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孤行

《并非孤行》

第78章棋盘岭上突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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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片云从东边飘过来,遮住了一轮明月,大地顿时变得黑暗起来。

书房外面,李东白和柳重生一直紧贴在卧室外的廊檐上,像两只壁虎。他们不停地用手语交流心中要说的话:

柳重生说:“动手吧,用迷魂香,速战速决。”

李东白说:“听听他们的谈话,他们正讲假钱案的事呢。”

“夫人已经睡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不要乱动,等我指挥。”

“棋盘岭那边还在等我们呢,我怕黄薇压不住袁刚。”

“时间来得及,等他写完这封信。这也是铁证,得来全不费工夫,为什么不捡这个便宜。”

“好,听你的,谁叫你是我姐。”

“不许乱说,说惯了会露出马脚,我是李东白!”

柳重生听了,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做个鬼脸。

就在这时,只听房间门轻轻地“吱呀”一声,开了。郑太师缓步踏出房间,双臂伸了个懒腰,然后,用手撑着栏杆,顺着风送过来白兰浓郁的香味,深深地吸了一口。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在他深吸白兰香味的时候,在他头顶上方木梁上的李东白出手了。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在他后背眩晕穴上轻轻一点,便会天旋地转,瞬间失去知觉。随着手动,身体跟着动,柳重生自然不会落后,如两只狸猫跳了下来,托住了即将倒下的郑太师。

李东白吩咐了柳重生几句,迅速走进房间,收好桌上那封密函,打开抽屉,快速地搜查一番,没有找到其他证物,便赶紧出来,把门关上。

太师的嘴巴里已经塞入布团,双手和双脚也已绑紧,并且把他装进一只很大的黑色布袋里。做完这些,李东白也出来了。

护院的家丁依然在偌大的院子里不紧不慢地走着,而在他们刚刚走过主院的时候,两条黑影“嗖嗖嗖”地穿越小径树丛间,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到了围墙下,两人各抓住布袋的一头,深吸一口气,轻喝一声:“上!”两人飞身上墙,然后,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广州城在沉睡,千千万万的人家在沉睡,安宁得不可再安宁了,有谁会想到,一觉醒来,这广州城里会发生什么!

把郑太师安置好以后,李东白和柳重生即刻赶往棋盘岭。

棋盘岭位于凤凰山西北方向,哪里的地势并不险恶,相反,山岭平缓,多坡地而少沟壑,草木茂盛,满目宫粉紫荆花。邵其宗是个老江湖,明知道这个地方如果遭到敌人袭击,尤其是大批军队的围攻,是非常不利的,为什么要选择它?因为两个原因:一是棋盘岭作为凤凰山的支脉,很不起眼,又十分偏僻,少有人迹;二是退路多。西有宽阔的陇鼓河,常年备有大小船只数十条,稍有风吹草动,说走就走,北有一个山洞,在一块突兀的巨石下面,很是隐蔽,洞口看起来并不大,而洞内却非常复杂,大洞小洞犹如迷魂阵一般,而邵其宗看中的并非洞的复杂。再能躲,它总是一个死穴,所以,他在建造这个山庄时,叫民工们打通了这个死穴,进洞后,有一条路可以穿越山洞,直达北边的神仙谷,那里是邵其宗的后方,有常年备用的马和粮食,有充裕的时间可以逃之夭夭。

有了这两个优势,进退自如,邵其宗选择在棋盘岭作为狡兔一窟,的确很有道理。

只可惜,千算万算,有一点他没有算到:他的主子出事了,没了主子,他就成了聋子瞎子,无所适从。当朝太师,一品大臣,皇帝宠妃的父亲,这样的靠山会出事,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因为这次运钱途中出了纰漏,匆忙搬家时又丢了凤贵妃亲赐的夜明珠,葛护院等人去清除后患,两天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又碰到什么麻烦?太师定下的规矩,广宁和邵家不能通信联系,一切都由他来调遣指挥。所以,葛护院的情况,他到现在还一概不知。如果他知道,这个得力干将已经命丧广宁,或许,神经会绷得更紧,甚至早已把贵重物品装到陇鼓河中的船里,随时准备撤离。

可惜,他现在的的确确成了聋子。

邵家山庄内同样十分安宁,和往日一样。这里的庄院远没有白云山的气派,规模也小得多,坡地上数十间房屋,有一大半十分简陋低矮,那是给那些干杂事和护卫家丁们住的。一幢主楼耸立其中,估计是主人的起居卧室,显得鹤立鸡群。

主楼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亮着烛光,烛光下,邵其宗端坐在椅中,一动不动,只是对着桌上的棋盘发呆。没有人和他对弈,他似乎面对着这盘棋局,在琢磨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把盘里的棋子一摊,站起身,进了隔壁的卧室。

庄院里的更夫,腰里插着一盏灯笼,孤独的身影,缓缓地走动着,他刚刚敲响三更,进入子时了。

在这寂静安宁的深山里,一伙黑衣人正默默地坐在一个密林中,这儿距离山庄大约有三里地,可以看见庄内星星点点的灯火,可以听到更鼓声,甚至换哨时家丁们的吆喝声。

“听,已经子时了,主楼的灯已经熄灭了,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一个黑衣人说,话声很轻,但十分霸气。这是袁刚,他乃是刑部四大捕头之首,除了对房尚书俯首听命,其他人都不在他眼里。管家和他说话,也得谦让几分。今日,他得到房大人的命令,由禁卫营的李东白、柳重生、黄薇带领他们去执行一项绝密的任务,涉及到假钱案的破获,房大人还特地叮嘱,精诚合作,以大局为重。入夜,黄薇来了,她说,李统领和另一位兄弟去办点事,叫我们先去凤凰山等候。因为黄薇出示了刑部令牌,所以,袁刚等人并无二话,跟着来到这里。但是,等到现在,他有点耐不住了。

黄薇说:“袁捕头,说好了会合后一起行动的,李统领还没来,我们自说自话冲进去,目标是谁?山庄里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分工?再等等吧,刚入子时,应该马上到了。”

袁刚不满地说:“我看李东白是在摆架子,说来说去,还不只是个校尉头衔。”

黄薇听了,心头有点恼火,想冲他讽刺一句,但想到李大哥的嘱咐,硬生生咽了下去。她朝山下看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不免心中也有点着急。

有个捕头插了一杠,说:“袁大哥,别听他们的,既然是抓一些江湖混子,只管进去,见人就抓,有我们兄弟四人,难道还怕鸡毛飞上天不成。”

另两个捕头也极力附和。

果然,袁刚听了三人的怂恿,黄薇的话不再入他的耳朵,脑门一热,竟然说:“黄姑娘,你是女流之辈,虽然校场比武我看到你的功夫不错,但这种抓捕犯人的事,你没经验,反正目标已经锁定,只要把庄里面的头头脑脑捉住,不就得了。李统领看来赶不过来,你愿意就跟着进去,如果执意要听李统领的,就在这里等。”说完,不再理会黄薇如何反应,手一挥,下了命令:“我们兄弟四人,即刻进庄,不能错失良机。进去后,先抓住护院的小喽啰,叫他带路,擒贼擒王,里面无非都是些家丁,丫鬟,乌合之众而已,不堪一击。破案抓人是我们刑部的差事,这几天正憋足一股窝囊气呢,今夜,我们弟兄也为大人争口气,露露脸。”

袁刚这番话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他要抢这份头功。这是皇帝钦命的大案子,他们捉住了头犯,皇帝知道了,一开口来个重赏,也许干十多年都抵不住这一回。现在李东白迟迟不来,正中下怀。

袁刚带领三捕头,不再理会黄薇的劝阻,穿出密林,沿着狭窄的山路,猫着腰,提了刀,在犬牙交错的石阶上,一级级登了上去。

就在这时,黄薇听得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到近前一看,不由得大喜:李东白和柳重生到了。

黄薇立刻报告了袁刚他们擅自行动的经过,李东白一听,吃了一惊,不由得轻轻呼了一声:糟了!

“糟”字刚刚出口,只听见前面的山道口,“当当当”三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震动了整个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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