，柳惊澜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心理扭曲，没有自我认同感的人才会通过欺负弱者来获得满足感，楚青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徒弟是这样的人。
“是啊，面对蛊师，连求生的本能都没有，只会跪地求饶的家伙，杀了也只会脏了自己的手。”在长平山他久不接触外人，所以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但在商队中，这种事他见得太多，虽说没有力量只能被蛊师踩进泥泞里侮辱，但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精神死了，那些个人也就真正死掉了。
“因此，师父，我讨厌凡人。”不仅讨厌，他还嫌弃，嫌弃到连和他们计较都会觉得掉价的程度。“恐惧死亡是人之常态，恐惧力量也是人之本能，但是呢，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所以柳惊澜无比的喜欢他那个便宜娘，那么强烈的信念，像是闪闪发亮的宝石，在一众暗淡无色的凡人中光彩夺目。
“所以？”楚青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些话会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口中说出。
“比起凡人，我觉得杀蛊师更有成就感。”柳惊澜说的无比认真。
楚青的呼吸当即一滞，毫无疑问，这种想法是他在那个身为魔道蛊师的父亲影响下才逐渐形成的，虽然危险，但略微符合楚青的要求，如此看来，他倒是十分感谢柳长宏不是个想法极端的魔道蛊师。
“可徒儿，你不能仗着自己力量强就随意夺走别人的生命。”夺走生命这种事，过于沉重了。
“正当防卫也不行吗？”柳惊澜皱眉，他对楚青的想法不敢苟同。
“那自然是可以的。”楚青笑了笑，他十五岁拜入天一门成了蛊师，手中当然不可能一点血腥都没有，但这一路走来，楚青敢说他没做过一件违背道义的事。“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徒儿知晓！”柳惊澜冲着楚青行了一礼，不再反驳，想法不同，多说无用。
“为师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没关系，往后你会懂的。”楚青能够觉察出柳惊澜举手投足间那丝淡淡的不认同，想来他爹教他的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是‘斩草要除根’吧。
他有表现的那么明显？柳惊澜抿了抿嘴唇，他的做法向来极端，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趁早掐死在摇篮里，迟早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师父……其实您可以不必收我为徒的。”柳惊澜至今也搞不太明白楚青为什么要他为徒，当真是宿命的指引，天道的安排？也太扯淡了吧，他又不是什么稀世天才，不过乙等资质，而且还是六成五的乙等。
楚青立刻板起了脸：“这叫什么话，收你为徒是为师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如何深思熟虑？”柳惊澜反问，他可一点都没看出他什么时候深思熟虑了，明明就是一时兴起。
楚青噎了一下，他一开始的确是没想太多，只是急于看看那两只新蛊，事后他也有些懊恼，可……
看着柳惊澜的眉眼，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他心中那股信念瞬间变得坚定起来：“为师很喜欢你，这就足够了！”
“师父你只是喜欢小孩子吧！”柳惊澜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在某些人眼中，孩童确实是世界上最纯洁无邪的，可实际上呢，没有树立起正确三观的孩童才是最邪恶的。
他们没有明确的善恶是非观，不会考虑后果，做事的唯一准则就是好玩，只要好玩，他们可以毫无压力的虐杀其他生物甚至残害同类，所以，人性本恶啊。
“胡说，即使徒儿你长大了，为师也会同样喜欢你的！”楚青一下子被戳到了心思，有些炸毛，他也知道，他只是喜欢天真无邪的孩童，成年人的世界是肮脏的，孩子才是世界上最纯洁的。
就像他的那两个徒弟，长大后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再也不听他的话了，明明……明明他是为了他们两个好。
“乖徒弟，慢些长大好不好？”楚青看着柳惊澜那张稚嫩的脸，十五岁，其实已经算是个大人了，但他身上的气息太纯粹了，他不想让他的身上沾染上任何污秽。“多在这里陪一陪师父，好吗？”
“好。”有这样一个安全的环境成长也是柳惊澜想要的，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楚青会不会对他起歹心？
楚青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乖徒弟，乖徒弟，为什么为师没有早碰到像你这么乖的徒弟。”
柳惊澜则一脸的目瞪口呆，这？真哭？还带冒鼻涕泡的那种？
楚青也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形象问题，掏出张手帕擤了擤鼻涕：“为师有点激动，让乖徒徒看笑话了。”
“……”柳惊澜已经彻底三观震裂了，蛊仙？就这？就这？就这？？？
许是柳惊澜的表情过于一言难尽，楚青也觉得有些害臊，忍不住扶着额头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徒儿，咱们说回正经问题。”
“你养的蛊太多了，练习使用都会花费很多时间和真元，完全就是浪费，目前而言，还是以提升修为为前提，为师会想法子给你弄些元石，资源问题不必担心，最重要的是你个人的问题。”楚青至今还记得自己手把手教前两个徒弟的情形，气得他差点儿把肺炸了。
柳惊澜认真听着，他个人有什么问题，他也想知道。
“蛊师养蛊，炼蛊和用蛊都是一门学问，尤其是用蛊，同样的蛊虫在不同的蛊师手中能够发挥出不同的威力，知道为什么吗？”楚青询问柳惊澜。
柳惊澜想了想，回答出声：“因为对蛊虫的理解程度不同，操控熟练度也不同。”
“不错，使用蛊虫是需要勤加练习的，资质好坏，资源多寡所带来的影响也是体现在这一方面。”资质高，资源多的蛊师可以更快的恢复真元，练习用蛊，熟练使用蛊虫才能在战斗中更好的存活。
“你身上的蛊虫太多，多就意味着不精，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反倒不如先专心练习使用一种蛊，路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一口米也吃不成胖子，所以，不要着急，懂吗？”楚青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我应该先专注练习使用哪一只蛊？”这道理柳惊澜肯定是懂的，但以前那不是没有练习的机会嘛，得了蛊虫直接上手，顶多有些手法上的生疏，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那自然是要率先熟练使用你的本命蛊，那只蛊的用法你有好好研究过吗？”以楚青的眼界，他当然能够看出柳惊澜对于转念蛊的理解依旧趋于表面，他只是留住了自己身上的气，却没想过收集周围的气。
柳惊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转念蛊的使用方法他当然好好研究过了，只是从周围抓捕来的气他只能控制一时，所以更多情况下他还是使用它来积累气。
只有这些积累来的气他才能够如臂挥使，即使空窍被压制，他依旧可以凭借意念控制它们。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楚青已经是有了想法，虽然对于一转的蛊师而言同时催动两只蛊压力有些大，但想要将那些气妥善利用起来，那种蛊是必须的。
“徒儿觉得应该搭配一只可以控制那些气的蛊。”他自己的气是无需担心的，主要是那些‘外来的气’。
等等，这般想来，是不是说他之所以能够控制自己身上的气，并不是因为他有上辈子修行念的经验，而是因为……那只蛊？
柳惊澜很快抬起了左手，但左手背上的蜘蛛印记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错，徒弟弟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楚青昂起了头，有些骄傲，徒弟好乖好聪明，当师父的好欣慰。“为师会给你收购一只一转御气蛊，待你修到二转，还能够将其与你的本命蛊合炼成二转御风蛊。”
“那我身上的那只蛊怎么办？看情况，它的作用应该是与御气蛊类似的，我要不要想办法把它炼化？”既然是他能够操控念的根本，柳惊澜觉得还是将那只蛊想办法炼化好一点。
“倒是为师一时没想到，如果有机会，当然是要把它炼化的。”楚青摸了摸柳惊澜的脑袋：“那乖徒儿，把那只二转蛊交给师父吧，你也用不着。”
“如果我遇到用武器杀不死的野兽怎么办？”柳惊澜不太想放弃飞刀蛊，目前，飞刀蛊是他手中攻击力最强的蛊。
“徒儿可以跑啊，逃跑并不丢人的，为师会给你准备合适的移动蛊。”楚青直接把柳惊澜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心中感慨，徒弟弟的头发卷卷的，好软和，还挺好摸的。
“将气集中到腿上是可以加快奔跑速度和弹跳力度的，同理，也能够进行一定的防御，所以……师父您能别这样摸我的脑袋吗？”柳惊澜都想翻白眼了，假如他是柳长宏，他早一巴掌拍过去了。
“诶，主要是徒弟弟的头发毛绒绒的，为师手痒……”楚青很快收回了爪子，轻咳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柳惊澜前半句说了什么：“把气集中在腿部？通过这种方式刺激肌肉吗？”
楚青陷入了沉思，随即开口：“这样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使用外力刺激肌肉，短时间还好，长时间一定会损伤肌肉。
“会吗？”柳惊澜反问出声。
“不会吗？”楚青也随了一句，很快，他反应过来，那些气是生气，而不是别的气，不仅不会刺激肌肉，还会缓慢的改变肉体强度，虽然效果不如那些增加一猪一熊一马之力的力道蛊虫，但这个效果因为缓慢，所以几乎是无上限的。
“推衍出这只蛊的人绝对是天才！”虽然只有一转，但这只蛊的作用毫无疑问是顶级的，甚至他比一般的攻击蛊还要厉害，蛊师真元有限，真元消耗完毕就得利用拳脚功夫战斗，所以对于低阶蛊师而言，拳脚功夫的重要程度不亚于使用蛊。
永久的改善身体强度，搭配那些强化身体的蛊，简直完美啊。
不过，仅限于蛊师阶段。
对于蛊仙而言，身上的杂乱道痕越多就越影响实力，但他徒弟只是蛊师，这点小瑕疵完全可以忽略。
“说真的，我想见一见推衍出这个蛊方的人，徒儿你知道这两张蛊方是你爹从哪里获得的吗？”楚青已经不觉得这两张蛊方是柳惊澜寻到的了，他才一转，怎么可能有机会获得这样的东西，必然是他爹外出游历时得到的！
柳惊澜摇头，并没有纠正楚青的说法，误会了挺好，省的他编谎话骗他。
“那师父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爹是如何……”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柳惊澜垂下了眼睛，他当然不可能说柳长宏是他杀的。
“诶诶诶，乖徒儿，别哭啊，是师父的错，师父不问了！”楚青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他怎么也没想到柳惊澜会哭。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安安静静的流泪，他的左眼是蛊虫，自然无法流泪，所以只有右脸上泪水在不断往下掉，整张脸上就差戳上‘委屈’两个字了。
“徒弟乖乖，咱不哭。”楚青用手抹去了他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都过去了，往后还有师父在你身边，不要哭了好不好？”
柳惊澜点了点头，装哭而已，他超级在行。
楚青叹了口气，将柳惊澜揽进了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师父会保护你的。”
将脑袋埋进对方的肩膀处，柳惊澜抬手搂住了楚青的腰，眼中清明一片，那还有半点委屈。
保护我？柳惊澜勾了勾嘴角，有意思，当得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时，他还能大言不惭地说，保护他吗？
不过，能够碰到一个像楚青这样的人，当真是幸运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