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罗一手扒拉一个人，走到前面去，看了看身旁什么也没有的鹿红鳞，无奈地说:“你们能不能把关爱带给每一个女孩？不要这么双标，起码不要这么明显。这位是商莘，鄯城人。”
这三个字绝不单单指籍贯，两个人立马懂了其中的意思，便有点尴尬地退了半步，与商莘相见，互赔了个礼，一行人这才往何忆楼赶去。
案子自然是拖的越久越难以破解，等焦明水了解到实情后，案件已经过去了四天。焦明水还想看看那蔻丹的样子，可因为鄯城炎热，怜姑娘的遗体早就被拖去埋了。要想看，除非开棺验尸。
这种事情需得慎重，就算是焦明水也没办法立马中气十足地说一句‘查’。
他皱了皱眉，问:“是谁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商莘只知道是柳暗花明坊的一个妓女，但却不知道是谁。于是第二天，几个人又走进了柳暗花明坊里。
因为没有遗体，何罗的胆子大了起来。她不肯让焦明水跟一个酒鬼和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走进那种地方，更何况那里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拽住焦明水的胳膊，死活也要跟着去。
何罗去，罗赭当然也得跟着。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罗赭便想时时刻刻陪在姐姐身边。他跟屁虫的功夫让焦明水十分无奈，更让何罗差点真的打他屁股。
“求你了，我不添乱，我就看着。再说阿赭也去，他保护我，这样都不行吗？”
焦明水拒绝不了何罗，没两句话的功夫，何罗就成功踏进了柳暗花明坊的大门。
商莘一进门就驾轻就熟地点了酒和舞女，跑去逍遥快活了。反倒是罗泱池，他又凑了过来，幽幽地说:“是来找目击者的吧？我知道，她叫画屏，等我叫她过来。”
“不必了，直接去案发现场。”
焦明水让人带路，走到了少有人来的花房。花房面积不大，但却摆放着很多花盆。花盆里的土壤是大漠少有的黑土，罗泱池得意的介绍，说这是他专门让人从外地运来的土，就是为了博得怜姑娘一笑。
何罗呵呵一笑，道:“怜姑娘难不成是你这儿的花魁娘子？这么宠，你安的什么心啊？”
“别把你堂哥我想的那么龌龊！”罗泱池说:“每一个姑娘的请求我都会尽量完成，我可是好人，绝不会让姑娘们伤心难过。”
罗赭也学着姐姐呵呵一笑，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每一个姑娘都好，难道以后你要把她们都娶了？”
“傻堂弟，我这种美男子若是成婚，会让嫁不了我的姑娘们伤心的！所以，我都爱，但都不娶。”
何罗揉了揉耳朵，心想这位‘堂哥’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错怪他了，他哪里是什么‘智绝’，明明就是个渣男！把渣男语录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是够可以的，幸好他是开青楼的纨绔官二代，要是入了别的行业，指不定他会搞什么幺蛾子！
“阿赭，别跟他说话，小心学坏了。”
何罗拽了拽罗赭的腰带，现在罗赭已经换上了汉人的服饰，这从头到尾的一身衣裳都是何罗挑选的。一身玄色圆领穿在他身上，总算让人看出他的无忧无虑的少年气。
何罗护着罗赭，焦明水又护着何罗。他挡在两人之前，说:“这透骨草是由怜姑娘一人打理，还是由其他人帮忙照料？经常出入这里的人都有哪些？我要问话！”
罗泱池又摇了摇他那把征婚折扇，歪着脑袋冲两姐弟笑了笑，才说:“这花房很多人都会来，大部分都是我这坊里的姑娘。她们都来找怜姑娘染指甲，堂妹你知道的，透骨草能染指甲。怜姑娘这里的透骨草染的指甲颜色很好看，红的粉的都有。反正我觉得姑娘家的纤纤玉手上得施点颜色才好看，像你的爪子，就戴颗红豆，太草率了。”
“我这手是用来整理药材写药方的，我只知道透骨草是一个中药材，味甘，性温。具有祛风除湿舒筋活络，活血止痛，解毒的作用，能治疗感冒，身上长疥疮和跌打损伤。还有，能堕胎流产，至于别的不属于药用价值的功能，我不感兴趣。”
“这玩意儿还能堕胎？我开青楼的都不知道堂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知识浅薄，医学永无止境，你这个凡夫俗子怎么会参透？再说，青楼的致孕率应该不高才对，你没给你的宝贝姑娘们用药？”
罗泱池不摇扇子了，他改摇了摇头，说:“当然不会！”
“哦，原来是物理隔离法，还挺先进的。”
何罗耸了耸肩，没人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罗泱池知道。
罗泱池震惊到瞳孔地震，他张嘴又闭嘴犹豫了好几秒钟，才终于下定决心问:“这些东西你都是在哪里学的？！”
何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罗泱池立马明白了——是崔莺娘。这个女人真的是......好歹曾经也是书香门第家的大小姐，怎么就堕落到这种地步，堕落也就罢了，还带着他的宝贝堂妹一起堕落！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懂的比大老爷们儿都多，这，这成何体统？
焦明水发挥不懂就问的精神，多嘴问了一句:“阿绯，那什么物理隔离......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罗泱池赶紧大声喊停，说:“反正你用不着，堂妹，你赶紧把脑子理这些东西全扔出去！她的话你别乱学，不合适！”
“别把黑锅甩给她一个人，我学医的，本就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何罗承认的坦坦荡荡，罗泱池对此也别无他法，只好赶紧掀开这一篇，说:“既然如此，那就，就算了吧。对了明水大人，我刚要跟你说，那些姑娘们大多都是染完指甲就走了。但有两个人，总是会出现在花房里。”
“哪两个？”
“一个是画屏，她跟怜姑娘最亲近。她是被吓坏了，等等就到。还有一个是花房的花匠，叫游昊。我总觉得他跟怜姑娘之间有什么的，但怜姑娘对他没意思，我就没多理会。”
一个好闺蜜，一个倾慕者。这俩嫌疑人跟死者关系都不错，何罗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反正这种动脑子的事情有明水大人就好，不需要她操心。她来这里的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看着她的明水大人，让那些没见过大帅哥的青楼女子们打消对明水大人的肖想——这个男人是老娘的，想撬墙角的，先比比看有没有老娘优秀！
来之前焦明水跟她分析过，这个案子的疑点有三:
第一，最直观的，花房里的透骨草花朵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那些花显然是自然掉落的，没有一点被人为拽掉的痕迹。这一点，凶手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又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便是怜姑娘遗体上的红蔻丹。凶手为什么要为她染蔻丹？据见过遗体的姑娘说，那蔻丹染成那样深的颜色，除非染了超过三个时辰，否则绝达不到那样的效果。而怜姑娘自己最近是没有染蔻丹的，包括死亡的前一天，她的指甲都是干干净净的。这说明是凶手为她染的指甲。因为尸体已经入土为安了，所以他们也查不到凶手是染了指甲后杀的她，还是杀了之后再为尸体染的。但无可置疑，凶手待在怜姑娘身边一整夜，就为染个指甲！
第三，便是怜姑娘跟当阳先生和商莘的关系了。商莘虽然知道了当阳先生就是自己那个叛徒哥哥，但要刺杀他，却还需要更多的情报。这些情报都需要怜姑娘来收集，所以不可能为了灭口而杀了她——按照他说的，他要杀，也绝不会给人涂指甲。那种娘们唧唧的东西他不会用。
商莘说这话的时候，罗泱池的脸色明显变黑了些。何罗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心想这家伙一定，没少为姑娘染指甲！
何罗走到透骨草花盆边，仔细看了一眼那些花枝，发现所有透骨草的叶子上都有大小不一的白色霉菌斑。有的甚至已经整个叶片都变成白色雾状。刚刚因为是在花房外面，离得较远，她又有些近视所以没看真切。
现在看清楚了，何罗立马明白了第一点的问题。
“明水大人我知道了！”
何罗高兴地凑过脸去求表扬，她明明只是来凑热闹看住男朋友的，接过还能让她发现一个大问题，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焦明水笑了笑，问:“什么？阿绯你发现什么了？”
就算何罗此刻发现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甚至连案件线索都算不上的事情，他也会高兴。阿绯主动理会他的样子，简直就是最美的画面！
何罗把人拽到花盆旁边，说:“明水大人你看，这是白粉病，是白粉病啊！”
“白粉病？”
对花花草草没什么研究的几个大老爷们儿的确不知道白粉病是什么，何罗便只好解释，说:“白粉病就是白粉病菌专性寄生在植物表面、产生白粉状病征的病原真菌。病菌以闭囊壳在病残枯枝叶中越冬，翌年夏季产生子囊孢子，成熟后随风雨飞散传播，侵染叶片。气温适宜，空气潮湿时，病菌大量繁殖，从而让植物的叶片产生这样的白色粉末，然后进一步导致植物出大面积落花，枯枝等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